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太妃糖】
那夜過後整個魔族都安穩上了不少。
由於塞穆爾常年不管事滋生出的暗潮洶湧彷彿從沒出現過一般。
唐酒有時孤身在魔族的土地上走走看看,身旁路過的魔族甚至都不敢正眼直視他,唯恐又哪裡惹到魔王給自己招來災禍了。他隨手抓只小魔問問題對方都戰戰兢兢的,人類感覺自己彷彿歷史書上某些禍國妖妃一言不合就吹枕邊風讓大王殺人泄憤的那種。
「魔族的土地都是這樣的嗎?」他俯身從地上捧起一把黃土,雖說是土但無論是質量還是質感都和沙子差不多,只是沒有沙子那麼細膩,抓在手中乾乾巴巴的,一看就沒法用來種菜。
塞穆爾蹲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正抬頭對著遠方出神,聽到他問話才回過了頭:「差不多吧。」
「往北一些土質會好一點,不過那邊的魔脈很少。」
唐酒點了點頭。
塞穆爾的注意力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又皺了皺眉轉向遠方,唐酒將手裡的土放下:「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這隻人類太擅長觀察其他生物的情緒了,哪怕有一點點細微的不自然都能被他敏銳捕捉到。塞穆爾被他說中心事險些蹦了起來,魔王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他:「蠻荒深處可能出了什麼事情,凶獸暴動的頻率十分反常。」
他突然想起來唐酒不太清楚魔族的事情,又解釋道:「以前凶獸基本都在十一月左右開始進攻我們的領地,但今年卻提前了這麼久……而且你來的那天經歷的那場已經是今年的第三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按阿爾途斯大陸的時間現在才剛剛九月底,確實是太早了。
「所以我準備找個時間到蠻荒里看看。」
之前榴槤哥進到宮殿里想和他彙報的事情就是這個。
他剛剛一直在想要怎麼對人類開口,人類才來到這片土地就遇到了盧坎爾的事情,這才幾天啊他又要進到蠻荒里......蠻荒的土地絲毫不比魔族小,甚至連塞穆爾都說不清那片大陸的盡頭究竟在哪裡。
他準備進入到蠻荒最中心的位置,哪怕他有著最強健的翅膀最快的飛行速度,一來一回也不是幾天內就能結束的事情。
而塞穆爾是絕不可能帶著唐酒這個人類去的。
他看著唐酒低垂著頭,還以為他在害怕,「我已經警告過他們了,不會再有不長眼睛的魔族來找你的麻煩的,不過......。」不過這段時間人類還是儘可能呆在宮殿里比較好,魔王宮殿中的魔法結界十分強悍,人類只要在宮殿中就不會有其他魔族能動他分毫。
許多魔族都嚮往自由,在塞穆爾的宮殿附近居住的魔族只是魔族中的一部分而已,還有很多強大的魔族隱居在這片土地之上,塞穆爾並不清楚他們對唐酒的存在了解多少。
「你自己去嗎?」出乎他的意料,人類完全沒有擔心自己的意思,反而是問起了他。
塞穆爾點頭:「當然。」
他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本身擁有翅膀的魔族數量就不是很多,在能飛的前提下戰鬥力強悍且身姿敏捷的魔族就更少了。更何況塞穆爾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解決,根本沒有帶其他幫手的必要。
——如果遇到連他也無法抵抗的危險,那帶其他的魔族又有什麼用呢?
人類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塞穆爾莫名有些不太敢直視他的目光。
在他與唐酒說完蠻荒異動的當夜.......蠻荒凶獸就進行了第四次侵襲。塞穆爾二話不說不顧人類的反對將他關在了宮殿里——宮殿內部自帶禁制結界,說起來這還是前幾任魔王用來囚禁從各地抓來的美人時用的呢,為了防止他們逃跑那幾任魔王可沒少費心思,唐酒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能體會下這種感覺。
這次的凶獸攻勢來勢洶洶,塞穆爾帶走的魔族數量足足是上次的一倍還要多,他甚至沒來得及和唐酒多說上幾句話,點了幾隻魔族的名字后就像陣風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孤零零坐在高塔窗上向外看的唐酒。
人類的目光深沉又憂鬱,他整個人都坐在了窗子之上,他的一條腿微微屈起抵在窗檯邊緣,靠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宮殿實在是太高了,帥魔哥甚至擔心他會不小心墜落下來,雖然他很清楚魔王宮殿外的結界絕對不會給人類任何離開的機會——上任魔王還活著時就曾經有過魔族想用跳樓的方法逃出他的囚禁,只是宮殿的結界就像是張無形的大網,哪怕人類現在跳下來也會被結界自動接住而後重新關押回去。
他輾轉猶豫了好半天,最終對人類的想念還是突破了對塞穆爾的恐懼,他終於鼓足了勇氣張開翅膀飛了起來,凌空漂浮在宮殿的上方撲騰著翅膀與唐酒對視在一處。
唐酒看了看他:「哦......是你啊。」
帥魔哥耳根都紅了。
「我、我什麼都沒說......」,他囁嚅到。如今整個魔族除他之外再沒有其他的魔知道這個人類擁有那樣的詭異力量,甚至連塞穆爾都不清楚,帥魔哥感覺這彷彿是只有他和人類才能知道的小秘密,一直守著它不願意讓第三隻魔知道。
他從來沒思考過人類這麼強悍為什麼還會被塞穆爾關在宮殿里,在他心裡塞穆爾是不可戰勝的,哪怕人類再厲害對上塞穆爾也沒有任何反抗能力......這樣一想他頓時更心疼了——這麼優秀強大的人族如今卻要被囚禁在魔王的高塔之上......人類實在是太可憐了!
