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口是心非
血染的手,不住顫抖,看上去疲憊不堪,但指尖卻死死扣住門板。
此人嘴唇哆嗦,呼吸變得急促,整個人顫顫巍巍。
這一刻,那囚籠的女子,原本微笑的唇角,開始變得凝固。
下意識開口低聲呼喚:「官人你……」
聞言男子貪婪的看了一眼門外的日光,遲疑的緩緩扭頭,這一瞬不知怎麼回事,他在所有人眼中,似變得桎梏,如是將其動作被放緩了數倍。
男子默默注視著身後的女子片刻,輕輕將頭轉回,深吸一口氣……
緩緩抬起了他的右腳……
一步,兩步……
第三步,整個人徹底踏入牢房門外。
當他站到牢房外,扭頭看向身後的倩影,眼含熱淚,磕磕巴巴到:「娘子……今生……今世……
能得到你這紅顏知己,是我幾輩修來的福分……
與其你我二人在這裡被人囚禁致死,倒不如我出去找人救你……
娘子,我絕不會拋下你不管,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救你出去……
等我,我這就去找人……
即便傾家蕩產也無所顧忌,哪怕拼了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等我…等我……」
話畢,此人踉踉蹌蹌離開,身影漸漸消失於牢門外……
此刻,牢房內安靜異常,唯有聽見一聲聲抽泣。
這莫名寂靜的場景,半晌后卻被一人打斷。
「唉……看一個人,不要去管他說什麼,而是去看他做什麼。
這兔崽子怕是不會回來了!」程咬金不合時宜的插了一句。
待他把此話說完,撕心裂肺的凄厲聲響起!
此時再瞧籠內的女子,已經爬伏在地,放聲哭嚎,就像是失去信仰的信徒,心中圖騰坍塌,徹底崩潰!
胡嫣冷冷看了一眼牢中的程咬金,又看向那痛苦哀嚎的女子,眼中全是不忍,深吸一口氣,長長吐出。
朝著身旁幾名隨從,打了一個眼色,幾名隨從會意,打開牢籠將女子帶到胡嫣跟前。
胡嫣心疼的看著這不住哭泣的女人,用手輕撫她的面頰,替她整理了一下秀髮。
隨後說到:「現在你可明白,為何這情關難渡了吧……
公子自小就見過不少我輩中人,折在這上面,所以他向來不會讓自己陷入情劫之中。
即便他也知道我已對他生了情愫,對我依舊是外熱內冷!
如此一來,雖有不甘,但我也清楚這對我對他都是好的……」
說到這,原本眼神嫵媚的胡嫣,眸光中卻是黯然。
她強顏歡笑到:「現在你可清楚,這情劫是怎樣的兇險,它會不知不覺勾走你的魂,奪了你的魄。
在你最為柔軟時,遇到最堅硬冰冷之事,一瞬讓你徹底跌入深淵……
摔得粉碎!」
女子聞言掩面哭泣,口中泣不成聲,胡嫣就這般安靜看著,等這女人自己緩過勁來。
「哎!俺說這位妹子,不就是個男人嗎,沒了再找唄,用得著這麼撕心裂肺的!
多找幾個,來來回回多了,人也就皮實了,用不著這般要死要活的。
聽哥一聲勸,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
不就是個男人嘛,常言到,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
只要妹子你能放開,有的是男人跟狗屁膏藥一樣貼過來!」
「你閉嘴,那漢子,你要是再張嘴胡咧咧,小心我待會叫人扒了你的皮!」胡嫣目露殺機,狠狠看了籠內的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再渾,卻也知道厲害,見到胡嫣那冰冷的眸子,曉得對方是真的動了殺心。
於是立馬閉嘴,面無表情的聳了聳肩,不再言語。
半晌后,女子終於止住哭泣,哽咽著磕磕巴巴到:「姊姊我知錯了……這……這男女之事,以後再也不會碰了!」
「知道就好,咱們先回去吧……」隨即胡嫣拉著此女的手,帶到牢房大門處。
忽的一抹反光襲來,照在胡嫣眉宇間。
定睛瞧去,原來是女子頭上髮釵發出的反光,胡嫣隨即講到:「頭上髮釵是那人給你的吧,別留著了……」
女子聞言,一愣,接著指尖顫抖的摸向自己的秀髮。
扒下髮釵,看了一眼手中髮釵,隨後眼露決絕,隨手朝牢房內一丟,不再回頭。
緊接著隨胡嫣出了牢房,待牢門關閉,胡嫣看著自己姐妹眼眶中濕熱的淚痕,拿出手帕輕輕擦拭。
邊擦邊說到:「傻丫頭,別哭了都已經過去了,咱們狐狸和別的山野精怪不同!
