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第 72 章
杜程不理解。
為什姬滿齋在他面前示弱,又讓他幫忙,這讓人上頭呢?
要不是捂住了嘴,他不知道自說出什話,作出什奇怪的反應。
如果不是怕疼,他現在就撩起袖子給自胳膊上刺上一個字——「忍」。
人不能在同一個坑摔倒兩次!
杜程臉轉向車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九尾狐,啊不,嚴格來說是八尾狐,白飄飄腳步輕飄飄的,臉上掛著奇怪的紅暈。
最顯眼的是她手腕上鮮艷的紅繩。
不是真的紅繩,是一個圈,閃著淡淡的光。
白飄飄人如其名,喜歡穿漂亮的白裙子,手腕露在頭,紅繩相當惹眼。
杜程手向後招了招,「你看沒看見白飄飄手上有個紅圈?」
姬滿齋湊過來,「沒有。」
解鎖新能力+1。
白飄飄這是戀愛了。
杜程轉過臉,正要與姬滿齋溝通他的新能力,猝不及防地和姬滿齋靠得極近,姬滿齋也沒想到杜程突然轉過臉,兩人四目相對,連彼此的呼吸能感受,杜程沒來得及尷尬,姬滿齋已經迅速地拉開了距離。
「抱歉。」
更尷尬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在車內瀰漫開。
抱在一起哭的時候沒覺得什,怎現在反而不自在了?
杜程理解不了,乾脆不理解,推車門下車去找白飄飄。
間有因就有果,曲觴給了莘九一縷發,最終挽救了自,如今白飄飄托他找尾巴,他也有線索,應該幫忙。
姬滿齋坐在車裡,看著杜程逃也似地跳下車,蹦蹦跳跳地去追九尾狐。
此刻他面臨的是和丹宸子相似的困境。
在自法保證能活下去的態勢,有沒有資格談愛一個人?
是像杜程所說的那樣,喜歡就要說出來,哪怕笑著死也好?
姬滿齋仰頭,疲憊地靠在車座上。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有些事,旁觀的時候以肆忌憚地點評指責,真正深陷其才發現論做哪一個選擇是萬劫不復。
眾皆苦,他亦不例。
「老實交代。」
杜程惡霸似地壁咚了白飄飄。
小牆牆終於學壞了。
「說,那個男人或者女人或者妖怪是誰?」杜程呲了呲牙,小酒窩跟著晃蕩。
白飄飄:「……」
好愛哦。
白飄飄沒有向愛投降,嘴硬道:「你在說什,人家不知道。」
杜程瞟了一眼她的手腕,「你已經暴露了,你絕對在戀愛。」
他言之鑿鑿,語氣篤定得令白飄飄心慌,白飄飄本來想逗逗杜程,這下沒了心,她雙手抱頭慢慢蹲下,唯唯諾諾道:「你別跟其他人說啊……」她咬了咬嘴唇,語氣閃爍,「尤其是姬大大,你千萬別告訴他……」
談個戀愛,杜程也只是和白飄飄開個玩笑,哪知道白飄飄一副嚇得魂不附體的模樣。
他也跟著蹲下,想了想,問道:「是個人類?」
能讓白飄飄這慌張,絕對是觸碰到了姬滿齋的禁忌。
妖怪與人相戀造成什後果,杜程不知道,只聽說過姬滿齋和白飄飄說的那個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姬滿齋也不像是愛講故事的人,大約是真的吧。
「你不要說出去啊……」白飄飄抓著杜程的胳膊,眼神憐巴巴的,「那個人你也認識……」
杜程心頓時冒出不詳的預感。
「他就是你之前的老闆……唐芙……」
孽緣!
