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

邪神

毓秀尷尬地想,即便他講關於自己的故事,邪神也不一定聽得懂呀,可他又不敢在邪神面前胡編亂造。

用完膳,毓秀把碗筷收拾好,斟酌了片刻才說:「其實我來自很多年以後,具體多少年我也不知道,我那個世界的歷史上沒有清懷城或其他城鎮的記錄,也沒有妖怪和神。」

「哦?」邪神偏頭看他,居然沒有質疑他的話,「你那個世界是什麼樣的?」

毓秀撓了撓頭:「我生活的城市人口比清懷城多,高樓大廈也比清懷城多,應該就是清懷城再發展幾千年的樣子,但是因為城市發展太快、人口密集增長,就業壓力也很大,但我也只是聽我哥哥姐姐說的這些,我還在上學,剛高考完,也不知道我考得怎麼樣,我連成績都還沒查到就來這裡了,哎……哦對了,我暑假還在街道辦事處工作,類似於你們這裡的管家……」

反正邪神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毓秀也沒管邪神能否聽懂他的話,便嘰里呱啦地說了一通。

邪神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詢問。

他像昨天一樣雙手撐在身後兩側,身體微微后靠,仰著頭,似乎在懶洋洋地曬太陽,卻時不時地點下頭表示有在聽。

毓秀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一段時間了,所有彷徨和恐懼都緊緊憋在心裡,生怕被別人察覺到他不是原來的小和尚。

他憋了那麼久,突然有一天傾吐出來,一時間彷彿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原來吐黑泥真的可以讓人心情變好。

只是想到自己吐黑泥的對象是邪神,毓秀又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見邪神一直沒有打斷自己的意思,毓秀又開始說起了他在工作時遇到的奇葩事。

比如有個女人服藥自殺未果要起訴藥店。

比如有個男人花了二十萬裝修新房,裝修完才發現是別人家的房子。

又比如一對情侶分手四五年,女方要和其他人結婚了,男方每晚都跑到女方窗戶底下唱分手快樂。

邪神忽然問:「分手快樂是什麼?」

毓秀說:「是我們那兒的一首歌。」

邪神像是來了興趣:「可以唱給我聽嗎?」

「……」毓秀無語地想再怎麼著也不能對著一個神唱分手快樂吧,人家還沒對象呢,他就在詛咒人家分手了,要是以後邪神品出味兒來,只怕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了想,毓秀說:「大人,我另外給你唱首我喜歡的歌吧。」

邪神沒有拒絕:「嗯。」

毓秀會哼的歌多,但會完整唱出來的歌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首,他在心裡挑選了一下,最後選出一首許多人耳熟能詳的歌。

周杰倫的《稻香》。

「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為什麼人要這麼的悲傷墮落……」

「……」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微微笑,小時候的夢我知道。」

「不要哭讓螢火蟲帶著你逃跑,鄉間的歌謠永遠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

有兩三次不記得歌詞的時候,毓秀便用哼聲代替。

等他唱完這首歌,心情竟有些平復不下來,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對著別人唱周杰倫的歌,想想都覺得神奇。

不過邪神可能聽不懂周杰倫的歌,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歌是怎麼唱的。

毓秀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開口:「唱完了,大人。」

邪神淡淡地嗯了一聲,忽然又問:「螢火蟲是什麼?」

「就是一種能在夜裡發光的蟲子。」毓秀好奇道,「大人,你沒見過螢火蟲嗎?」

「我從未聽說過螢火蟲。」

聞言,毓秀在心裡小小的詫異了一下。

邪神居然不知道螢火蟲?

