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抽絲剝繭

秦觀把話說得很絕，因為他知道如果在這種局面之下，不能展示出足夠的堅定，那院長一定以為他只是一個會說大話的小子而已。

果然，蘇南看秦觀的眼神開始發生些許變化，談不上完全改觀，但他也很好奇一個大四的本科生為什麼敢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言論，甚至願意賭上自己的未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蘇南看著他，目光炯炯卻不失平靜。

秦觀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怯懦，他直視著院長，鏗鏘有力地重複了一遍：「我說！給我一次實驗的機會，如果我沒能做到每個發酵罐一萬毫克的青霉素產量，我直接放棄學位資格！」

片刻后，蘇南終於緩緩點頭道：「好！我給你一次機會！」

「兩周之後，我們生科院會和隔壁東南大學的生物研究所來一次友好會談，兩邊的專家教授會針對近些年以來的研究成果交流學習。」

「不瞞你說，我們江海大學雖然也是國家重點培養的老牌高校，但是這幾年卻因為各方面原因逐漸開始走下坡路，甚至一度在江海五所985高校之中跌落末尾，生物研究是我們學校的短板，如果你可以在東南大學的專家組面前完成這項突破性的發酵生產，我可以答應你免除老顏的處分，並且幫他恢復清譽！」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屆時你不僅僅代表自己，同時也代表我們整個生命科學院，甚至是江海大學的臉面！」

「反之，如果你失敗了。我會對你下達開除學籍處分！聽好了，是開除學籍處分！我不管你是不是個值得培養的人才，如果一個想要做學問的人連最基本的道德品質以及對學術的謙卑都沒有，那我肯定會懷疑把他培養成功之後會不會對國家做出不利的事情？你明白嗎？」

蘇南說到這，秦觀此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他要的就只是一次機會，一次幫助老顏恢復師道尊嚴的機會。

重重點頭之後，秦觀對院長肯定：「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去吧！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儘管對我開口，如果缺少助手團隊，那你直接去六號大樓以前老顏的辦公室，他那有手下研究生的聯繫方式，要是你覺得他們的水平跟不上你，再來找我。我幫你去聯繫教授......」

蘇南坐下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得勒！應該不需要麻煩教授，江海大學的研究生水平我還是很相信的！」

「等等！」蘇南叫住秦觀。

「怎麼了？」

蘇南隨手拿起桌上的「書法大作」遞給秦觀，癟癟嘴道：「以後少耍小聰明！」

秦觀老臉一紅，隨後退出院長辦公室並輕輕關上房門。

他走後，辦公室里的院長躺在座椅望著牆壁上的掛鐘呢喃著：「難道真的是我太古板，已經跟不上時代前沿了嗎？」

「老顏啊！有這樣的學生也算是一件幸事！」

蘇南曾經也為這個國家的發展立下過汗馬功勞，在物質條件極其匱乏的年代，人才流失也極為嚴重，而蘇南就是那一批堅定紮根祖國的科研人員，他們是後來盛世的奠基者，同時也是時代洪流里的中流砥柱，可惜的是這批人里很少有偉大時代的見證者。

.......

作為幫助，蘇南把顏常在的實驗文件交給了秦觀，這是一種信任，同時也是一種督促。

秦觀明白，院長心裡對老顏也是感到惋惜，要不然他斷然不會答應秦觀的請求，即便他以自己的未來作為賭注，這樣的大人物絕對不會因為一個有天賦的學生而改變是非對錯，除非老顏真的是冤枉的。

他打算先去六棟實驗樓，老顏的試驗基地看看。

根據老顏的實驗報告顯示，關於青霉素發酵的十六次實驗里，前十次的實驗結果都是每罐產量維持在一千毫克的水平，但是實驗結果開始在第十一次發生改變的，從第十一次到第十三次，這三次的實驗結果都為每罐八千毫克左右，可第十四次到第十六次，實驗結果又恢復了往常水平。

這最後三次實驗被紅色標記，想來應該是蘇南說的：在專家組的見證下進行的。

雖說讓秦觀把產量提高不難，但這種奇怪的現象還是不禁讓他有些費解，因為從實驗設備以及各種條件均相同的情況之下，實驗結果大相徑庭，這本就不符合基本常識！

有過相關了解的人都知道，類似於這種實驗數據，第十一次到第十三次都應該被排除在正常結果之外，所以也難怪蘇南會認定老顏造假數據。

可問題又來了！

實驗數據有偏差也不能就篤定說老顏故意弄虛作假啊？

這種發酵實驗，不可控的因素有很多，譬如溫度、空氣濕度、菌種生理情況等等，這裡面任何一項有問題都會導致實驗結果發生改變。

除非這實驗結果直接捆綁巨大利益，導致別有用心的人從中作梗。

秦觀順藤摸瓜的猜想正好與老顏的話不謀而合，看來要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真的不簡單！

半小時之後，他來到了六號大樓，整個三樓都是老顏的實驗基地。

只是自從老顏被認定有問題之後，原本每天都人流竄動的三樓變得十分空曠，轉了一圈，秦觀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可正當秦觀俯身熟悉著老舊實驗設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陣不悅的聲音：「你是哪個導師手下的？來這幹什麼？沒看見這間實驗室被貼上封條了嗎？」

一扭頭，他便看見一個戴著著黑色眼鏡的精瘦男子，他手裡拎著一袋發酵曲，面色極其難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來者不善，秦觀只是笑笑說道：「我也是生科院的，來實驗室看看設備，順便學習一下。」

那人可能只有一米七，秦觀站起身來，他完全矮了一大截，一瞬間雙方氣勢便來了個大轉變。

他癟癟嘴，放緩語氣說：「這間實驗室目前已經被封住了，你要想學習可以去其他樓層。趕緊走吧，別被房主任看見了，要不然你要挨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