279 黑夜無聲

某一刻，風間雪一也為自己腦子冒出的想法被嚇了一跳。似乎有些記憶就埋在腦海里，大雪觸發了某些記憶就跳了出來。

婆婆從未和她說過有光巫女的事情，即使風間雪一靠著古籍也成為了巫女。但是婆婆仍舊沒有提過巫女的任何事情，似乎想要讓巫女一職隨著自己死去而消失。

當巫女變得和普通人沒有區別，嫁人也不會顯得那麼奇怪，或許也不用孤獨一生。遠離水域，風間雪一幾乎是下意識的對水域感到抵觸。

窗外開始傳來一些怪聲，並不像暴風雪的聲音，倒像是某些動物的嘶吼聲。風聲呼嘯聲太大，風間雪一不確定那是不是幻聽。

確實有時候風聲聽起來像是某些動物的嘶吼，平時也沒少聽過。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風間雪一也不想自己嚇自己。

「怪物都是騙人了，幾百年都未曾出現過，就連婆婆等了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風間雪一忐忑的說道，她強行安慰著自己，想要自己冷靜下來。

可屏息了半分鐘，那種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了。風間雪一心跳得很快，她不敢移動，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目光死死的盯著木桌上的那盞煤油燈，燃油燈仍舊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風間雪一想要將其熄滅，然後卻一動不敢動。

在原地站了一會，那股聲音忽然就憑空消失了。風間雪一心跳了很久，隨後又想起了村子里的那些忍者們。

如果有他們在的話，無論是什麼怪物出現都沒有關係的吧。畢竟在婆婆故事中那個時代里，忍者並沒有出現。

如果是忍者的話，就算有怪物也沒有關係的。風間雪一這樣安慰著自己，目光緩緩從燈火上移向窗戶的方向。

窗戶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可風間雪一就是不敢靠近。緩了半天，那些聲音沒有再出現之後。風間雪一這才緩緩向著窗戶靠去，右手顫抖著扶上了窗戶。

微微打開了窗戶，風間雪一伸出頭晃了一眼，整個人不禁呆住了。一雙比她半個頭還大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她，猩紅的雙眼黑瞳顯得格外恐怖。

風間雪一嚇傻了，一鬆手窗戶被狂風捲走。木質的窗戶猛地打向怪物的眼睛，只見那怪物猛地閉眼，鋼鐵一般粗糙的眼皮瞬間將窗戶彈開。

甚至風間雪一聽到了窗戶被彈開的瞬間發出的咚的一聲的悶響，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多虧了那一扇窗戶。

在怪物閉眼的瞬間，風間雪一拔腿就跑，猛地打開房門。她住在村子的尾部，離隔壁只有一小段距離。只要往村裡跑，就會有忍者出現。

恐懼使得風間雪一用了極短的時間拉開了房門，不顧狂風暴雪，一頭扎進了雪夜之中。黑夜無聲的注視著人間，雪之國少女在逃。

風聲呼呼響著，刺骨的冷風沿著耳廓刮著，風間雪一似乎感覺不到似的，瘋了似的狂奔。怪物就在身後，她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多跑一秒，多一絲活命的機會。

她跑出房門的時候特意往後看了一眼，怪物的身軀過於龐大，整個人像是一條巨大的蜥蜴。她只能不停的跑，希望能在進入巷子拐角將怪物甩掉。

甩掉之後該怎麼辦，風間雪一沒有任何頭緒，或許等忍者們處理完怪物再回到房子。可正當她想要跑進巷子里的時候，巷子轟然倒塌，沒有任何徵兆的，另一頭怪物出現。

看見那雙血紅的大眼睛的時候，風間雪一瞳孔猛地緊縮。兩頭？風間雪一一時間有些被嚇傻了，好在身體的本能的避開，又往另一個地方跑去了。

一頭兩頭，風間雪一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一陣嘶吼聲在雪夜裡響起。片刻后，嘶吼聲在四周響起。

