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江水
黃昏下,影影綽綽。
余祐與暝煙登上畫舫,余祐命人把暝煙的髮髻梳起。
暝煙見她在揚州所彈的琵琶也在,轉軸撥弦三兩聲道:「余宗主,在下不喜歡憐香惜的故事。」
余祐道:「在下不是很喜歡,可結局在下喜歡。」
琵琶聲悲。
暝煙學琵琶時,有人告訴她,琵琶本是一位中原的公主遠嫁到國外后,製成的。
那公主的結局極不好。
嫁了一個大她三四十歲丈夫,她也沒適應塞外生活,英年早逝。
暝煙見一艘畫舫駛過,裡面坐著一位彈月琴的女子。
那女子年紀和暝煙差不多,青春韶華,可那女子面笑目哀,眼神中有,萬般無奈,卻還在賣笑。
余祐曾威脅暝煙淪落風塵,如果不是余祐突然對她的臉感興趣。
她的命運是否也如此?
她問余祐道:「如果余宗主未對我生出興趣,我的下場是否也如同那船里的女子一樣。」
關於暝煙最終下落。
日沉閣的商議結果是交給江城派。
江城派暫定對她安排,是命其出家,囚禁終身。
在余祐看來,讓一位如此水性的女子,斷絕紅塵實在是罪過。
余祐道:「那不過是和陸雍想要逼問暝煙的手段而已?」
暝煙道:「是嗎?」暝煙可不相信余祐的回答,她打量著對面畫舫上的女子的一言一行。
那女子在笑,可眼神中透露著悲哀。
余祐道:「傾心於我的女子很多,可在下喜歡的女子並不多。」余祐還是這麼自大狂妄。
暝煙道:「可在下對余宗主沒有半點情愫。」暝煙的回答還是這般直白,余祐稍稍有一點氣憤,可他對暝煙還是保持住了耐心。
暝煙的容貌是少見的,她的氣質更是第一無二。
余祐道:「暝煙姑娘曾虐待薛明,可在下見暝煙姑娘是把薛明當做弟弟處置。」
「我欠那個孩子的。」暝煙道:「在下是一個孤兒,機緣巧合到了上教,可惜武功不濟,便向師傅討了黑毒功的秘籍,師傅曾對說如果練了黑毒功,肌膚將變黑,我又不在乎我的容貌,便練了那個功。」
余祐道:「黑毒功只不過是讓肌膚變黑。」
暝煙道:「薛明的姐姐薛末末在我練功用的葯中多加幾位葯。」
「我從小和薛末末不和,我故意加大的藥性,陷害薛末末,但是她弟弟卻替她頂罪。」
「薛末末沒受到半分影響,我只好收薛明當做的下人。」
余祐道:「為什麼?」
暝煙道:「我嫉妒薛明有人呵護。」
余祐道:「我是好奇暝煙姑娘為什麼把葯的毒性又加大了。」
暝煙咬了咬嘴唇,失口,她剛剛多說話了,她道:「不知道。」
余祐聽出是暝煙不想把真正的原因說出道:「但在下奇怪薛明公子,怎麼沒有半點怨恨你。」
余祐道:「從暝煙姑娘落到在下的手中起,薛明公子就不斷替你求救,他甚至顧不上他的性命,都想保護暝煙。」
暝煙道:「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一路南下,本該最恨她的薛明,待她如同親人。
余祐道:「暝煙是否懷疑自己的身世?」
暝煙道:「我是孤兒,對身世,一點興趣都沒有。」真正的原因是暝煙害怕得到家人再度失去,當初她的養父母待她很好,可最終卻和她是沒有半點關係。
余祐道:「薛明對暝煙如此上心,只有一種解釋。」
「暝煙是薛明姐姐。」
暝煙嗤笑,她從聽過如此荒誕的設定。
余祐道:「弟弟保護姐姐天經地義。」
余祐在家族中也有一位姐姐,是一位待他無話可說的姐姐,余祐曾想過等他長大了定要保護他的姐姐。可最終,余祐還未成年,她姐姐便嫁人了,嫁給了一位王爺,從此和余家不復往來。
