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欺人太甚
說完,那人走到徐建輝跟前,狠狠甩了他幾個大耳瓜子,把徐建輝打得鼻口竄血!
是丁大帥。
村裡大隊長丁滿貴的獨生兒子。
按住徐建輝的狗剩看看滿臉怒容的丁大帥,低低地說道,「大帥,咱們說好的,抓了這倆貨的女干,就等你爹他們來處置,你可別把他給打死了,不值當的。」
不值當?
他跑上門來欺負她,就得打死他,就得讓他知道知道,東臨村不是沒男人,她也不是誰都敢欺負的!
十七歲的少年目光陰冷,他緩緩地挽著衣袖,這個過程里,他不說話,就那麼死死地盯著徐建輝,如同兇猛的鷹隼盯上了獵物,徐建輝渾身抖若篩糠,他比丁大帥大幾歲,也比丁大帥壯實,可他就是怕了,怕一個還未長成的少年,他單薄的身體里隱隱迸發出來的是怒火,是兇悍,是他無法抵擋的殺氣騰騰。
「別,大帥,你真殺了我,就得給我償命,不……不值得……」
徐建輝只覺得兩腿之間,一股熱流奔涌而出。
狗剩捂著鼻子,罵道,「徐建輝,你個慫貨!」
早上還是趕著馬車耀武揚威來顧家送彩禮的徐建輝,被嚇的尿了褲子。
「大帥,別亂來,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顧瑤瑤出言制止。
她是想報復徐建輝跟馬小霞,恨不能這對狗男女死無葬身之地,可是,她卻不想牽連無辜。
這會兒她已經知道了,是丁大帥帶著村裡幾個半大不小的小子衝進小屋抓女乾的。
所以,她感激丁大帥他們,就越發不能讓這事兒連累他們。
「他敢跑到東臨村來干這齷蹉的事兒,就跟我有關!」
少年怒髮衝冠,小眼睛里迸發出犀利的鋒芒,村裡人還從來沒發現村長家的小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彪悍了?
似乎昨兒個下雨天,他還帶著一幫半大小子在河邊踩泥窩窩玩?!
一頓的拳打腳踹,直把徐建輝打得連哀求的力氣都沒有了。
嚇傻了的馬小霞看著跟惡魔附、身似的丁大帥,大氣不敢出!
「哎呦呦,你們……你們這是要打死人啊!」
忽然,一個婦人跌跌撞撞沖了進來,她嚎叫著就奔丁大帥去了,馬小霞如夢驚醒,哀哀地喊了一聲,娘,然後就放聲大哭。
顧翠琴怎麼都沒想到,計劃好的抓顧瑤瑤的女干,眨眼就變成了她閨女跟未來女婿被一幫人抓女干毆打!
她撒潑似的沖著丁大帥去了。
就在她的手要揪住丁大帥的脖領子時,身後傳來顧瑤瑤撕心裂肺的哭喊:「姑,你可是我的親姑啊,你……你怎麼忍心這樣算計我?你……你們欺人太甚啊!」
而後,她兩眼一閉,一個仰倒就暈了過去。
「瑤瑤?哎呀,這可憐的妮子,真是被欺負得很了,顧翠琴,你是活生生要把親侄女給逼死啊!」
老耿老婆一把扶住顧瑤瑤,同情地抹眼淚。
「顧翠琴,你太不是人了!」
幾個村裡的婦人衝過去,扯胳膊拽腿地把顧翠琴給挾制住了。
大隊長丁滿貴帶著幾個民兵走進來,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叢淑蘭,她本來正在忙著做飯,好招待這頂好頂好的女婿,村裡一個叫雨生的小子急乎乎地跑去說,嬸子,你快去瞧瞧吧,瑤瑤出事兒了……
她這才慌慌張張地跑來,來了就見閨女人事不省,她奔過去抱著顧瑤瑤,哭天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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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后,顧家院子里聚滿了人。
徐建輝的爹徐富貴也來了,他還把他們三十里鋪的大隊長徐海成也求了來,加上一起來的親戚,也有十幾個人。
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經過,徐海成不得不跟丁滿貴說,這事兒是建輝的不是,這小子不該腳踩兩條船,回去我會好好收拾他!只是,這罵也罵了,打也打得著實不輕,再鬧騰下去,真出了人命,你我都承擔不起這責任不是?
丁滿貴原本是不太想管這事兒的,農村人因為兒女婚事鬧出糾紛的不少,大多數村裡的幹部們都本著和稀泥的做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今天有所不同,不同在他家小子也摻和進去了。
那小子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好好的跟幾個小夥伴去河裡捉魚摸蝦不好嗎?跑這兒管大人的事兒幹嘛?
瞅瞅他瞪著徐建輝那樣子,恨不能吃了人家似的。
臭小子,被欺負的又不是你姐,你激動個啥?
丁滿貴暗罵了一句,不過,轉而又覺得心裡很熨帖,這才多大會兒工夫,已經有幾個村民跟他說,隊長,大帥成啊,長大了,知道護著村裡人,老話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您大隊長的兒子就是不一樣,夠勁兒!
當老子哪兒有不喜歡聽外人誇讚自己兒子的!
