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罰
花蓉帶著花無病和花有葯悄悄地留進後院的牆根下,偌大花府居然靜悄悄的!
她第一個靈活地爬上牆頭,雙腿橫騎在上面。
她把手伸向下面,催促道:「你們兩個快點!你們到底在磨蹭什麼?」
「這個怎麼爬啊?今晚的牆怎麼這麼滑啊?小姐,你到底是怎麼爬上去的?」花無病壓低著聲音,胖胖的身體企圖往牆頭的方向蹭,可是,還沒到一半,「砰」地一聲又掉了下去。
「哎喲,哎喲,哎喲….」
花蓉急得手亂擺,腿亂蹬,壓抑著聲音喊道:「有葯,你幫她一把!」
花有葯雙手抱臂,不大的小人,卻因為冷淡的聲音顯出幾分威嚴和疏遠。「她現在長得這麼胖,誰能托得起她?」
她一臉嫌棄的語氣徹底激怒了花無病。
她氣得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道:「花有葯,你有病是吧?哪一次不是我替你吃的剩飯剩菜?現在嫌棄我長得胖了,誰讓你每頓都把碗底子留給我?」
花有葯像是沒聽到她的抱怨,閃電般地點著她的膝蓋,踏著她的肩膀,一縱身躍上牆頭,與花蓉並排坐著。
動作太快,以至於花蓉和花無病都有些目瞪口呆。
但沒愣神多久,花蓉一個反手利落地又把花有葯推了下去。
她拍了拍手,站在牆頭,居高臨下地對著牆根下的兩人小聲說道:「什麼時候都別忘了我跟你們說過的話,我們三個誰也不準嫌棄誰,什麼時候都不允許!你們自己想辦法回來吧,我先走了。」
「小姐…..」花無病聽到花蓉真的縱身蹦到院子喊道,「你真的不管我們了?」
「你們自己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就從花星家裡過!」花蓉的聲音消失在黏稠一般的黑暗中。
牆根下的兩個人聽到花蓉的建議都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花星家?那不是那條小狼狗的窩嗎?讓她們爬狗洞?
「呵呵呵….」花無病率先笑出了聲。「活該,誰讓你想撇下我?這下好了吧?」
她得意地向花有葯揚了揚下巴,「惡人有惡人磨!你這種人就得有小姐治你才行!」
花有葯撇了撇嘴,冷聲地說道:「我…..算了!」
她想跟花無病解釋,她原本只是想先上牆頭再拉她上去的。
可現在小姐先走了,又有什麼可解釋的?
她站在起來往外走。
「喂,你幹嘛?」花無病趕忙站起來問道。
「去找石頭!你難道真想從花星家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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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蓉躡手躡腳地摸進房間,走到房門口側耳聽了聽,寂靜無聲。
還好,還好,估計大家都睡了。
她輕輕地推開房門,門「吱呀」一聲地開了。
她摸到房間正中央的圓桌邊,摸到火摺子,點亮油燈。
一抬頭,眼睛還未來得及適應屋裡的明亮,兩個模糊的影子「杵」在桌子邊,四隻亮晶晶的東西瞪著她!
「啊…….啊…….」花蓉嚇得一把扔了火摺子,「鬼啊…..鬼啊……」,她捂著頭調頭就往門口跑去。
「鬼叫什麼?回來!還有你怕的東西?!咳咳咳……」一個低聲的女聲罵道。
嚇得幾乎魂不附體的花蓉,聽到聲音立馬停了腳步,走過去撒嬌道:「爹!娘!你們大半夜地不睡覺跑我這嚇我做什麼?」
「你還知道大半夜的?!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咳咳….什麼樣子?」染夫人激動氣喘吁吁,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可能。
「娘…..」
「夫人…..」花穆熙抖著鬍子趕緊輕拍著她的背部。
「娘!你不要生氣嘛,生氣對你身體不好!」花蓉嚇得走過去蹲在他們的面前,仰著頭,一張圓圓的小臉上兩眼含著焦慮的光芒。
「你…你不要惹…惹我生氣,我身體就都好了!」染夫人虛弱地撫著胸口。
「娘!我只是想幫你找到『續命草』嘛!」花蓉搖了搖染夫人另一隻放在膝蓋上的手。
「你….你…..咳咳….咳咳……」染夫人激動地用手點著花蓉的額頭。
「夫人!莫激動!莫激動!」花穆熙不停地順著她的背。
「你的命有天定,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再找什麼勞什子『續…..續命草』,咳咳咳……」
自從生下花蓉后,染夫人的身體一直虛弱不堪。長年被病痛折磨讓她的身體虧空的像是在秋風中搖曳的蠟燭,彷彿隨時都有要熄滅的可能。
「娘….我才不相信命有天定的說法,等我找到了『續命草』,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花容緊緊握住染夫人的雙手,一張小臉透著堅毅的光芒,兩隻大大的眼睛宛如璀璨的寶石熠熠生輝。
「哎….」花穆熙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頂,「丫頭,爹這麼多年已經派出了很多人在找『續命草』了,你就消停消停啊。你看青雲嶺上的鳥兒都越來越少了。」
「咳咳…蓉兒,那些鳥…..鳥兒也是有生命啊,你…你不能為了娘殺了那麼多的生,這些都會算到娘的頭上,你讓娘將來死了,如何去面對那些冤魂?」
花蓉畢竟年齡小,聽到死、冤魂什麼的,心裡直打鼓。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可又倔強地抿住嘴唇。
「我才不管!我才不管!奶娘說會飛的動物都是沒有魂的。再說,世界上的鳥兒那麼多,青雲嶺的沒有了,其他地方總是會有的。而且,我只是用它們試草藥,又沒有直接殺了它們。」
「你…你….你….」染夫人氣得舉起手,「你不殺伯樂,伯樂因你而死!那些鳥兒被你喂你葯,又有幾個能活…咳咳咳…能活下來!咳咳咳…..」
「那是它們運氣不好!」花容撅著嘴。
她不能理解,她好心好意地為母親找草藥,她為什麼要為了那幾隻破鳥來責罵自己?
