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

邪神

良久,毓秀才從震驚的狀態中掙扎出來,他轉身面向邪神,結結巴巴地問:「大人,你、你生前是江家的人?」

邪神道:「嗯。」

隨後,邪神忽然想起什麼,「說起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毓秀心想他哪兒敢打聽邪神/的名字?不過更確切的說,他壓根不知道邪神曾經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更別說知道邪神有名字了。

他還以為邪神就叫邪神。

「我名恩臨。」邪神看著毓秀,一字一頓,「江恩臨。」

毓秀也不知自己得知邪神名字的事是好是壞,他惶恐得不敢抬頭看邪神,只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知道了,大人。」

接下來幾天,四夫人都遠遠避著毓秀。

毓秀幾次想要搭訕四夫人無果,索性由著四夫人在烈日下暴晒。

幾天過後,原本保養得當的四夫人硬生生被晒黑了好幾度,鼻尖上也被曬脫了皮,看著竟是比忙活了幾天的丫鬟和僕人還慘。

這院里常年沒人清掃打理,土地早已幹得不適合種植花草,需要先翻新施肥拔草,才能把花草的種子放下去,但這種子長起來還要一定時日,於是四夫人讓人從小花園裡移植了不少小樹和花草過來。

庭院里有了新綠,一下子驅散了曾經的荒涼。

毓秀嗅著已經沒了血腥味的清新空氣,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了,瞧著四夫人曬得又黑又紅的臉,他感激又有些愧疚地道了聲謝。

想到從明天起就不用再來這裡了,心情陰霾了許久的四夫人難得露出一抹笑容,她說以後每天都會有人來打理院里的樹木花草,毓秀有什麼要求只管向那些人提就是了。

毓秀又道了聲謝,才問她:「四夫人,你知道哪裡有螢火蟲嗎?」

「螢火蟲?」四夫人愣了愣,然後一臉疑惑地把頭轉向身旁的大丫鬟。

大丫鬟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奴婢從未聽說過螢火蟲。」

毓秀掐著指尖補充道:「就是這麼小的黑色蟲子,到了夜裡會發光,只在夏天出現。」

大丫鬟還是搖了搖頭。

毓秀連著問了幾個丫鬟和僕人,對方皆是滿頭霧水,他才明白過來——難怪邪神從未聽說過螢火蟲,因為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螢火蟲。

可是他之前對邪神承諾過會抓幾隻螢火蟲來。

這麼一來,他的承諾豈不是無法實現了?

一時間,一股名為失落的情緒涌了上來,那股情緒來得突然又強烈,竟然毓秀不知所措。

他明明已經跟邪神說好了,而且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向邪神開口說這個世界沒有螢火蟲。

毓秀沒有死心,等四夫人等人不再每天過來報道后,他便時不時溜出去找螢火蟲。

正好他每隔兩天就要去東廂房那邊折桂花枝,可以逗留到晚上再麻煩丁文和丁元把他送回來。

奇怪的是他去了東廂房那麼多趟,沒有一次遇見過懷善和兩個師兄,找負責他們膳食的僕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懷善和兩個師兄近期來極其忙碌,經常早出晚歸,若是不出門,就在屋子裡打坐修鍊一整天。

恰巧毓秀每次過來都遇到他們出門。

對此,毓秀頗為慶幸。

自從那次被懷善發現一絲端倪后,他越來越不敢面對懷善。

懷善是個聰明人,以前沒發現他的不對勁只是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罷了,但那不代表以後也不會發現。

遺喊的是,毓秀鑽了許多草叢,連螢火蟲的影子都沒看見。

時間一晃而過,又到了為邪神做法誦經的日子。

毓秀深知該來的終究會來,這天他起了個大清早,用過早膳就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功課。

不管懷善察覺到什麼,至少他不能先亂了陣腳,而且他的的確確佔用了小和尚的身體,他又不是妖怪變的,怎麼著也算是半個小和尚。

對,不虛!