「在下聽聞暝煙在上教的待遇和薛末末一致。」余祐道:「暝煙的身世或許是魔教上一任教主薛教主的女兒。」
「所以暝煙才會帶到上教,被鬼佬撫養長大。」
暝煙道:「你若把這話告訴薛末末,她定會撕爛了你。」
余祐道:「薛末末對暝煙的嫉妒,恰恰是最好的證明。」
「自己的妹妹不管是武功,還是容貌皆在她之上,她能不嫉妒她的妹妹嗎?」
暝煙默默彈著琵琶,對於余祐的分析暝煙只當一個笑話聽。
余祐把一枚貓眼石戒指取出,奇巧動人,光燦奪目,見成色便知價值不菲,黃嫂子見之喜上眉梢,「是宗主送暝煙禮物嗎?」
暝煙見余祐更加出格,「余宗主,按你和江城派的約定,是把我送到佛寺。」
余祐瞟過暝煙的青絲,「讓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斷絕紅塵,是一件傷天理之事。」余祐命養娘強替暝煙戴上戒指。
皓臂玉指,暝煙舉起手,「余宗主這是什麼刑法嗎?」她試圖將戒指取下,可這戒指比尋常的戒指小一號,就想長在暝煙的手上一樣。
月色下,對面畫舫中的一位書生模樣的人,正和友人觥籌交錯間,友人道:「隔壁船上,有一位極美的女子彈琴。」
書生名喚「賀生」,已是秀才,英俊出眾,家境殷實,雖聰明,可是家中幼子,難免父母寵愛多了些,便惹上了,尋花問柳,愛風流的毛病。
賀生忙跟著眾人到船尾去見那女子。
見那女子標緻異常,可又面容哀愁,船也是甚是華麗,船中一位商人打扮的男子,猜測這那女子定是被一位富商強買的外室。他是讀書人,對方不過是一商賈,賀生就對偽裝成陳大官人的余祐心生小瞧之意。
賀生,雖是詩書禮樂家庭出身,但極不知天高地厚,他便討一首小船,偷偷跟隨著余祐的畫舫,他就是一位喜愛鮮艷獵奇的人,盤算著見到那位女子,該怎麼說話好。
余祐聽著暝煙聽琵琶,他本不擅長喝酒,但此刻的他的,一人吃了半壺酒,早有七分的醉意,艄公見余宗主,已露出的疲沓便擺漿回程。
船停到一間粉牆黛瓦的河房畔,賀生偷偷記下了仙女姐姐的住處,便讓船夫送他歸家。
他把船停在後門,只見一位濃艷打扮的中年女子款款自內走出,那中年女子,是錢塘江赫赫有名的李媽媽。
錢塘江最聰明的女子,不是美艷的妓女,還是能說會道的媽媽們。
她們一張嘴,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李媽媽收到了一份不錯的買賣,半年時間二百兩銀子,讓她說服一位犯了事的江湖少女給一個江湖人士做外宅婦。通俗易懂一點將,就是想要長期和一位女子發生關係,卻又不想讓她和自己本人有半點法律上的關係。
男人就是這樣子的性子,李媽媽最懂不過了。
李媽媽笑道:「姑娘的卧房備好了,就在樓上。」
暝煙下了船頭,也不會地回屋,余祐在船夫的攙扶在跟著下了船,李媽媽見到正酣著的陳大官人,這麼好的機會,怎麼錯過:「讓陳大官人吃一盞醒酒茶,再讓他離去。」
余祐兀自三分的清醒在,但也隨著李媽媽的話上樓,進了暝煙的屋子。房內備好了茶具,點燃的小爐。李媽媽煮好了水,剩下烹茶的事,就由暝煙姑娘來做,余祐直接躺在暝煙床上,一躺下,只剩了一分的清醒在。
暝煙大怒,她認出了這個是局,可見余祐昏迷不醒,她想出門。李媽媽見過這種半推半就的局面多了,她早就把門鎖上了。
等著明日,二百兩銀子便可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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