數不清的怪物從村子前的冰河裡爬出，然後在村子周圍嘶吼。風間雪一住的比較近，忍者們還未發現，風間雪一就已經看到了怪物。

一時間，風間雪一有些絕望，她不知道該往哪裡跑。而正在這時，雪隱村的忍者們已經開始動手了。

暴風雪使得預警系統癱瘓，沒有人注意到風間雪一逃向了一個不得了的方向，那是雪隱村高層所在的避難所。

「這些怪物哪裡來的！」一名忍者大聲喊道，手中的不知名忍具拋出，卻只在怪物身上炸開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不知道，突然間就出現了！」

「數量這麼多，根本抵抗不了啊！」一名忍者喊道，「為什麼預警系統沒有出聲？」

「大概是暴風雪天氣，預警系統被凍壞了吧！」

「真該死！」

「快看，怪物是從冰河裡爬出來的！」

「為什麼怪物數量突然變少了?」一名忍者問道，「奇怪，它們好像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那不是高層避難所嗎？」另一名女忍者驚呼道，「它們跟著那個女孩去了！」

「那不是巫女嗎？」

「怪物們為什麼追著巫女？」

「先別管那麼多！」那名女忍者說道，「先帶著巫女遠離村子！不然整個高層避難所就要遭殃了！」

「好！」幾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風間雪一還沒從驚恐中走出來，就感覺自己被一把抱住了。耳旁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巫女小姐，不要亂動，我帶你離開。」

「那些怪物為什麼追著你？」女忍者幾乎是帶著風間雪一離開了原地，一點不停留的往村外趕去。

風間雪一能夠感覺到女忍者抱得很緊，似乎是怕自己逃脫。可風間雪一也不打算逃，一個普通人在忍者手裡根本無法逃走。

只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女忍者剛剛說的那句話。

「什麼？怪物追著我？」風間雪一有些懵，「可能是因為我先發現他們，我剛剛在窗戶那看到了一隻怪物。」

「並不是，怪物似乎對你很感興趣。」女忍者說道，「可能並不是因為你發現了它們，現在它們已經暴露了嗎，但是現在......現在正追著我們跑。」

聞言，風間雪一回頭看了一眼，臉色立刻變得蒼白無比。

大批的怪物瘋了似的追著女忍者，但是仍有一大部分怪物留在原地，繼續對村子進行摧毀。但女忍者帶走風間雪一從而引走的怪物已經為那些忍者們幫了很大的忙了，毫無意外的分擔了壓力。

「我不知道為什麼它們要跟著我。」風間雪一弱弱說道。

「你是巫女對吧？」女忍者忽然說道，身體不停跳躍著，仍舊在帶著風間雪一躲避著怪物攻擊。

風間雪一聞言不由為之一愣，她抬頭看向女忍者，女忍者的眼睛始終埋在陰影里。她看著女忍者嘴巴動了動，冷冷說道。

「我聽過巫女之血這種東西。」

「什麼？」風間雪一獃滯了一秒。

「小時候我碰見過巫女婆婆，她和我說過怪物的故事。我到現在還記得，只是沒有想到能夠真實發生。」

「故事裡，巫女的血能夠吸引怪物，平息怪物動亂的最好辦法就是獻祭。」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你有那個覺悟的對嗎？」

女忍者的聲音在風間雪一聽來寒冷至極，她對於死亡沒有概念。從婆婆的死亡開始認識死亡，與其說認識不如說熟悉死亡。

早在很早的時候，婆婆就已經刻意的說一些和死亡的話題。讓風間雪一對死亡慢慢熟悉，最後麻木直到最後平靜的接受死亡。

婆婆所做的一切確實是有效果，那一天，風間雪一一顆眼淚都沒有留。有條不紊的處理完各種事情，最後平靜的送走了婆婆、

這正是婆婆想要，一切都不想麻煩別人，就算是風間雪一。婆婆仍舊殘忍的奪走了她傷心的權利，哭不出來，傷心不起來。

只剩下心底有個小小的鬱結，那個鬱結很小，小到風間雪一已經快要忽略了它。但是女忍者一句話就將這個鬱結點燃，情緒洶湧而出。

從一開始，媽媽沒有消失只是成為了自己。那個風間雪一不願意想起的回憶，媽媽從未離開，只是被自己殺死了啊。

血......鮮紅的血，止不住的血，那些血從媽媽的身體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全部都記起來了，全部都記起來了。風間雪一身體微微顫抖，那不是怪物在追逐著自己的血，自己本就是怪物。

