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天魔

第一個被消除的，自然是被天道認為威脅最大的一條規則，任何有生命大道的世界都必然誕生人族。

正是這一條規則的存在，讓人族在靈氣長河中遍地開花，幾乎侵佔了每一個大世界。嚴重破壞了靈氣長河中生靈的平衡，更重要的是，人族天然的向心力和信仰之力，普遍侵襲著各大世界的天道。由點及面，可想而知，任由其發展下去，總有一天靈氣長河天道也必然被人道取代。

一旦沒了這條規則，人族的發展必然會被遏制，起碼不會再像打不死的小強般，到處都是了。

當這條規則終於被抹去后，靈氣長河中萬千世界的人族都忍不住抬頭望天，淚水止不住的莫名流下。沒人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傷感瀰漫心中。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靜坐良久的黃爍猛地睜開眼，眼中精光閃動，有著難掩的興奮。感知到了，可惜，還差點，還差一點點，藏得好深，藏的好嚴，要不是事關切身利益，有著巨大的因果聯繫，而自己現在又對因果極為敏感，根本發現不了。

佔據了鍾馗身體的存在消磨掉了一個規則后，不得不暫停了一會兒。反震的力量實在太大，身體上的損傷有混洞鏡內的能量不斷補充，反而問題不大。真正出問題的，反倒是這個佔據了身體的靈魂，有些吃力了。

但是看著已經消磨掉的一個規則，仔細盤算了一下代價，還是咬了咬牙。這一次，哪怕破著沉睡百萬年，也必須把這些噁心的規則徹底毀掉。否則，眼睜睜等待消亡的日子實在太過恐怖，他是再也不想嘗試了。

越想越氣，眼角餘光看到一邊被禁錮的鐘馗的靈魂，忍不住一道邪火冒了出來。要不是這小子臨陣叛變，本來的劇本該是鍾馗燃燒自己的靈魂，毀滅掉這三條規則，讓他精密的布局完美收場。

但就因為鍾馗最後關頭懷疑了，動搖了，他才不得不親自出手，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都怪這個傢伙！

可能是靈魂受到了震蕩，往日的隱忍這會兒突然間就忍不住了，開始忍不住的動了殺心。

其實不是他的問題，而是混洞鏡的問題。這件靈寶雖然核心規則是毀滅和創造，但也別忘了當初黃爍創造這件靈寶時用得劍意是什麼。是他那一招名為終焉的殺道劍招和醞釀了很久的殺意，直接毀滅了一個臨時空間，意外創造出了這件靈寶。

所以這件靈寶的毀滅規則卻是和殺道直接掛鉤的。鍾馗看似沒受影響，實則深受其害，其在中州的殺戮，很難說有多少出自本心，有多少是受靈寶影響。只不過缺少了記憶的鐘馗，殺意很純粹，沒有其他的慾望附加，所以看起來並未受影響。

但現在這個靈魂，有著明確的目的，有著明確的慾望，再受了殺意影響，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再加上靈魂受到反震，本就有些虛弱，控制力下降。這股突然冒出來的殺意也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而本就可以說是殺意化身的鐘馗，對殺意自然敏銳。哪怕靈魂被凍結，本能也察覺到了針對自身的殺意，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本能卻出現了，那就是求生。

生存的慾望可以說是一切生靈最根本，最原始的本能了，別說人了，哪怕是連個完整細胞都沒有的病毒，都有著強烈的求生慾望。口罩這事始終無法結束，除了有些地方的無知放縱外，病毒本身的不斷變異，也是原因之一。

鍾馗之前並沒有明顯的求生慾望，是因為他不是正常誕生的生靈，黃爍給他的起點太高了，高到鍾馗一路走來，沒經歷過任何求生的掙扎，沒有任何求之不得之物，整一個無欲無求的存在。再加上記憶的缺失，都快被坑成了一個沒有情感的傀儡。不知生的好，又何來求生的慾望。

但是剛才突然的領悟，讓鍾馗終於有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一旦有了慾望，也就不會再無視生死，自然也就有了求生的慾望。