狐狸天生自帶靈性,心思駁雜,可越是這樣越是難修。
不像其他精怪,心性單純,只要在深山老林里蒙頭苦修,總會成仙羽化。
咱們狐狸需得浪跡人世,參悟世間道理,明心見性,修也只能修個紅塵仙!
歷經磨難才能長出一條尾巴,待歷經九世,休到十世才會羽化……
公子從第一條尾巴,到即將的第九條,已連續經歷了八次劫難,他從不讓自己陷入情劫,就是因為太多人毀在了這上面……
你現在只有一條,我想過不了多久,第二條就會長出,記得將來再入情劫,別再泥足深陷!」
「知道了姊姊,我再也不會像過往那般糊塗了!」
胡嫣輕撫女子脊背,邊走邊勸慰到:「好了,想通了就好,走吧,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吃飽喝足,美美睡一覺,好好養養……」
隨即兩女帶著一幫跟班緩步離開,另一頭,在昏暗的牢房內。
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俺說你行不行,看得人著急,這都半天了,沒吃飯啊!」
此時的程咬金目眥欲裂,操著他那大嗓門,面紅耳赤到。
劉方氣喘噓噓,惡狠狠瞪了這人一眼,口中大罵:「你眼瞎啊,我的胳膊就那麼長,你還想怎樣!」
「怎樣,咬咬牙挺過去,大不了把胳膊撅折了,多大點事!」
「你放屁,來來來,你給我撅折了看看!」劉方破口大罵。
程咬金指著牢籠外,急吼吼到:「那髮釵掉在你籠子邊,又沒掉在我邊上,要掉在我這,還用得著這麼費事?!」
再看程咬金所指之處,正是那女子丟棄的銀質髮釵,距離劉方牢籠,差不多有一個臂膀的距離。
劉方嘆息一聲,懶得搭理身旁的渾人,當務之急還是儘快離開此地為妙。
於是再次咬牙,將胳膊伸出籠外朝著髮釵一點點夠了過去。
此時的劉方已經使出全力,伴隨著骨骼的咯咯作響,終於在最後一剎,用最長的中指摁倒髮釵一角,接著指尖用力,連忙撥了過來。
隨後迫不及待的抓在手中,開始用髮釵撥弄他手上的鐐銬。
伴隨著清脆的咔嚓聲,終於將鎖鏈打開,待其撬開牢籠后,看向程咬金,嘴裡嘀咕:「你說我是救你呢,還是拍屁股走人!」
「別別別,大兄弟,咱有話好好說,要不這樣,剛才我說話有點沖,我老程在這裡先賠個不是!
咱也看過你的直播,知道你會撬鎖,就當行行好!」
「呸!姓程的,枉我以為你是一條好漢,沒想到竟然這般貪生怕死。
那叫劉方的他要走就走,用得著此般低聲下氣!
對得起你凌煙閣功臣的名號嗎!」穆桂英大聲喝罵到。
程咬金揮了揮手:「哎呀,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提它做甚,咱老程只明白一個道理,活著才重要!
大不了這次不封神,下一場再來唄!」
秦良玉無奈搖頭,她反倒看向劉方,沉聲到:「小兄弟,你我之間天生敵對,我也不會強求你什麼。
既然小兄弟你不願意,就此離開吧,我秦良玉一生歷經無數陣仗,看透生死。
就此別過,祝你早日取得封神之位!」
劉方聞言沉默片刻,接著講到:「我可以救你,但我需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
「哈哈,你也太小看我等了,雖說我是女兒身,可我穆桂英絕不會妥協,不就是一死而已。
要救救,不救拉倒!
