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露餡了
白承仲微微怔了下,點點頭:「有勞。」
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是個什麼心情,心切,還是心怯。
下屬走了,白承仲還是背後站在院子里,不言也不動。白月蘭瞧不過眼,撩起棉簾哀求:「爹,外頭風大,小心著涼。」
白承仲搖頭,輕嘆:「沒事,我再站站。」
有些事,他還真需要再想想,再想想……
白月蘭也知道自己勸不動,取了件厚披風出去替他披上,才轉身返回到屋裡。
瞧著她也長吁短嘆,白月桂實在是瞧不過眼,估計也話壓在心裡憋狠了難受,不滿的低聲抱怨:「大姐,二姐說親口向三姐道歉之後就會心安的生孩子,你和爹真的相信嗎?」
反正,她是不信的。
白月蘭沉默了好一會兒,嘴角邊上浮上了一抹元奈的笑容:「我明白,她要見三妹是假,想見三妹夫一面才是真。她可能是想讓自己死心,也可能是……是……」
哪怕她不願意將月蓮想得太壞,但那種猜測怎麼也抹不去。
白月桂怔了下,壓低聲音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糾結:「她想再找機會,殺掉三姐……」
她敢確定上次二姐是真想殺掉三姐的,哪怕她拚命撲上去阻止,也沒能讓二姐住手,反而因她護著三姐對她下手都沒留情。要不是這次三姐鬧著要見二姐,爹和大姐不得已來玄城,她一直都在懷疑三姐並非如他們所說是不告而別,而是被二姐給殺了。
白月蘭遲疑了一下,還是頜首承認了自己的擔心。
白月桂瞪圓了眼,不滿的大聲抗議:「你們明明都知道,還要來找三姐?這不是找三姐去送死嗎?」
白月蘭搖頭:「我和爹會保護好三妹的。」見白月桂還是滿眼的不贊成,她無奈的苦笑:「可是,我和爹不來又能怎麼辦?我們白家需要子嗣,三妹她又不願意過繼……」
低頭盯著懷裡的小手爐,白月桂悶聲問道:「若是三姐沒有來尋親,那我們該如何?」
「這……」白月蘭被她噎住了,本想再辨解,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只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你能說我和爹都是自私的,可是事就是這麼個事,白家不能無後,而我……」
她的眼眶裡浮上了晶瑩的水光:「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一個孩子,哪怕要我拿命去換,我都願意。」只可惜,經歷了幾次重傷和大病後的她雖然恢復了實力,但永遠地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白月桂不知所措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扯帕子替她擦淚:「大姐……也許、也許我們可以再勸勸三姐的……」
白月蘭接過帕子抹掉淚光,深深嘆息:「要勸動他們不容易,再說,她和三妹夫都是沒天賦的人,想要生個有天賦的孩子,談何容易啊。」
沒有天賦的孩子只能延續血脈,但不足已壓制那些各國舊部的,現在爹的身體還硬朗,可是若那孩子的後代也生不出他們人皇一脈天賦的繼承人,只怕就要人心浮動大廈將傾了。
相比之下,月蓮和傑武的孩子優秀的程度就要大得多,也怪不得他們偏心。
白月桂也知道這些,她張了嘴半天,欲言又止,末了也只能一聲懊悔的唉嘆。
人啊,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哪怕明明知道這樣做違心。
「好了,往好處想想,也許事情不會壞到那個地步的。」白月蘭拍了拍她的胳膊:「明兒去桃兒家總不能空著手,你陪我出去逛逛,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白月桂知道這只是託詞,且不說來之前她親眼瞧著大姐已經給三姐和三姐的孩子精心準備好了禮物,就這小鎮能有什麼好東西可買的。可坐在屋裡悶著想那些讓人不舒服的事,還真不如出去走走。
