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的兔子不叫
顏溪笑容甜美,神情乖巧,彷彿方才的兇狠只是錯覺。
態度轉變之快,哪怕榮野已經體會過亦覺得十分厲害。
他不由贊道:「顏溪妹妹真是明都第一人。」
能屈能伸第一人。
這話不是什麼讚美,顏溪卻沒放在心上,她只乖巧重複:「榮野哥哥想讓我做什麼?」
「這我倒要好好想想。」
榮野微微沉思,突然笑著說:「顏溪妹妹口尖舌利,我十分敬佩,不如這樣好了,過兩日你家不是要設宴?屆時明都城的王公貴族都會來,你幫我對付一個人,如何?」
這事聽起來就很麻煩,且充斥著一股子找死意味。
但顏溪沒有拒絕。
她又乖巧又溫順,「榮野哥哥想對付誰?」
「屆時我再告訴你。」
「好。」
顏溪對他溫和假笑了一陣子,才道:「既然如此,哥哥快些回去休息吧。」
榮野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看透了她的敷衍應付,但他沒揭穿,反倒笑容柔和起來。
「那我便不打擾顏溪妹妹了,你早些休息,以後有機會哥哥再來找你。」
顏溪:「呵呵。」
榮野終於走了。
顏溪長長舒了口氣。
嵐湘在她房裡等了許久,直到她回來才放下懸起的心。
顏溪沒告訴她榮野的事兒,只點了火盆,把那隻布袋子連帶著裡面的東西全都銷毀之後才上床睡覺。
這種危險的東西留在自己身上是最愚蠢的,她可不想當一次狗血反派。
望著輕紗飄揚的床幔,顏溪在黑暗裡沉沉嘆了口氣。
第二日,府中出了件大事。
說是三小姐房裡昨夜進了賊人,顏侯爺與顏夫人將府中徹查了一遍卻沒發現什麼異常,好在那賊人沒傷人,只踩壞了三小姐院門口的花,還在她房裡留下了幾個十分模糊的腳印。
這事到底關乎女眷名聲,因著沒查出什麼,最後便也不了了之。
只有顏溪明白,她那個便宜妹妹肯定知道了些什麼。
這事太明顯。
但顏溪一向受家裡人寵愛,又沒了證據,顏敏便什麼也沒說,只在第二天下午花園中遇見顏溪時同她說了幾句話,語調還很柔和。
「二姐,你瞧這花園裡的花開得多好,只是不知被誰踩了幾腳,倒有些破壞這絢麗了。」
顏敏指著幾株靠路邊的花,其中有兩朵因盛放垂在地上,不知被誰踩了一腳,將花瓣碾得稀碎。
她顯然意有所指。
顏溪看了眼被踩碎的花,唇角抿直,有些嫌棄撫了撫袖擺,微微抬高下巴,冷聲道:「你離我遠些,瞧著你就煩。」
顏敏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撕破臉皮,她面色一頓,但很快恢復了柔和神情,眼眉微黯,柔柔朝顏溪行了一禮,「姐姐恕罪,是妹妹逾越了。」
明明是顏溪囂張跋扈,她卻低眉順眼道歉,可見這不是盞省油的燈。
也難怪侯府里伺候的人許多都覺得這位三小姐是個好的。
好在她院子里的沒這麼無腦。
顏溪瞥了眼嵐湘,只看到她滿臉無動於衷,甚至有些警惕看著三小姐,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昨夜那個賊人就是自家小姐。
嵐湘生怕自己不小心說漏嘴,時時刻刻警惕著。
顏溪倒沒她這麼緊張,她給嵐湘遞了個安撫的目光,回過頭來繼續看顏敏。
「知道自己逾越便少在我面前出現,以後我和姐姐在的地方,你就不要來了。」
「是,妹妹知道了。」
顏敏垂著眼眸,一派溫順模樣,只抬起頭時,顏溪似在她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暗光。
這位外表看起來有些柔柔弱弱的妹妹幾分溫和幾分艷羨道:「二姐和大姐感情真好。」
顏溪目光驟冷。
顏敏在威脅她。
合謀害女主這事她畢竟是知道的,雖說顏溪毀掉了證據,但她沒法毀掉顏敏的記憶,顏敏這麼說,分明就是在告訴她,她和顧霜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好姐妹。
因為她是個冒牌貨。
顏敏語調溫柔,神情柔和,眼神中卻赤-裸-裸透出這些意思來。
顏溪頓覺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王侯之家后宅果然兇險,跟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說話也這麼勾心鬥角。