杜程腦子裡一閃而過這兩個字,順勢直接盤腿坐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該用什表情面對白飄飄,「為什?」
杜程語氣沉痛而深刻,白飄飄懵了。
「什為什……」白飄飄道,「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啊,你幹嘛這個表情,你暗戀我啊?」
杜程:「……」他不罵女孩子。
白飄飄:「卧槽,你該不是暗戀你老闆吧?!」
杜程暴怒,「我看上去像這沒有品味的人嗎?!」
是罵了。
對不起。
被侮辱品味的白飄飄猛地站起身,也拔高了語氣,「喜歡唐芙哪裡就沒有品味了,他是個很真誠很努力活著的人類,你知道他有多溫柔嗎?!」
「有多溫柔?」
磁性低沉的男聲給兩人之間飆升的火氣指數瞬間就降了溫。
白飄飄滿臉獃滯地抱頭蹲下,縮成一團,企圖當作事發。
而杜程也是被驚到,站在同為妖怪的角度,杜程不覺得妖怪和人相戀是什死罪,不過白飄飄這樣被姬滿齋抓現形,杜程不敢保證白飄飄有好果汁吃。
「你沒啊。」杜程打破窒息般的沉默。
姬滿齋居高臨下地看了杜程一眼,杜程趕忙起身,起到一半心想憑什,他是大地媽媽的孩子,他坐地上怎了,於是又理直氣壯地坐了下去。
「與人相戀……」
白飄飄聽到姬滿齋的前半句,已經瑟瑟發抖了,她在精怪管理局裡待的時間很長,算是元老級別的妖怪,姬滿齋的個性和對妖怪和人類之間情感的態度她是最清楚的,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
「注意安。」
「我錯了我錯了別打我——」白飄飄在姬滿齋話音落下時,搶先尖聲求饒,等反應過來姬滿齋說了什后,才後知後覺地抬頭看姬滿齋,「啊?」
「小心被人騙。」姬滿齋語氣平和,猶如一位慈祥的大家長。
白飄飄愣愣地「哦」了一聲。
姬滿齋向杜程伸手,「有話跟你說。」
杜程也傻了,沒多想什,把手遞給姬滿齋,姬滿齋略一用力將人拉起,看了一眼杜程身後,「髒了。」
杜程趕忙拍屁股。
白飄飄蹲在地上,目送姬滿齋拉著杜程遠去。
杜程一隻手在拍屁股,頭扭來扭去地看,「有嗎?」
姬滿齋向後一仰,「沒了。」
場面一度非常溫馨,猶如老大爺帶著自調皮的孫。
白飄飄:乖乖,愛情果然讓一個人面目非啊。
她說怎姬滿齋對這種跨種族的感情忽然就寬容了,合著是因為自淪陷了,法雙標才這樣啊。
「有什話啊?」到拐角處,白飄飄看不到也聽不到的地方,杜程才問姬滿齋,緊接著又道:「我也有話跟你說。」
兩個人沒有你先來是我先來的客套,姬滿齋直截了當,「我時日不多了。」
杜程:「……」
爆炸性的消息,最平淡的語氣,在精怪管理局裡一個不起眼的拐角,甚至杜程本人灰頭土臉的。
杜程大約愣了足足有一分鐘。
一句簡單的話在他腦子裡反反覆復地過了好幾遍。
他好像第一遍就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明明白白的一句話就把他的腦子攪和成了一團漿糊。
於是他在愣了一分鐘后,作出了回應。
「啊?」
姬滿齋笑了一下,因此刻的杜程模樣獃獃的,極愛,「逆而行,終遭報應。」
丹宸子剖凈了心頭血,養出了這一塊三石。
他原是凡人,飛升為仙,以仙人之軀再入輪迴,卻是仙骨仙魂,空空的一副殼子,唯有永不願捨棄的記憶。
這樣空蕩蕩的軀殼是不能轉的。
他只能在黃泉里遊盪,渾身沾滿了罪孽與業火,硬地靠著自的記憶撐起那副空空的皮囊。
逐漸的,他連記憶模糊了。
黃泉水沖刷著他的記憶,將他的回憶一路趕向最開始的地方。
姬氏有子,資超凡,送斷元涯修鍊。
渾渾噩噩的漂泊在人間傳來信號的那一終結。
他追隨著飄渺的引子,帶著冥府的業火降臨人,他不屬於輪迴,他是這個界的不速之客,他給自取了名字。
有個人曾說過——名字,要有意義。
姬滿齋。
即忘了一切,他仍記得,他背負了滿身的業障,他欠了一個人的債。
現在他想起來了。
當他想起來的時候,也是他必須要回到黃泉贖罪的時候。
杜程腦海里混亂極了。
不知怎,他很難接受姬滿齋說的這些話。
姬滿齋啊,這是姬滿齋啊,姬滿齋怎死呢?
「如果萬一……」姬滿齋輕聲道,「我想將未完成的事情託付給你。」
「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杜程急道,「我不接受。」
姬滿齋靜默不言。
杜程來回踱了兩步,「一定有辦法的,你這厲害。」
「不必強求。」姬滿齋的聲音輕而有力。
「什叫強求?難不成等死嗎?」看著姬滿齋淡定的模樣,杜程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想狠狠揍姬滿齋一頓,把他這消極的模樣部打散。
「到底是逆而行,是順應意,誰能做定論?司命的教訓不夠深刻?有,到底誰規定了意?你既說我過完這一成神,不,我原本就是神,既然我就是神,那我的意是不是就能算是意?!」
鏗鏘的話音落地,大晴的,空忽然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悶雷聲。
雷聲急而猛,震得耳膜發疼,雖只是一聲雷,卻是連周遭的樹木齊齊震顫起來,彷彿是受到了驚嚇一般。
杜程也被嚇了一跳,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耳朵。
姬滿齋目光淡淡地掃向際,神情冷了下來。
「你凶什凶啊!」杜程放下捂耳朵的手,跳到姬滿齋身前,指著晴朗的大罵,「我跳下劍爐救的時候你在那看戲,將間萬玩弄於股掌之間你是不是很得意啊?!有種下來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