「好,」她滿口答應,撲過去緊緊抱住了白月蘭的胳膊,嬌笑道:「我也要替小外甥多挑上幾樣好東西,不過,大姐我錢不夠,你得幫我給一點兒。」
三更時分,桃夭剛剛睡著,就被一股襲進來寒風給吹醒了,若是在平常她必定裹緊被子翻個身就睡了,今天兒里壓著事,她一下子就醒了,一把撩開了床帷就問:「出什麼事了嗎?」
元辰點點頭:「嗯,剛才外頭來報,說有一批人往白家住的小院那邊去了。」
「啊!」桃夭這下僅剩的三分睡意也都跑了個乾淨:「什麼人,誰的人?」
「暫時還不清楚。」元辰轉回來將她伸出來的胳膊塞進被子里:「你先睡,我等一下消息。」
「等什麼等。」桃夭拍開他的手,就去夠自己的衣服:「我們去看看。」
元辰眯起眼:「太晚了。」
「反正我也睡不著。」桃夭說得理直氣壯,她戳了戳元辰的胸口:「你親自去一趟,不比他們來回的報信等你發話再行動,不是能方便嗎?」見元辰眯眼,她又堵得飛快:「有你在身邊,誰能傷得了我。我保證,去了之後什麼都聽你的,不離開你身邊,也不亂說話。」
為了證明自己一定說話算數,她舉起了手做了個發誓的模樣。
元辰看著她拽著自己胳膊的手指還在不停的微微發抖,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好,穿厚些,外頭冷。」
「知道了,啰嗦。」桃夭歡呼了一聲,鬆開了拽他胳膊,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還不忘把最厚的厚裘給披在了身上。
準備妥當,元辰抱著桃夭,帶著石奔等人,無聲無息的朝著小院出發。
還沒走多遠,桃夭就聽到了一聲吹破音的短笛聲,在這寂靜的雪夜裡格外的清晰。
「動手了!」桃夭急著的拍著元辰的肩膀,手一伸出來,馬上就被凍了回去。
好冷,好冷啊。
元辰加快了速度,隨後,他們就聽到了打鬥的聲音,還看到了燈火通明的小院子。
瞧著元辰的速度慢了下來,桃夭著急不安,但也沒有催促,靜靜的等候著。
一個黑衣人過來稟報:「主子,不是……」
見元辰擺手,讓人退了下去,桃夭才問:「不是裡頭的人?」她還特意指了指玄城那邊。
元辰點頭,「只怕,要曝光了。」
「啊。」桃夭驚訝的應了聲,隨後想想,大概也猜到了幾分,她無奈地道:「沒事,我知道遲早就有這麼一天的,現在這個時候,倒也正好。」
見她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元辰帶著她幾個起跳,沒有驚動旁人的靠近了那個小院,然後悄無聲息地進入了旁邊一牆之隔的漆黑院子里。
雖然看不到,但足以聽到旁邊的動靜了。
小院里下了狠手打了一陣后,就有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住手!」白承仲大叫了一聲,然後一個錯身對朝著他胸口擊來的對手道:「你是神鷹盟的江盟主?」
江青雲一楞,手上的動作沒停反而更快了:「你是什麼人?」
白承仲無視他的攻擊,收了手,然後飛快的比了幾個不同的奇特手勢,還將聲音縮成一條線,直接傳到江青雲的耳中:「青鳳佑天淵!」
江青雲動作一偏,掌心擦著白承仲的肩膀而過,站穩后也比了幾個與白承仲之前做的不一樣的奇特手勢,才回答道:「潛龍困白池。」
這句暗語直接點明了兩邊才知道的真相,神鷹盟,實則是青風門,而白家對外居稱住在青淵,實則遠在天淵。
還有剛剛的那一套手勢,在這片大陸上認識的,會比劃的,絕對不超過五個人,這兩點就足夠證明對方的身份了。
他忙高聲呼喊道:「住手!」
雙方人馬都首領都停下了,也沒遲疑,馬上退成了兩邊,雖然還嚴陣以待,但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狠厲。
江青雲向白承仲拱手行禮,隨後才抬手向帶來的屬下下令:「婉娘留下,其它人馬上撤退,沒收到消息之前,不要再回原處。」
待那邊的人都散了,白承仲才讓余傑文帶人也退了下去,他指了指身後的房間:「你隨我進去說?」
江青雲看了眼白月蘭,拱手道:「好,我也有話想要問您。」他們要說的話,肯定是不能在這裡說的。
耳貼在牆上偷聽的桃夭偷偷戳了下元辰的腰,使了個眼色。
怎麼辦?