那個躲在窗外的怪物在呼喚自己，身體的血在躁動。

「你怎麼了？」女忍者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害怕也是沒有用的，這是巫女的職責吧，做出一些犧牲，村子或許會得救。」

「你....！」女忍者的話還沒有說完，瞳孔忽然渙散了。殷紅的血跡從脖子處流了下來風，風間雪一的手掌血淋淋從她的喉間拔了出來。

女忍者的身體在半空中墜落，風間雪一的眸子忽然變得血紅。身體在空中慢慢飄落，如同葉子一般輕輕點在雪地之上。

「真美啊，像櫻花一樣。」風間雪一低聲喃喃道。雪地上女忍者睜著眼睛躺倒在地，雪地上一片點點殷紅，像極了梅花。

「想起來了，呵呵，想起來了。」風間雪一渾身顫抖著，抑制不住的笑著，眼淚都笑了出來。深潛者們將風間雪一圍繞了起來，卻沒有一個敢擅自妄動。

「媽媽，你聽到了嗎？我想起來了，婆婆也死了，你最珍視的婆婆。你為什麼要離開呢？為什麼呢？」

「不離開就不會死了對吧！」

「為什麼要找那個男人呢？說不定都已經死了，他都丟下你了，你為什麼要去找他呢？」風間雪一肆意的笑著，背部像是蝦一樣弓了起來。

風間這個姓氏屬於惡鬼，風間雪一曾在某本古籍的小字部分翻到過。惡鬼的姓氏就叫風間，雖然那時風間雪一也理解為什麼婆婆要給自己取這個名字。

但是從小媽媽就不喜歡自己，似乎自己並不是親生的一樣。風間雪一仍舊能記得媽媽看向自己惶恐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怪物。

如果不是那種眼神，如果不是非要離開。自己是不會動手，風間雪一的記憶全都回來了。依舊是自己這雙纖細的手穿透她的胸膛，婆婆也看到了。

所有的血都回到了自己身體，那些血一滴不剩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從那個時候開始，痛苦的記憶，血紅的天空都被封鎖在內心深處。

婆婆這麼多年來，從未動過尋找媽媽的念頭，原來是因為媽媽從未離開。風間雪一終於明白那個方向的含義了，那不是思念，那是緬懷。

「死了，都死了！」風中雪一癲狂的笑著，雙手抱住頭。她所珍視的一切，現在都離開了她，她是存在於世的惡鬼。

「喂，小鬼，你在幹嘛？」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在半空響起，風間雪一的動作忽然一頓，猛地抬頭。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二十齣頭的模樣，正歪著頭一臉迷惑的看著自己。那男人的背後是一隊灰色的翅膀，正緩緩的扑打著。

赤羽慎有些迷，自己剛到雪之國就看見這個場景。本來遠遠的看見一群深潛者上岸圍著一個什麼東西，以為是什麼好東西。

結果只是一個少女，這讓赤羽慎大為失望。

他本來是打算飛向深海域的，可是一些小細節在他的腦海里瘋狂回蕩，這讓他有些猶豫。那片地方真的有克蘇魯的長眠之地嗎？

輝夜的記憶就算準確，但是那麼多年過去，那個曾經的海域會不會已經變了？更何況，那時候赤羽慎並沒有見到克蘇魯。

雖然那座城在海底，但到底有沒有東西誰也說不定。那些深潛者一副要走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忠誠克蘇魯的樣子。

赤羽慎想了很久，終於被他想通了一件事，遷移。這麼多年，海底的版塊早就遷移了。所謂的長眠之地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個空殼，所以那天那些深潛者們都是一副匆匆要離開的模樣。

極有可能在蘇醒以後，感應到了克蘇魯的位置，於是開始準備遷徙。結合那時的記憶，還有千手扉間的情報，赤羽慎換了路線來到了雪之國。

「你....父親？」風間雪一忽然看著赤羽慎說道，那個男人的樣子和眼前這個男人重合在一起。

「哈？」赤羽慎一臉懵逼看著風間雪一，這無中生父是什麼情況，自己這也是第一次來雪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