以不變應萬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然而儘管毓秀心裡這麼想,可是他的表情仍舊沉重。

邪神把毓秀的反應看在眼裡,很容易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你害怕你師父識出你的身份?」

一句話讓毓秀瞬間破功,他垂頭喪氣地嗯了一聲:「如果師父知道我不是原來的小和尚,肯定會把我當成妖怪來處理,他們和尚最討厭的就是妖怪了。」

毓秀不知道的是,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屬實有些奇怪,畢竟他看上去也是腦袋光禿禿的小和尚。

只是現在,這個小和尚更像被風霜打過的茄子。

邪神的目光落在毓秀的腦袋上,突然把手搭了上去。

毓秀還沒喪完,就感覺腦袋上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他茫然抬頭,卻在下一刻差點貼上邪神忽然湊近的臉。

毓秀被近在咫尺的白色面具嚇了一跳,想往後仰,可是邪神搭在他腦袋上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他的動作。

「小和尚。」邪神清潤悅耳的聲音清晰地從面具後傳來,「我知道你不是妖怪,若你師父要傷害你,便來找我。」

毓秀仰頭望著高了他近一個腦袋的邪神,本來平靜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起來。

邪神說:「我護著你。」

毓秀半天沒有動靜,清澈的黑眸里映出邪神的面具,他的目光極其專註,彷彿要透過面具看清下面的臉。

他的臉頰在逐漸發燙,心臟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他用力壓下所有激蕩的情緒,很小聲地說:「謝謝你。」

-

當江福賜和懷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這裡后,邪神便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懷善做法事時,毓秀站在兩個師兄身旁,下意識地用餘光搜尋邪神的身影,可惜邪神沒有出現。

等懷善忙完,江福賜識趣地領著一群僕人在嗆人的白色煙霧中離開庭院。

頓時庭院里只剩下他們師徒四人。

毓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準備好的木魚和木魚槌,閉上眼,如前幾次那樣默默背誦經文。

當他睜開眼,明亮的天色已經變得黯淡,唯有天際盡頭的綠色光帶依然保持著不變的色彩。

毓秀收拾好東西,轉頭看見懷善和兩個師兄在迴廊下面等他。

他走過去才注意到懷善和兩個師兄正好站在他放花瓶的位置前,三個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插滿了桂花枝的花瓶上。

毓秀喊了聲師父。

懷善把目光挪到他身上,沉默片刻,問道:「聽說你經常來東廂房折桂花枝,就是用在這上面?」

毓秀有些心虛,點了點頭說:「之前院里的氣味不太好聞,我就想用桂花枝來覆蓋一下那些氣味。」

「那其他的呢?」懷善環視了一圈庭院里的樹木花草,道,「這些也是你用來覆蓋氣味的?還喊了那麼多人來幫你折騰。」

雖然懷善的語氣平靜到聽不出喜和怒,但毓秀能感覺到,懷善在生氣。

毓秀本要解釋他只是閑來無事才想到打理庭院,但他覺得若是這麼說了,懷善肯定會更加生氣。

而且他也不想說太多,惹得懷善又對自己生疑,於是他低下頭:「抱歉,師父。」

「荒唐。」懷善道,「真是荒唐,別忘了我是讓你來做什麼的。」

毓秀垂著眼瞼,抿了抿唇,除了抱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在懷善似乎還有別的事要做,只說了這麼幾句就拂袖而去,倒是大師兄和二師兄把毓秀喊到外面,仔仔細細地詢問了一番關於邪神的事。

毓秀照舊把他和邪神的相處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但省去了他和邪神相互坦白身份的部分。

聽完他的話,大師兄和二師兄的表情十分凝重,大師兄的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他搖頭嘆息道:「難怪江大人如此緊張,我們的時間當真不多了。」

毓秀茫然道:「大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無需知道。」大師兄拍了拍毓秀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叮囑,「你只要記住,多盯著邪神。」

毓秀點頭:「好。」

大師兄又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的話,說完便率先走了,留下表情複雜的二師兄對著毓秀欲言又止。

毓秀也不說話,一臉懵逼地望著二師兄。

最後,二師兄還是忍無可忍地開了口:「毓秀,不是我說你,你對邪神也太上心了。」

聞言,毓秀更加莫名了:「師父和江大人不是讓我好好伺候邪神嗎?」

「此伺候非彼伺候呀。」二師兄恨鐵不成鋼地說,「讓你伺候邪神是因為只有你才近得了邪神的身,只有你才觀察得了邪神的變化,而不是真的讓你給邪神當僕人,明白嗎?」

毓秀是真的不明白。

他不明白江家人對邪神的態度,也不明白懷善和兩個師兄對邪神的態度,無奈他既沒有小和尚的記憶,也始終被這些人排斥在外,

猶豫片刻,毓秀終於問出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二師兄,為何你們要讓我觀察邪神?邪神怎麼了?他的變化會對我們產生影響嗎?」

二師兄說:「難道你沒發現一件事嗎?」

「什麼事?」

「邪神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了,我們住進江府前,跟著師父下山來做法誦經了那麼多次,哪次見邪神出現過?」二師兄重重嘆了口氣,「師祖留下的陣法怕是再也困不住邪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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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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