這事不怨天不怨地,只怪自己實力不濟!」
劉方隨即講到:「放心,我不會為難你們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而是要你們到時候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兩女人異口同聲問道。
反倒是牢籠內的程咬金卻是如小雞啄米般,不住點頭到:「大兄弟,別說一個,十個都行!」
秦良玉卻懶得搭理身旁的程咬金,隨即講到:「什麼請求,若是做違背良心道義之事,那是萬萬不能的!」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只要求你們做一件事,一件應做之事,至於何事,還得到時候再說!」
說完,劉方也不著急,默不作聲看著籠內三人,三人一陣思索后,程咬金第一個答應。
兩女將倒是謹慎好多,商量一會,也是點頭答應,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讓她們做什麼違背道義傷天害理之事。
隨後,劉方也不二話,放幾人出來,接著打開牢門離開此地……
另一邊,胡嫣回到天仙樓,看著一身紅衣披頭散髮的玉無雙說到:「公子,已按你的吩咐,給了那人靴子衣物。
只是,我不清楚,公子為何要關照那人,那可是毀了公子你口封之事的罪魁禍首!」
玉無雙,面無表情,嘴角帶著淺笑,側卧在塌上,整個人看上去慵懶至極,呵呵笑到:「算了何苦耿耿於懷,大不了再把那些蠱惑的教眾找來,重新討一次口封。
至於那人……
也是無心之舉,就此做罷了……」
胡嫣還要再說,卻被玉無雙叉開話題:「對了,那丫頭怎樣了?」
「回公子,那丫頭已經開了竅,我想她以後不會再犯了!」
玉無雙點頭:「那就好,那就好,現在當務之急還是長出第九條尾巴,也不知道這次我的第九世,會化成什麼模樣!」
胡嫣嬌笑到:「公子,不必費神,只要跟著本心走就行,不會有太大事!」
「也是,許是我太患得患失了……」
不知過了多久,夜晚來臨。
長安城內,自安祿山敗退,古城便顯得有些蕭索,但廋死的駱駝比馬大。
集市上的胡商還未散去,依舊能聽到噪雜的叫嚷聲。
從古至今,都是如此,有的人徹夜未眠,為了生計,還在工作,而有的人也是夜不能寐,在苦苦思索。
漆黑的夜幕下,長安城熱鬧喧嘩卻又暗潮湧動。
從高空俯瞰此城,一百零八坊嚴整而莊嚴地排列在朱雀大街兩側,燈火闌珊,熠熠生輝。
這還是衰落後的景象,更別說長安盛世之時,氣勢到底有多恢宏。
但此夜註定不平凡,劉方等人的逃脫還是驚動了天仙樓,不同於玉無雙的不在意。
胡嫣卻是極為上心,她有種直覺,總感覺這些人的背後,似乎有什麼事,是沖著自家公子而來。
她在得知劉方等人逃脫后,立馬委託趙萊,動員全部不良人在各坊內搜索幾人。
這也著實為難了趙萊,雖說他手底下的人手,尤其是一百零八坊的不良人頭目,各個嗅覺靈敏,奈何劉方等人逃脫,直到發現已延誤了不少時辰。
殘留的氣味無法提供劉方几人離開的具體方向,所有不良人只能是在各坊穿梭,抱著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心情,四處撞大運。
另一邊,城外孤廟內……
此座孤廟依山而建,內里擺著一尊像。
這神像早就破爛不堪,面目全非,有道是神總被拋棄,也不知道當初裡面供奉的是哪路毛神。
但今日他們卻迎來了四人,這四人圍坐一圈,在廟內升起火焰,乾柴噼噼啪啪的燃燒。
就火堆旁,一壯漢好奇問向身旁之人:「不是,我瞅直播上,你有一隻狗鼻子,既然已經遇到妖了,這味道應該熟悉。
就不能再長安城裡找出些蛛絲馬跡?」
「沒辦法,大夏天直接掉到了臘九寒天,這不受了寒感冒了,鼻子堵的慌……」
說到這劉方看向三人,見對方雖然穿著現代服飾,但各個都換上了一身羽絨服。
這些服飾,是他們逃脫后,三人從各自下榻的客棧里翻出換上的。
但顧及被人找到行蹤,便馬不停蹄的一起出了城,躲在孤廟內。
見此情形,劉方蹙眉道:「你們這一身羽絨服,怎麼回事,該不會,你們和我穿來的季節不同,還是你們三人活在南極北極圈!」
「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為將多年,這點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秦良玉冷冷回了一句。
「不錯,為將者行軍打仗,需得應對任何嚴苛氣候。
特殊情況,該有的物資,看似沒用,也得要以備不時之需!」穆桂英附和。
程咬金哈哈一笑:「二位英雄所見略同,咱雖然是個粗人,但也清楚,事事難料,有時候多備點東西,沒有壞處!
這可是多年領兵打仗討回來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