他們要進屋了,聽不到了。
元辰輕輕的帶著她進了屋,將她放在炕上用熊裘蓋好,才問:「他們會說什麼?」
「說我的身份。」桃夭應完,才覺得好笑,是啊,她都猜得到,聽不聽得到的有什麼重要的。「不過,由著他們說我們也不好吧,不如,我們也過去瞧一瞧,順便當面把話說開了。」
「好。」元辰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不出桃夭所料,隔壁眾人進屋關上房門后,婉娘就指著白月蘭直截了當地說:「你不是桃夭。」之前交手的時候她就查覺到了,桃夭那三腳貓功夫,哪裡可能跟她打得不相上下的。
白月蘭準備端茶的動作楞了下,問道:「你認識我家三妹?」
「三妹?」江青雲也楞了,獃獃地看著白承仲,他這才發現白承仲的五官與桃夭極為酷似,可是,若桃夭是他的女兒,那……
白承仲馬上也反應了過來,臉上浮上了怒意:「你們是沖著桃兒來的,為什麼?」
「為什麼?」江青雲和婉娘對視了一眼,婉娘輕聲道:「看來你們並不知道三姑娘的相公的身份,那我就必須告訴你了?」
「賈公子不是行商嗎,有什麼問題?」白月蘭不急思索地問。
婉娘輕嘆了一聲,美眸朝著白月蘭瞥了眼,目光里瞧不出是何含義,「宗主,您可知邪王元辰?」
白承仲臉現疑惑之色,邪王元辰他當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這種時候她突然提到毫不相干的人是為什麼。
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答道:「自然知道,年僅十六歲就成為曜朝九王之一,雖然排序第九,實力卻極有可能是第一之人,他冷酷無情,心性狠毒無人可及,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
聽到門開的聲音,他瞥見了一個人影,驚訝的道:「咦,阿庄,你什麼時候來的……」今天的三女婿給他的感覺怎麼與之前有些不太一樣。他的話被一連串驚恐的抽氣聲硬生生打……打斷了……
江青雲和婉娘駭然失色,馬上擺出了防備的姿態,護在了白承仲面前。
桃夭從元辰的身後探出頭來,沖著婉娘笑道:「好久不見,婉姑娘。」
「桃兒……」白承仲也明顯的查覺到了不對,尤其是元辰已經從昏暗的門口進到了光亮的屋內,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不笑的他簡直與之前判若兩人,讓人不僅生不出輕視之心,反而像是被一種強大的力量壓制住,連喘息都變得不順暢了起來。
當然,江青雲和婉娘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白承仲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終究之前元辰給他們的印象太深了,一下子還沒往那個方面去想。
婉娘盯著桃夭看了好一會兒,表情逐漸平靜下來,眼神充滿難以言喻的複雜意味:「你知道你爹是誰嗎?」
「知道啊。」桃夭笑眯眯的應著。
白月蘭想說話,被白承仲攔住了。
婉娘遲疑了一下,指向元辰:「那你現在……」
桃夭不認為然:「那有什麼問題呢?按你們漢人的規矩,不是出嫁從夫嗎,我嫁給了他,就是他家人。」
見桃夭說得那樣輕鬆不在意,還帶著笑容,婉娘不覺又看向了元辰,但很快就被元辰冰冷沒有表情的模樣給打敗了。
這個男人,肯定也是不會在意桃夭的身份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帶著桃夭到這裡來了。
只是……
她遲疑了一下,問元辰:「沒想到,你為了她願意……」
元辰沒搭理她,只催促著桃夭:「太晚了。」
「我知道,別催。」桃夭生氣的在他胳膊擰了一下,才笑眯眯的沖不可置信的白承仲咧咧嘴,「露餡了,也就沒什麼可裝的了,就這樣吧,一切恢復到最初。」
在場的人都懂,她所說的回到最初,就是她沒找上白家之前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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