「你怎麼沒跟著去啊?」唐酒好奇道。
帥魔哥的臉頓時更紅了,這次倒不是看到美貌的人類羞澀的,而是被說中弱項羞愧的。他的實力在魔族中只能算得上是個中等水平,就連那晚的盧坎爾都能輕鬆撕碎他的翅膀,他在魔族之所以受到重視......很大原因還是因為這雙稀有的翅膀,還有就是與塞穆爾同出一系的深淵血統。
「同出一系?」人類重複了遍。
「是這樣的」,帥魔哥輕聲給他解釋道:「我和王都是深淵魔族,翅膀就是我們血脈的象徵,只是我們這一系通常都善於飛行和空中作戰,身姿也要比其他多數魔族更敏捷上一些。」
像塞穆爾這種對空對陸都十分強大的魔族簡直就是逆天,論力量他可以和蠻荒凶獸正面對抗,論敏捷他能跑的比精靈更快,論飛行高度他甚至能將天使踩在腳底......他成為王簡直是再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不過他不是很想在唐酒的面前吹捧自己新上任的情敵,於是換了個方向開始變相吹捧起自己:「深淵魔族是魔族中最高貴的幾個種族之一!傳說我們的祖先是從無盡深淵中孕育出來的生命,身體里有著最精純的魔族血統和最強大的無限潛力,魔族歷史上最少有三分之二的魔王都是深淵魔族!」
不過在塞穆爾之前已經有好幾代魔王都是其他種族的了,很多年前魔族與神界發生戰爭,最強大的深淵魔族自然沖在了戰爭的第一線,那場戰役里深淵魔族幾乎全部戰死,戰後更是被追殺到一度絕跡。
直到塞穆爾成為魔王,這一系魔族才終於敢重新出現在魔族的土地上,帥魔哥這種實力的魔族才能光明正大和其他的魔族分肉吃。
想到這裡他又開始難過起來——他的實力和魔王差了那麼多、他自己能過上好日子都多虧了魔王、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和魔王搶奪公主?
「之前能參與對抗蠻荒凶獸的戰鬥是因為來的凶獸數量並不是很多,這次我的實力就......」不太夠格了......他悻悻垂下了頭。
他甚至連凌空飛行的能力把握的都不是很好,翅膀上的羽毛也沒有塞穆爾的黝黑漂亮,在唐酒的眼裡和只牙還沒長齊的小奶狗一樣——就像他之前在工地撿到又送走的那隻。
這些日子裡唐酒經常能有意無意地感受到這隻魔族的目光,不同於其他的魔族看到唐酒就想原地失蹤,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蹲在塞穆爾的宮殿附近。
「這次來的凶獸雖然數量很多,但對王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他看了看遠方,這場戰鬥用不了多少時間,更多的時間都耽誤在路途上了,塞穆爾很快就能回來。
「蠻荒凶獸和我們魔族差不多,它們同樣下分了很多的種族,之前見到的那些體型巨大的凶獸只是它們中最低等的存在,只有最基本的思維和判斷能力,做事全憑本能,被其他的荒獸驅使奴役。」
帥魔哥努力搜刮著記憶力關於蠻荒凶獸相關的知識,試圖能多和人類搭上幾句話,但他年紀實在是太小了,加上整個魔族對那邊的了解都不是很多,翻來覆去竟然也找不到更多的信息。
「對了,你們人類應該知道很多吧?我聽說聖教庭的人曾經深入過蠻荒,不過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聽說而已……」。
「聖教庭?」唐酒抬頭,「他們去蠻荒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們哪兒不去啊!他們進蠻荒時走的還是我們魔族的路子呢!這些下賤的人類偷偷摸摸殺了不少我們的同族,不然也不會被當時的魔王發現……」。
提起那些被殺死的同族帥魔哥顯然十分氣憤,不過話一出口他就反應過來面前的心上人也是人類了,急急忙忙手舞足蹈解釋起來,整隻魔都差點從空中掉了下去。
「我我我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聖教庭和帝國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
唐酒似笑非笑點頭:「我明白的。」
亞斯塔爾過了半天才確定他沒有真的生氣,不由得狠狠鬆了口氣,唐酒越看越覺得好笑:「所以說,從聖教庭中或許能尋找到相關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