但想來也正常,邪神成天都被困在這個四方院落里,也許還有很多沒見過的東西。

於是毓秀解釋道:「我也只有小時候去鄉下奶奶家才見過幾次螢火蟲,螢火蟲不好找,田坎里才有,而且一般在夏季最炎熱的時候出現。」說到這裡,毓秀猛地一頓,隨即恍然地拍了下腦袋,「嗐,不就是現在嗎?」

邪神不明所以,偏頭看他。

毓秀也偏過頭,圓潤的黑眼一瞬不瞬地望著邪神,他說:「大人,你想看螢火蟲嗎?」

邪神反問:「螢火蟲好看嗎?」

「好看!」毓秀重重地點了下頭,「小時候我去奶奶家,一往田坎里鑽,草里全是螢火蟲,飛得滿天都是,就像天上的星星落下來了一樣。」

「是嗎?」邪神輕笑著說,「我想看。」

「那大人給我幾天時間,等我晚上出去找找螢火蟲,找到了捉回來給大人看!」毓秀信誓旦旦地說。

白色面具嚴嚴實實地遮擋了邪神的臉,卻擋不住邪神聲音里滿滿當當的笑意:「好,我等你。」

夏天的燦陽落在兩人身上,毓秀眯起眼,看見邪神烏黑的髮絲被陽光照得金黃。

微風拂過,一縷微卷的頭髮垂落在白色面具上,邪神並未察覺,低著頭耐心地注視著毓秀。

毓秀的目光掃過邪神寬闊的肩膀、蒼白/精緻的脖頸、稜角分明的下顎,最後落在那個冰涼冷漠的白色面具上。

很突然的,他內心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他想看看白色面具下的那張臉。

他想知道那張臉長什麼樣子。

-

翌日,四夫人領著幾個丫鬟準時過來報道,但她們不敢擅自邁入大門,等到毓秀來取早膳才跟著毓秀往裡走。

和她們一起來的還有八個年輕力壯的男僕,都是江福賜親自指派過來幫忙出力氣的。

只是這群人無一例外都跟鵪鶉似的,走進院里后就面色慘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有毓秀一個人高高興興,非常積極地和四夫人商量起了整個庭院的布置問題。

四夫人兩眼發直地聽毓秀說完他的計劃,吶吶道:「小師父,你要做的這些事,邪神知道嗎?」

「大人同意了。」毓秀見四夫人不放心,便安慰她,「大人說了,我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四夫人:「……」

她懷疑這個小和尚在吹牛,邪神怎麼可能說這種話?!

然而毓秀一本正經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吹牛,他說:「我先給你看看我讓人買來的種子吧,我分不清好壞,還要麻煩四夫人幫我辨別一下。」

說完,他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跑去了。

四夫人愣愣看著毓秀跑遠的身影,直到毓秀飛快地順著木梯走上迴廊,她才震驚地反應過來——那個小和尚去邪神那邊做什麼?

他瘋了嗎?他那樣可是會打擾到邪神!

「小師父,你在做什麼!」四夫人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再也顧不上平時的矜持和體面,扯著嗓子對身後的丫鬟吼道,「你們沒長眼睛嗎?還不趕緊把他給我拉回來,是不是都想死在這裡?」

幾個丫鬟惶恐不安,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朝那個方向去。

就連那八個男僕也遠遠躲在後面,生怕被四夫人喊到。

四夫人氣得咬牙,上前拽起一個丫鬟的手臂,正要把丫鬟往小屋那邊推,結果冷不丁聽見毓秀的喊聲。

「四夫人。」毓秀跑得氣喘吁吁,把大袋子往地上一放,「種子都在裡面了。」

四夫人放開拽著丫鬟的手,面無血色地看了眼地上的大袋子:「這是?」

「這是裝種子的袋子。」

「我知道,我是說……」四夫人吸了口涼氣,「這是你從哪裡提來的?」

毓秀指了下身後的小屋,道:「這袋種子太重了,反正今天還要拿出來,我就把它暫放在那邊的迴廊上,免得來回提浪費力氣。」

也就是說——

這個小和尚為了省力,把一袋不怎麼乾淨的花草種子放在邪神的眼皮子底下。

四夫人心跳加速,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心想這下不浪費力氣了,而是隨時可能浪費一條性命。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虛弱的聲音,「……邪神知道嗎?」

毓秀撓了撓頭:「就是大人建議我放那兒的。」

「……」四夫人終於相信這個小和尚沒有在吹牛了。

若是他在不經過邪神允許的情況下亂來,照邪神以往那脾氣,只怕他跟阿朱一樣被發現時屍體都臭了。

只是她始終想不明白,這個小和尚看起來呆呆傻傻的、連他那兩個師兄的一半都比不上,何德何能被邪神特殊對待?

