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雲端摘月光

白天，禮之豫梳洗打扮好，穿上了一身正裝，和平時的她不大一樣，對於工作的嚴謹認真，總會讓她生出一股獨特的魅力。

地址已經記在腦海里了，她準備現在出發去工作，也就是見齊律安的媽媽。她剛準備關門就走，卻接到了齊律安的電話。

他靠在樓下的大樹上，望著那扇敞開的窗戶，慢悠悠道：「不急，我等你。」

「我已經要下樓了，你在阿姨那邊了嗎？」禮之豫順手關上門，風風火火地拿著箱子跑下去。

「早到總比遲到好。」這是她入行以來，一直對自己說的話。

因為太緊張，導致齊律安那一句「我在等你」她都沒聽到。

話音剛落，兩個拿著手機的人在風中面面相覷。

她咬著下唇，兩鬢的碎發被風撥動，吹出了十七歲夏天的模樣。因為她穿的是一身黑白色的西裝套裙，又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韻味，讓齊律安看得有些回不過神。

她匆匆撥了撥頭髮，走到他跟前：「你不用特意來接我的。」

「你著什麼急？」

他清了清嗓子，不去正眼與她對視，用餘光偷瞥，耳根和臉上都暈了紅霞。他鮮少和女孩接觸，留學那兩年，也對追求者避之不及。

「跟我出去吧，車停在外面了。」他眼底有一層青澀的光影。

「哦，好。」她點頭，未曾捕捉到。

齊律安方才這一路走來，被路上的大爺大媽輪著看，那眼神跟給孫女挑丈夫似的，就差拿老花鏡懟他臉上了。他作為根正苗紅長大的青年，自然是知道尊老愛幼，努力板著笑臉挺直腰桿走正步。

但在禮之豫跟前，他就恢復了一貫的散漫隨性。

一路上禮之豫都在問齊律安阿姨喜歡什麼風格，打探她平時的生活習慣，冰涼的手緊張地搓來搓去。即使是面對《長夏溫漫》劇組的人，她都沒有這麼局促不安。

「對了，是有人和阿姨推薦了我，誰呀？」

抵達目的地時，她問了一嘴。

齊律安剛打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口水還沒有咽下去就嗆到了。他馬上用手捂住嘴巴，咳了幾聲。

「怎麼了？」

「沒事。」他拿起紙巾，低眉擦拭手心。

齊律安淡淡地答：「就是一個小劇組，我媽她人緣好，哪的人都認識，人順口給她推薦了，她就記住了。」

「我聽到你的名字，也就想著反正是熟人，就也推了一下。」

紅燈停了，他又繼續往前開去，看上去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她點頭，也不追問。

萬一是同名同姓呢？他這運氣分賭得也太大了吧？

半晌，只聽一個聲音低沉地冒出來：「我們五年沒見了，你還有想過，我會來找你嗎？」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禮之豫覺得此刻她的心臟彷彿都要停止跳動。她和齊律安這樣的人能相遇，不過是人生的意外，只有在學校里，才能有機會和身份懸殊的人坐在一個教室學習，讓你們看上去似乎並無差距。可實際上，她心知肚明，他們畢業后的軌跡肯定不同。

想了會，她聳肩，老實地答：「沒有。」

禮之豫開玩笑般地打圓場：「畢竟『雙霸』您對我不辭而別、畢業前沒說一句再見、不和我交換畢業禮物、甚至高三暑假過後再也不聯繫我……」

就連大學前借自己的那筆錢，她都不好意思聯繫他還給他，而是還給了齊教授。

齊律安的眉頭擰作一團，不算好看，但也沒拉低他的平均顏值。

他還沒有開口，禮之豫接著說道：「我聽說你從鶴海畢業后，大學只花了三年就拿到了本科學位，順利留美修完了哈佛碩士。您這樣的大忙人，我哪敢妄想您還記得我……」

「雙霸」齊律安，不僅行動力Max，還是年段前五的常客。偏偏當年他就是不想進尖子班，和齊叔爭執不斷，故意把自己弄進了普通班級。要不是他的自我意識過於強烈，他們這輩子怕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兩個人。

她禮之豫普普通通，有點小浪花在他的襯托下也激不起大浪來。她以為他甩掉了自己這個麻煩歡喜得不行，哪想過還會遇見他？

甚至他還幫她說話，真是情理之外也意料之外……

齊律安沉默了很久，最後只剩下了一句：「不，不是這樣的。」但輕飄飄的，不知道，能不能鑽進她的耳朵里？

兩個人沒有再講什麼話，齊律安將頭靠在車窗邊，看著禮之豫的櫻桃小嘴，不斷在絮叨妝面的問題。她還是有變化，變得更認真，更穩重了。

初次見到齊律安的母親黎蔓，禮之豫只覺得她是個格外知性有韻味的女人，比電視上看更溫柔漂亮。她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大概也只有三十多歲的模樣。儘管在微信里齊律安就告訴她自己的母親是藝人黎蔓，她還是有些震驚。

黎蔓確實近兩年有提過自己的丈夫是律師，但禮之豫怎麼也沒想到，國民女神的兒子就是被她高中「蹂躪」了三年的齊律安……

黎蔓動搭上了禮之豫的肩膀，她嚇得腰肢立馬挺直，禮貌地道：「黎蔓老師好，我是……」

沒等她做完自我介紹，黎蔓便眉眼彎彎地溫聲道：「之豫對嗎？我兒子和我介紹過你，說是個很乖很懂事的孩子呢。」

她沒聽錯嗎？齊律安誇她。

誇她什麼？在他故意考班級第二的時候，她罰他不準去外面吃飯，只能在食堂解決完早點回來看書；還是怕他國旗下講話依然弔兒郎當，所以讓他深情朗誦搞笑綜藝片段作為練習呢？

「哈哈……哈，謝謝，謝謝黎蔓老師。」她尷尬地接過話，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是怎麼整她那寶貝兒子的吧？

黎蔓依然輕聲細語道：「叫我黎阿姨就行，這裡都是我的熟人，別害怕。」

怎麼感覺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禮之豫扭頭看向齊律安，他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忽然斂住，正經地清了清嗓子道：「我渴了，我去喝水了。」

給黎蔓化妝的過程里，齊律安就像個精緻的泥塑娃娃一樣靠在沙發的牆邊撐著腦袋看平板，那副模樣，她上次見到還是在高三。這個男人無論幹什麼，都矜貴得像是雲端的月光，讓人不敢輕易妄想能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