「夫人….夫人…..」花穆熙試圖打圓場,不停地向花蓉偷偷眨眼睛企圖讓她閉嘴。
「來….來人!咳咳….把這個逆子關到柴房!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把她給放出來!」
不一會兒,門口應聲響起一陣腳步聲,幾個壯漢家丁站在門口,有些躊躇不前。
「還..還愣幹什麼?快..拉走!咳咳…..」染夫人咳得彷彿隨時都有斷氣的可能。
家丁們都知道花穆熙一向疼愛小姐,可這個家裡從上到下人人都尊重染夫人。
花穆熙無奈的點了點頭,家丁們這才上前。
「不要你們拉!我自己會走!」花蓉站起來,像是視死如歸的樣子跟著家丁們走了。
夫婦二人看著一群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花穆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夫人又何必動這麼大的氣?孩子總歸還是一片孝心!」
不說還好,一說染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你怎麼也跟著糊塗了?『續命草』本來就是王麻子的一句無心之言,孩子胡鬧,你也跟著胡鬧不成?」
「我…相信總比不相信的好啊!」自從大夫人走後,花穆熙對染夫人一直疼愛有加,只是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讓他也無所適從。
「這孩子被你都慣壞了!如果當…當年…咳咳咳….咳咳….當年老道士的話還是對的,我們…我們更應該教她自立自強的本領,而…而不是…..」一頓折騰幾乎去了染夫人的半條命,她只覺得胸口一悶,一股血腥之氣從喉嚨中蔓延。
「噗…..」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
「夫人….夫人…..快來人!來人」
花府又亂做一團…..
只是此刻,始作俑者----花蓉正被關在花府最僻靜的柴房裡,自然聽不到府里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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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府的下人們都知道在這個家裡,花老爺對下人們嚴厲,對花蓉卻是寵得無法無邊。
而染夫人一副病軀對誰都和和氣氣,唯獨對花蓉苛責至極。
從小到大,花蓉挨打是常有的事情,像被關柴房這樣的事情就跟一天三頓飯一樣的正常。
今天沒挨打就被關了進來還挺稀奇。
所以,兩個家丁看見花蓉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他們只是打著哈欠神情輕鬆地跟在後面,想著趕緊把這個小祖宗送到柴房,他們也好趕緊回去睡覺。
柴房近在咫尺。
迴廊上突然走過兩個身影,大概是給染夫人送夜宵的丫鬟。染夫人身子弱,每晚臨睡前都有吃點宵夜的習慣。
「秋月,你知道嗎?今天小姐又惹夫人不高興哪?」一個丫鬟有些幸災樂禍似地說道。
「小姐哪天不惹禍才叫稀奇!哎….其實小姐也是好心,就是為了找那『王麻子』口中的『續命草』,差不多把青雲嶺上所有的鳥兒都餵了葯,這也是作孽啊。」
這一聽就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鬟秋月的聲音。
她們平時對自己倒是客氣,小姐長小姐短地叫著,沒想到背後也是個令人討厭的長舌婦!
花蓉乾脆舉起手往後揚了揚,示意後面的家丁都停住。
「按我說,那個『王麻子』就是個騙子!也只有小姐年幼無知地相信他的鬼話。秋月,你不知道吧?」
另一個丫鬟碧荷一向心直口快,此刻她壓低聲音,彷彿要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聽接生的王嬸說咱們小姐天生異相,出生的時候可嚇人了。可她的命差不多也只有八年!」
「八年?小姐今年正好是八歲,那不是….」
「噓….而且,我聽說,小姐和夫人的命是天生相剋,她們誰剋死誰還不一定吶?」
「怪不得夫人今年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難道…..」
之字形迴廊里一陣冷風吹過,粘稠的黑暗像是和在碗里的黑糖泥,怎麼也化不開。
花蓉突然覺得背後嗖嗖嗖地發冷,她挺了挺後背,彷彿要抵擋世間所有的冷言冷語。
從小到大,這樣的八卦她不知道聽過多少回。可以說,在花府稍微老一點的下人裡面,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秘密。
秋月和碧荷是母親新換的丫鬟。
大概也只有母親掩耳盜鈴,聽到一回換一批人。
「咳!誰在那裡胡言亂語?不怕割了舌頭嗎?」
黑暗中響起一陣冷淡威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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