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兩人自是不歡而散。
不知對著滿天繁星自怨自艾,嘆的氣都聚成一片雲來。
成懌借了一卷書,倒是看得有滋有味。
「會好的。」他半拉著調子安慰不知。
「歡喜啊,安載明明喜歡蕭魚的,可是為何就變心了呢。」
成懌翻過一頁。
「大概是覺得累了吧,也不是多麼刻骨銘心的事。」
「哦。」不知呆望著天。
「等久了會累的。」
「哦。」
成懌抬眼看著她,月夜裡淡淡的身影,生死相隔的距離那麼近,又因為歲華流逝而那麼遠。
又是新的一天,不知垂頭看著蕭魚盤腿而坐,很是無聊。
又不能作弄師父。
成懌倒是今天很是盡職,主動過來幫忙,就是二人鬧掰了。也沒什麼可幫的。
我扶著頭看著外邊的青山綠水打瞌睡。恍惚間聽到說話聲,卻還是閉著眼睛。
「師妹。」
安載站在門外,還是清風明月的俊雅,噙著淺淺的笑。
蕭魚倒是沉默,看著他。
「今日我便要下山去了,昨日,讓師妹掃興了,所以前來賠罪順便告別。」安載說完垂下眼睫,掩蓋著眼裡的神色,笑依舊笑卻有些失落。
蕭魚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像是要把他刻進眼裡。成懌含笑看著他們倆,也是不說話。
「師兄。」安載抬頭看她。
蕭魚卻是沒再言答。
「保重。」輕飄飄的一句話,安載笑得更盛,似乎早就料到,也有些意外。倒是沒有再說什麼,抱手就轉身離開。
一步兩步三步……
「師兄!」
那青衣少年英姿勃勃,瀟洒亮堂,俊朗逸軒。
回頭看向蕭魚,嘴角依然還是噙著笑意暖暖。
蕭魚停了一會,目光微變。
「師兄,後山的鳶尾開了。」
「嗯。」
「竹子也抽芽了。」
「嗯。」
少年聽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蕭魚從來不會話多,但是他也沒有不耐煩,微笑著看著她講。
「你今年回來的時候剛好就是三月,潮水會漲,遊船也有了,鱖魚也肥了。就是不知道那荒山上前年栽的桃花會不會再開一次。」
「嗯。」
安載沒有一絲不耐。清風舒朗的俊逸,笑意如熙。
「那麼師妹……」
蕭魚踏出木屋,極慢地走到他面前。
「我心悅你。」
哐當
那總是清逸軒朗的俊公子一下慌了神,連劍都掉地上了。總算沒能保持住風雅,白皙的臉上一片通紅,說話說的都磕磕絆絆的,全不似以往伶俐聰明。
「師,師妹,你,剛才說了什麼,我,我……」
蕭魚突然喜笑顏開。
「我喜歡你啊,你聽不懂嗎?」
淚從她臉頰滴落。
「我喜歡你啊,從很早之前就喜歡了。」
那話也是輕飄飄的,卻是不一樣了。
成懌扶門望去,風突然大作,吹得衣袖翻飛,遠處青山綠水已是模糊不清,安載也是成了一道影子。唯有蕭魚依舊紫衣垂地不被擾動絲毫。
成懌上前一拜。
「師父。」
蕭魚看向遠方,幻境已經坍塌崩離。眼前景象如同墨水渲染變得朦朧,唯有心湖搖波漾漾。
「回吧。」
極是寡淡的一句。
不知醒過來看著頭上的橫樑發愣。
「我們這是出來了?」一個鯉魚打挺就翻過來,頭還暈乎乎的到處亂轉。
被一隻手扶住,聞到暗暗馨香。
「歡喜你怎麼……」
抬眼便瞧見蕭魚冷漠的臉,還微微勾著嘴角。
「師父!」嚇得不知趴回去,頭撞床邊上。
「還是一如既往地莽撞。」蕭魚伸出手去,半道又停住。想著撞一下也是清醒清醒。
「我錯了師父!」不知淚汪汪的。
「給為師簪花,嗯?」眼神很是銳利。
不知趕忙跪在地上,兩股戰戰。幾乎要以頭搶地。
「師父就饒了徒弟的不是吧。」實在是熟門熟路了,以前也是這般求饒的。
蕭魚輕瞄了她一眼,坐在椅上,慢悠悠飲茶。
「你,是如何回來的。」
不知僵直了脊骨,趴在地上沒有做聲。
「為師早就知道了。你,一回來焚身已經有了預示。」蕭魚帶著些許小心又有惆悵之意。
青辭台幾乎每人都有一把寶劍,初初入門就以劍為修。青辭有劍谷,沉寂著無數出名或幾乎不見世的利刃。那是第一代祖師喜歡寶劍,曾請來的天下所有的鑄劍師來此清談切磋。后把所有那時期鑄造的未開刃寶劍擲於空谷,那些寶劍帶著各自的劍氣和在空谷中吸納的靈氣自成利刃。
只有被收入門中弟子皆可從劍谷里拿到屬於自己的劍。當然拿不拿的到就是各自造化,焚身即是凰鍾拿到的劍,如同枯木乾癟又帶著火焰的炙熱。
也是第一把擁有劍靈的劍。
「焚身?」
不知驚坐起,右手熟悉的炙熱感似乎又回到掌心。可是腦中一片空白,渾身發疼,後背冒出冷汗。
「它被鎮於寒冰洞里。」蕭魚開口似乎猶豫。
「你可知它如今是一把兇器,你死後無人壓製得住它,還是……」
蕭魚沒有繼續說下去。
屋中靜下來,窗邊探出一支新桃,帶著毛茸茸的花瓣。這是青辭台的后廂房,建在小山上,臨窗望去就是寥寥寒煙青影碧波,白水簌簌。
「我,」不知聲音很沙啞,磨得生疼。「是蕭蘅白救我回來的。」
「蕭蘅白?就是你如今的樣子?你代替了她的身份?」
不知低頭扣在地上。
「是。弟子代替了她。」熱燙的眼淚滾落。
蕭魚微仰著頭,眼中有著晶瑩。仰著不敢滴落。
「你可怨我。」
不知咽下所有涌到喉口的情緒,拚命壓下去,嘗到了點點鐵鏽味。
「不敢。」
成懌站在外邊,已是聽到了動靜。他看著遠處,默默。
蕭魚看著不知幽幽嘆了口氣。
「你還是怨我的好,這樣好受些。」
不知仰頭,急忙揮手去抹掉眼淚,仍有點滴掉落暈成水漬。
「師父不是曾經說過,過去了就算了,人總不能憑著過往活著。」
說著又笑了笑,眼淚還未擦乾。
「何況當時弟子也是錯了,過於冒……」
蕭魚抬手中止住她的話。
「沒有。你做的很好。師父很欣慰,但是我不能幫你。」
不知錯愕,不敢置信地看著蕭魚。
「師父?我做得對嗎?」
「敢於反抗,挑戰未知,最後還成功了。」蕭魚說到這微笑。
「我很是欣慰。」
「但是阿鍾啊,我不能管你紅洲的事啊,你又不肯說,師父我又,無能為力。」
不知輕笑了一聲,抬手擦擦眼淚,又是一笑。
「這樣就足夠了。」
她失笑,搖頭又抱著自己頭。
「我實在是不能說啊。」
蕭魚看著她,心裡一片柔軟。伸手把她摟到懷裡,拍拍她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