如此,他一反常態,不想和稀泥了。
「海成啊,咱倆去公社開會坐一起好幾回了,都是熟人,按理說呢,我是該給你這個面子!」
丁滿貴慢悠悠地就改了話風,「可是呢,這小子著實太可惡,瞅瞅他干出的這事兒,是人能幹得出來嗎?咋他欠了賭債還不起,就算計我們村的妮子,要把我們村的妮子抵給債主子?就他這做法跟舊社會的地主惡霸有啥區別?不成,這事兒要就那麼算了,別說顧家了,就是我這當隊長的心裡頭也過不去,這哪兒成啊,都趕上拐賣人口了……」
這一番上綱上線的話一說,徐海成眉頭深鎖,徐富貴臉都嚇白了。
「再說了,顧家這妮子都被氣過去了,這能不能醒來還是回事兒呢!」
丁滿貴點出了最緊要的問題。
當事人還暈著呢,你們就想走,門兒都沒有!
「隊長,我們瑤瑤冤啊,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叢淑蘭正跟赤腳醫生屋裡忙活顧瑤瑤,赤腳醫生給顧瑤瑤把脈了,脈象還好,不疾不徐的,按理早該醒來,可任憑叢淑蘭怎麼叫,顧瑤瑤硬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又聽徐家人要把徐建輝帶走,急火攻心的叢淑蘭哭著就出來了,指著徐建輝一通罵,「你也算是人養的?吃人食兒的?你咋就不辦人事兒呢!你還盤算著賣我閨女,我閨女今兒個若是有個好歹,我……我豁出去這條命,也要跟你拼個你死我活!」
叢淑蘭是老實巴交的,可閨女是她的心頭肉,看著昏迷不醒的閨女,當娘的心跟針扎似的,哪兒還肯忍氣吞聲?
「爹,報派出所吧?」
丁大帥眼神一直往屋裡瞟著呢,看顧家嬸子這樣,顧瑤瑤還沒醒呢。這是真對徐建輝那混蛋上心了,所以才會在發現被騙時,心痛得昏迷不醒?
為那個混蛋,你值得嗎?
丁大帥狠狠磨著牙,眼神淬了毒似的看著徐建輝,一字一句道,「徐建輝,以後你我就是生死仇人,見一回我打你一回,打不死你,我不配做東臨村人!」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徐建輝不由地一哆嗦,兩股戰戰,又險些尿了。
「臭小子,懲治惡人有警察,用得著你嗎?」
丁滿貴瞪了兒子一眼,看向民兵丁振國,「振國,你去村裡給派出所打個電話,讓他們來人處理……」
「爹,我……我不去派出所,爹,救救我!」
徐建輝兩腿一軟,人就跪下了,哭得跟個三孫子似的。
徐富貴踹死這小子的心都有了,不是他賭博,能輸了那麼多錢嗎?不欠老鷹錢,能惹出這一攤子破事兒嗎?
現如今,他竟還在東臨村跟馬家那小賤人胡來,讓人抓了現行?
這且不說,頂多名聲臭了,回頭再把馬家那賤丫頭娶了,他們徐家也不算損失啥?!
可顧家這一院子的彩禮,那可都是借的啊!
更要命的是,他們家給顧瑤瑤寫了保證書,那保證書一旦露白,這滿院子的彩禮可就拿不回去了!
徐富貴扭頭看看東屋,暗忖,眼瞧著顧瑤瑤她娘是不知道保證書的事兒,不如出點血,給顧家點錢,趁著那丫頭還沒醒來,他們把彩禮趕緊拉回去。
彩禮只要回了三十里鋪,顧家就是知道了保證書的事兒,再上門去要,誰會給他們?
想到這裡,徐富貴湊到徐海成跟前,低低地跟他耳語。
徐海成點了點頭,再回頭跟丁滿貴說,「丁隊長,你看這樣成不成?徐家出五十塊錢給顧家,就只當是給顧家這妮子一份補償,雙方就此解除婚約,怎樣?」
這個……
丁滿貴故作猶豫,其實,他已經看了,這件事兒從頭到尾,被打的是徐建輝跟馬小霞,顧家這妮子雖然還沒醒來,但應該沒啥大事兒,不然赤腳醫生也不會不張羅著往城裡醫院送!五十塊錢可不算個小數,這筆錢對家徒四壁的顧家來說,也算是一筆額外收入,能給顧大壯買點吃的補補身子,讓他早點好起來。
他又跟叢淑蘭說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指出就算派出所來了把徐建輝帶走,那他也不會蹲監獄,頂多拘留十五天就能放回來,因為這件事兒,起因是惡劣的,但畢竟沒成功,而且,村民還把徐建輝揍得夠嗆,也算給妮子出氣了。
叢淑蘭是個農村婦人,哪兒有什麼大見識,隊長都這樣說了,她只好點頭。
不過,丁滿貴還額外加了一條,如果顧家妮子一直不醒,或者說醒來后發現身體哪兒不對,不得不去醫院治療,那後期的治療費還得徐家出。
徐家都答應下來。
於是,徐富貴就跟叢淑蘭說,「妹子,送來的彩禮里有做衣裳的一百八十塊錢,你就從中扣除五十塊,剩下退還給我!」
「哦,好……」
叢淑蘭那句好吧,還沒說完,門帘子一挑,顧瑤瑤走出來,「補償我的五十塊錢,你們得額外給,至於彩禮,如今已然是我的,你們不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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