究竟是為何……

雖然四夫人等人說是來幫忙,但他們直接承包了所有事務,反而襯得毓秀才像是來搭把手的那個人。

後面,毓秀連泥土都沒怎麼碰到,全在邊上歇息了。

毓秀想到自己去了也是幫倒忙,還要那些丫鬟大熱天的頂著滿腦門的汗告訴他該怎麼做,便也歇了搭把手的心思。

同樣不需要幹活的還有四夫人,她只需要在旁監工和指點即可,她本想找個地方遮陽,可惜這院里只有幾棟小屋和一個老舊的涼亭。

無奈之下,四夫人只得躲到涼亭裡面。

但是她還沒歇息多久,就感受到丫鬟和僕人時不時投來的怪異眼神,她起初並未多想,直到大丫鬟悄悄來到她身邊,戰戰兢兢地對她說:「四夫人,你忘了第一個陸六就死在這涼亭下面的柱子中間嗎……」

四夫人這才回憶起那件曾經驚動了整個江府的事,霎時臉色驟變,連忙跟著大丫鬟走出涼亭。

「四夫人,你看那個小和尚。」大丫鬟道,「他一直坐在那兒呢。」

四夫人順著大丫鬟的目光看去,看見毓秀舒舒服服地坐在邪神那棟小屋的迴廊上,懸空的兩條腿一前一後地甩著。

大丫鬟小心翼翼地建議道:「不如奴婢去跟那個小和尚說說,讓四夫人你也過去歇息一下。」

四夫人緊緊盯著毓秀,半晌才開口:「你沒發現他的嘴巴在一張一合嗎?」

大丫鬟一愣:「啊?」

察覺到毓秀看過來的目光,四夫人趕忙撇開臉,烈日照在她溢滿汗水的臉上,將她眼中的懼意照得纖毫畢現,她狠狠瞪了眼大丫鬟:「那個小和尚在跟邪神交流,可能邪神就在他身旁,你讓我上趕著送死嗎!」

另一邊,毓秀還想找看著最閑的四夫人詢問一下螢火蟲的事,哪知道四夫人彷彿在刻意避著他一樣,挑了個距離他最遠的位置站著。

沒了涼亭的遮擋,烈日直晃晃地落在四夫人身上,都快把四夫人照成一個小金人了。

毓秀盯著四夫人看了一會兒,轉頭問坐在旁邊的邪神:「大人,我可以叫四夫人過來坐嗎?我想順便打聽一下螢火蟲的事。」

邪神道:「可以。」

結果毓秀站起身剛朝四夫人走出兩步,四夫人就似有所感地急忙往後退了兩步,像極了見到狼的羊。

毓秀:「……」

他嘆口氣,轉身重新坐下。

這時,耳旁忽然響起邪神的笑聲,邪神慢條斯理地坐直身子,看向四夫人,笑著感慨:「溫娘還是老樣子啊。」

「溫娘?」毓秀過了片刻才意識到這是四夫人的名字,他驚訝地睜大眼睛,「大人,你認識四夫人?」

「嗯。」邪神似乎陷入了回憶中,許久才說,「她是我四弟妹,不過我活著時,她還是個不到五歲的小丫頭,也並未與我四弟說親。」

四、四弟妹?!

還有什麼四弟、什麼活著時……都是什麼意思?

邪神和江大人一家是親戚?

這句話的信息含量大到毓秀震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獃獃望著邪神。

邪神偏頭看他,笑道:「小和尚,你以為我生來便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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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是我寫過最慘的攻了,出場這麼久連名字都沒有,他以前挺可憐的,後面會寫,他是我在這幾個故事裡比較喜歡的人物了嘿嘿,封面上的大頭照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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