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賣不賣的人

收到宮南燕的消息，無花既驚且訝。

宮南燕拿到《神仙冊》是無花沒想到的事情。無花懷疑這是陷阱，可宮南燕卻告訴他夏祈音死了，這樣的好消息，即便可能是陷阱，無花還是來了。

「阿彌陀佛，沒想到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和盜帥楚留香沒拿到的《神仙冊》，最後竟然是落到了宮施主手裡。」不管是多麼卑鄙無恥的話，無花都能說的彷彿是世上最優美的語言。

「和尚，雄娘子和我師妹南蘋呢？」

無花從暗影中抓出一人擲出，正是南蘋。南蘋被困許久，被無花倉促擲出，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雄娘子呢？」

無花微笑道：「請南蘋姑娘將《神仙冊》翻看於我一看，我總要先確認它是不是真的。」

「你何不自己過來看？」宮南燕道。

無花雙掌合十，唱了一聲佛號，便笑而不語，顯然是等著南蘋去拿《神仙冊》。

南蘋站起身，從宮南燕手中接過了《神仙冊》。打開了冊子，竟然空白的。南蘋一愣翻了一頁又一頁，還是什麼都沒有。

「假的，不可能？我剛拿過來時，裡面明明有東西的。」宮南燕一驚，旋即又停住了。

無花嘆息道：「阿彌陀佛，看來宮護法是中計了！如此說來，夏會長中毒而死必然也是假的吧？」

「夏會長中毒而死是假的，《神仙冊》卻是真的。」一人半空落下，伸手一招，那本《神仙冊》便回到了她手中。

來的自然是夏祈音，夏祈音當著無花的面，翻開了《神仙冊》，道：「和尚，你想看的是這個嗎？」

無花抬眸看去，卻見一頁畫像，畫的是南宮靈。年輕、英俊、意氣風發，眉宇間都是幸福的氣息，那是他從未有過的光彩。

幼年為生母拋棄，隨父親遠渡重洋尋母，再被父親拋棄。無花的童年是遺棄和漂泊，父親與母親一樣拋棄了他，卻留給了他鳩佔鵲巢的野心。

看著這幅畫，無花的心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子愁苦之意。這是他過往不曾細想的，曾經的漂泊和那些被遺棄的記憶，他以為都已化為野心的養分，可看到南宮靈這幅畫，他的心中卻生出了一些別樣的想法。

這是不對的，這是不應該的，明明一樣是被父母拋棄，為何南宮靈就有那樣的好運。任慈將什麼都給了南宮靈，可他的師父天峰大師卻寧願選擇樣樣不如他的師兄無相，都不願選他。

嫉妒之心驟然淹沒了野心，南宮靈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可他一直覺得這個弟弟樣樣不如他，是他的弟弟，也應該是他最好用的棋子。南宮靈竟敢拒絕他，不願意認他這個哥哥，反而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兄弟姐妹。

這簡直是荒謬，他無花才是南宮靈的兄長。南宮靈不親近他這個兄長，卻願意被夏祈音這個小丫頭使喚的團團轉，簡直是愚不可及。他們是東瀛武士，不是嗎？

夏祈音合上了《神仙冊》，傳音入密道：「阿靈有一半東瀛血統，可他與你不同。」

無花瞳孔劇震，這個人似乎更可怕，更能洞穿人心了。無花沒想到自己一時失神，就被對方抓到了破綻。

「有何不同？」無花微笑道。

「阿靈來中原時尚在襁褓中，他一句東瀛話沒說過，一口東瀛飯沒吃過，一招東瀛武功沒學過，是個徹底的中原人了。」

傳音入密！無花的心猶如一把火在燒。如南宮靈一樣被人全心全意護著，是無花從未有過的東西。只有有人愛的人，才會有那樣幸福的模樣吧！

原來無花並不在乎這些，可當得到這些的人是南宮靈。他才發現，他也會渴望，想要得到。他不嫉妒別人，卻會嫉妒南宮靈得到的。因為他們本是同父同母，理應有一樣的命運。

「你們中原人不是有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

夏祈音朗聲道：「你說的不錯，但你的認知錯了。在中原，只有養狗養貓才講究血統。自我中原文明出現，一代一代都是不斷融合周邊民族。我族之族劃分的文化和認知。非我族類，說的是你這種吃著中原人的飯，學著中原人的武功，卻念著東瀛的白眼狼。」

炎黃子孫傳承至今，經歷了無數次民族融合，才有了如今的中華文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分的不是血統甚至膚色，而是文化。

無花想要在中原武林出人頭地，卻又暗中記掛著東瀛武士的大業，才是他無法成功的關鍵。南少林舍他，而選了看似樣樣不如他的無相，並非因為他的身世，而是天峰大師看透了無花非我族類的野心。

「天楓十四郎將你送錯了地方，少林固然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但南少林行事素來低調，為了保持這種低調，他們不會選擇一個野心勃勃的繼承人。你自以為聰明，卻不知道天下間聰明人比比皆是，你的野心終究瞞不過人！」

「當然，就算天楓十四郎將你安排在其他地方，也沒用。即便你捨得丟掉東瀛武士的身份，也不會捨得天楓十四郎留個你的武功秘籍。」

「天峰那個老禿驢根本沒有將真正的少林絕學傳授於我。父親留給我的武功博大精深，我為何不學？」

「你的佛法學在口，沒入心，根本學不了少林真正絕學。」夏祈音輕笑道，「而東瀛武學，不少都源於中原，天楓十四郎留個你的相較於你在南少林所學並沒有更高明。唯一的優勢就是東瀛武功在中原不多見，而少林武功在江湖上很有名。」