在殺意的威脅下，在死亡的恐懼下，本已被凍結靈魂，逐漸有了一絲波動。

另一邊鍾馗的身子獰笑著，把劍探到了鍾馗靈魂前，他要用毀滅規則一點點毀掉這個讓他受苦的靈魂。

就在劍和靈魂接觸的瞬間，鍾馗的靈魂猛地一顫，然後直接沿著劍身，鑽進了身體內。

某種意義上來說，鍾馗的靈魂才是這具身體的正主。畢竟混洞鏡的核心是黃爍的魔種，鍾馗的核心也是，同根同源，這也是當初能夠輕易融合的原因。

現在正主回家，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這一場小小的意外，完全是意外。黃爍也沒想到只是殘留的殺意，竟然讓劇本向著不同的方向狂奔。原本是完全沒必要理會鍾馗的靈魂的，被這個特殊空間的規則凍結后，正常來說鍾馗不可能再有什麼動作。但是莫名出現的殺意，讓這個靈魂做出了一個完全多餘，莫名其妙的選擇，只為了發泄心中的憤恨。

身體本就是靈魂的最大的保護，但這個空間因為緯度和規則的原因，天然禁錮一切物質能量。以至於之前鍾馗只能選擇靈魂離體，獨立行動。

而那個背後的靈魂為了磨滅規則，不惜動用自身的權柄，臨時修改了這個空間的規則。以他的權柄，並沒有能力關停任何權柄，否則也不需要花這麼大的功夫來消磨掉超脫者留下的三條規則了。他能做到的也只是臨時轉換一些小規則，類似於順水推舟，才能在付出不小代價的情況下，稍稍改變一些。

而他之前做的修改，就是對禁錮能量物質而無視靈魂的規則，小小的調整，做了調換。短時間內這個空間會禁錮靈魂而無視物質。

如此一來，靈魂出竅的鐘馗自然被禁錮。而躲進了鍾馗體內的靈魂，卻因為肉體的保護，可以隨意的行動。

但讓他萬沒想到的是，在強大求生慾望的驅使下，明明已經被規則禁錮的鐘馗靈魂，竟然強行突破了規則的禁錮，有了一絲波動。並在藉助和劍接觸的瞬間，利用同源的親近性，硬是回歸了身體。

這一下，麻煩大了。有了身體的保護，鍾馗的靈魂回歸后就恢復了活力。沒有去多餘問對方是誰，為什麼之類的廢話。身為殺意化身的鐘馗單純的認知中只有一條真理，想殺我的都是敵人，敵人必須殺滅。所以沒有任何緩衝的就展開了反撲。

但是，很快鍾馗的靈魂就有些潰不成軍了。按理說這是鍾馗的主場，有著天然的優勢，就算一時無力清楚外敵，也不該如此不堪的。

但是他面對的靈魂不但比他強大不知多少倍，更為關鍵的是，手段。

這個靈魂似乎極為熟悉這種靈魂間的戰鬥，各種成熟的手段層出不窮，那種感覺就和之前黃爍教學前兩人的戰鬥差不多。技術層面有著質的差距。

鍾馗就像一個空有力量，還不佔優的青壯，面對一個技術成熟的重量級拳王，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但即便節節敗退，鍾馗的靈魂也不至於被一拳打死。因為這是混洞鏡內，在這裡一切都被毀滅為最基本的粒子，也都能被最基本的粒子創造。哪怕是靈魂，隨著鍾馗靈魂的破損，混洞鏡竟然自動調集能量，為其修補。

甚至在修補的過程中，因為過於頻繁而直接的接觸，讓原本只精通毀滅的鐘馗，逐漸開始領悟了破而後立，毀滅中重生的創造之道。

漸漸地，福至心靈，一柄劍在靈魂中孕育而出，一柄純粹的靈魂之劍。有了劍，劍道似乎也就能在靈魂的相爭中起到作用了。有了相應手段的鐘馗，逐漸的站穩了腳跟，雖然依舊處於劣勢，卻不在毫無還手之力，也有了能反抗的手段。

這一下對面那個靈魂麻爪了。說不後悔是假的，精於靈魂的他也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一股恨意衝天而起，對象卻是黃爍。