少林在江湖上聲名赫赫，江湖人對少林寺的武功相對熟悉，對天楓十四郎的東瀛武功卻所知不多。這種區別在第一次交手的對手身上會有很大的優勢。

「哦？」

「你的對手隨便用一門不常出現在江湖上的同層次武功與你交手，你的這層優勢就會蕩然無存。天楓十四郎留給你的是個捷徑的陷阱，他的武功與少林武功是截然不同的風格，而你顯然沒辦法將兩門武功很好的融合。一旦你學天楓十四郎的武功，你的少林功法便再難進步，而你便繼承了武士身份，再不容於中原武林。」

「那我倒是想要試試！」無花微笑道。

「你想要動手？」夏祈音意外道。

「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真的與江湖傳說一樣殺不死。」

「我以為你是個惜命的人，沒想到你也會願意幫人打頭陣。」

「沒辦法，我既然已經被你看透了，總要證明一下自己的價值，才不至於成為旁人的棄子。」無花說完，便拔出了自己的刀。

無花右手持長刀，左手垂於腰下。刀立於眉心前一寸，刀鋒向外，似乎隨時都會一刀斬出。

「這是天楓十四郎的刀，還是你的刀？」夏祈音好奇道。

「你看了便知道了！」無花說完，一刀迎面而來，刀光閃動，彷彿一切都被籠罩其中。

夏祈音不進反退，雙手一合，竟然將手中畫冊向刀鋒夾去。無花一驚，中途變招，刀鋒所至，夏祈音的畫冊就像一個夾子窮追不捨。無花有心一刀斬下，卻又覺得這是個巨大的陷阱。一刀不落下，又覺得中了夏祈音的奸計。難道夏祈音就不怕《神仙冊》被他一刀劈了嗎？

「既然你不敢下手，那就該輪到我了！」夏祈音將畫冊往懷中一收，一聲輕吟，長劍出鞘。

無花竟沒看清她方才將劍負於何處，又是如何拔劍。夏祈音的劍約莫寸余寬，劍身漆黑，與黑夜化為一體。劍出鞘，一道劍花閃過，無花便失去了夏祈音的蹤跡。

風！

無花一驚，急忙回頭，刀轉之際，夏祈音的劍又忽然出現在前方。黑色的利劍從無花的刀背滑過。

無花持刀的手一震，倉促揮刀。他以東瀛武術行暗殺之術極少失手，概因如夏祈音所言，中原武林對東瀛武術極為陌生，且東瀛武術及適合行刺殺之事，令人防不勝防。可無花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東瀛武術更變化莫測，難以琢磨的身法。

冷汗從無花的額頭滑落，無花的刀竟有些無從下手。

「我說過東瀛武術只能出人意料，並不能獨佔鰲頭。」

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無花手腕一同，一道血線落在手背。無花猛地回頭，卻見夏祈音立在丈外。

無花一時摸不透她的用意。

「你是個無信無義的人，於你而言，世上無人不可賣。賣完顏宗望保全你自己的性命如何？」

「我若賣了一太子，還有活路嗎？」

「早就勸你回東瀛，你又不聽，不如借六扇門的大牢予你避難如何？」

無花笑了笑。

「和尚，你是覺得我不會真殺了你嗎？」

無花虛心求教道：「夏施主打算如何殺我？」

「我來之前，向神水娘娘討了一瓶天一神水。」夏祈音道，「我希望你可以試試天一神水的滋味。」

無花面色微變。

天一神水，用來害人自然是神器，可是用在自己身上絕對不是一件美妙的東西。

「完顏宗望已到汴京。」無花無奈道。

「目的為何？總不會是為了救完顏洪烈吧？」

完顏宗望與完顏洪烈勢同水火，若說完顏宗望冒險來大宋救弟弟，夏祈音是不相信的。

「或許是為了完顏洪烈未完成的事情呢！」無花看著夏祈音道。

夏祈音若無其事道：「若說如此，那我只能說他們又要多賠一個皇子進來了！」

無花略有些失望，依舊道：「完顏宗望可不是完顏洪烈。」

「汴京，卻也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夏祈音道，「你覺得他不同於完顏洪烈，莫非完顏宗望此行還有其他底牌。」

無花默然。

「你不知道，還是不說？」

「阿彌陀佛，貧僧的任務是引夏大人離開汴京，最好在江湖上弄出些許風波，讓夏大人無法脫身回京罷了。」

「這是實話！」夏祈音道，「但引我出京，不該是楚留香盜《神仙冊》后嗎？」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誰知道楚香帥沒有出手，夏大人便出京了呢？」無花道，「這本是有利於我們的局面。」

夏祈音忽然道：「雄娘子在擁翠山莊？」

無花一驚，在想要否認卻已經晚了。

「果然是擁翠山莊！這就是你敢來赴約的原因？」夏祈音道，「雄娘子一介採花賊，你覺得他的命能夠用來保你的命嗎？」

「夏大人料事如神，何不自己想一想呢？」

「我不是神水娘娘，根本不在乎找到的是活的雄娘子還是死的雄娘子。」夏祈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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