對於他這種慣於使用陰謀詭計的，自然看別人也都是同類。他才不會信這是意外，反而認定這是黃爍留下的後手之一。

這樣一來，有了這個念頭為引，他就更不淡定了。心念電轉，全程回顧了知道的黃爍的所作所為，很多本來沒有重視的細節，現在全成了陰謀的跡象。疑神疑鬼之間，莫名就把黃爍的計謀能力給神化了。

這一下，壓力驟增，陰謀這種東西從來不會單獨存在，善於設計者，必然是一環扣一環，為了最終的目的。這必然只是開始，還不知道有多少後手等著自己。

有了猜忌，攻勢就驟然一緩。他因為擔心黃爍的後手，再也不敢全力以赴，生怕被黃爍趁虛而入。下意識的留了三分力來應對意外。

這一下可給了鍾馗喘息之機，他本就因為黃爍的特殊教學，習慣了這種在戰鬥中成長的方式。如果一下子壓死，也就敗了。但這樣不疼不癢的攻擊，卻給了鍾馗戰鬥中學習的機會，飛速的吸收著對手的種種手段，再結合劍道，逐一演化。

待到那個靈魂反應過來，鍾馗的靈魂已經露出了獠牙，悍然開始了反擊。

那個靈魂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作為一個閱歷豐富，戰鬥經驗充足的存在，這麼低級的錯誤本不該犯。戰場留手，那就是養匪為患。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難道這也是黃爍的陰謀？

對，一定是，他在戰鬥中教過這個鐘馗劍法，直到他的學習能力。故意引誘自己心生猜忌，不能出全力，給了對方學習的機會，獲取了一個相對安穩的關鍵時間節點。好算計，我服了！

不過...沒用的！

靈魂之戰，我天魔一族，無敵！

那靈魂，不，準確說那天魔，收攝心神，決定不再僵持下去了。哪怕付出些代價，也要速戰速決。因為他發現這麼打下去，無論輸贏自己都虧了。那鍾馗在用混洞鏡的積累修補靈魂，來和自己僵持。這些積累是自己要用來消磨規則的，一旦用完，在這個特殊空間內可無法補充。

域外天魔啊，這是一群生活在靈氣長河外不知何處，不知何維度的奇特生靈，純粹的魂體，以侵入靈氣世界為唯一目的的奇特族群。

他們不斷地偽裝成微小世界，飄進靈氣長河。找機會就寄宿進智慧生命體內，然後逐漸雀占鳩巢，吞噬掉原主的靈魂，佔據其身體。

但這都是小打小鬧，真正有追求的天魔，目的是控制天道，掌控一個大世界。之前黃爍碰到的那個地龍，就是最接近天道的天魔了，已經混成神尊了，怕是機會合適就會幹掉建木，徹底佔領建木大世界。

但是誰又敢想象，靈氣長河的天道竟然是一個侵入的域外天魔。

但很顯然，這個域外天魔似乎還未完全佔領靈氣長河的天道，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自始至終，其干預的手段都是類似天魔的蠱惑行為，而從未親自出手。

以天魔的能力，加上控制的部分天道權柄，一些手段確實防不勝防。但要是其真的寄身某個生靈，真論戰力的話，別說黃爍了，怕是無論半步超脫者還是那些劍神，都有能力劈了他。畢竟這些人代表的是靈氣長河中規則限定了的最高境界，最強戰力。

打定了主意的天魔，本來對峙的防線猛然收縮，一時間，鍾馗甚至在體內再也無法察覺天魔的存在。《他化自在根源法》是天魔一族主修的功法，修到深處，無影無形，甚至能抹除因果，抹去存在。但同時又無處不在，無惡不在。

說一千道一萬，天魔最根源的力量，還是惡念，一切慾望，激烈情緒，心中不靜，都是天魔的力量源泉，也是其存身的根本。

原本的鐘馗還真讓天魔有些無處下手，過於純粹的心靈，不存一絲慾望的靈魂，對天魔來說毫無下嘴之處。所以才要等到鍾馗靈魂離體，才雀占鳩巢。但是現在有了慾望的鐘馗，反倒好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