眸光微動,她眼中染上几絲寒意,顏溪看著顏敏,突得笑了一聲,湊近她,貼在她耳邊,以極輕的聲音道:「妹妹,我能悄無聲息拿走那些東西,你猜我下次能不能悄無聲息取走你身上某樣東西?便是我鳩佔鵲巢,可依然我為嫡,你為庶,我有一百種方式讓你死得很難看。」
最後一句是她順口加的流行語。
但效果似乎不錯。
顏敏眼瞳微縮,她沉默片刻,才緩緩道:「我不明白姐姐是什麼意思。」
「明不明白,你自己心裡清楚。」
顏溪目露不屑,也不多說,只這麼一句,她很快越過顏敏往前走,只留下她和她的貼身侍女還站在原地。
顏敏的侍女見自家主子呆在原地久久不出聲,有些急切喚了聲:「小姐?」
顏敏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往常神情,她柔柔道:「我無妨。」
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顏溪離去的方向,許久也未曾挪開。
倒是裝完逼就走的顏溪早已把這事拋之腦後,她露出燦爛笑容,越過花園想去找姐姐大人培養一下感情。
可顧霜並未在自己房間,冷峻師兄也不在,伺候的人說是姐姐今早出門了,顏溪只好打道回府。
之後兩天她沒有再見過顏敏這個便宜妹妹,許是忌憚她的話,她一直在自己院子里沒出來,顯得分外乖巧。
兩天後,侯府大宴。
顏溪因記掛著原本會發生的事情,早早就起了,坐在自己房裡仔細整理了一下原著中的劇情,直到日頭漸升,賓客陸陸續續來到侯府,她才從院子里出去。
和原著中描寫的一樣,因著是顏侯府設的宴,又關乎到侯府嫡長女的身份,明都城中有身份的王公貴族都來了,這其中顏溪最關注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兩天前威脅她的榮小侯爺,一個是原著中女主的愛慕者連親王。
同為王侯子嗣,榮野的身份比她大哥高得多,他父親為世襲侯爵,母親是大長公主的獨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那天晚上認出顏溪打了他,後面又沒有找她的麻煩實在算得上寬宏大度。
不過顏溪暫且將這些歸結於女主顧霜,畢竟她現在是顧霜的妹妹。
小侯爺原著中就是這麼個性格,口是心非,嘴上說著她姐姐討厭,指不定心裡早有了好感。
至於連親王則更不用說了,他是當今聖上的弟弟,便是太子也要尊稱他一聲皇叔。
因為這些人都算得上位高權重,所以原主的下場才那麼慘。
顏溪心裡明白這一點,該服軟的時候她也很機靈。
因著這場宴會主要為了宣布顧霜的身份,所以在顏侯爺說完話之後,她就自個兒默默坐到了最角落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有句話說得好,麻煩這種東西總是會在不經意間來到。
她都已經躲到角落裡了,還是有幾個貴女聯袂而來,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分外刺眼。
往日里顏溪仗著侯府嫡長女的身份,在這些貴女中十分跋扈,然今朝一夕摔落泥潭。
尋常人家只當侯府又找回了一個姑娘,明都城中有些身份地位的卻十分清楚,顏溪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村婦的女兒,如今回來的這位才是真正的嫡長女。
領頭走來的少女一身嫩黃色對襟百迭裙,頭上帶著細碎流蘇,顯得很溫婉的樣子。
但她的話卻十分刺耳。
「顏溪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今日一個人坐在這裡?」
顏溪面無表情看她一步步走來,腦海里一下子回憶起這少女的身份。
禮部尚書之女袁思思,在這幾個少女中身份最高,平日里對顏溪多是阿諛奉承,但在顏溪身份暴露之後便上趕著過來踩她,原著中原主失去理智當著眾人的面說自己恨透了顧霜,就是被這位給刺激的。
她還以為躲在這裡能避開這些麻煩,沒想到麻煩還是上門了。
「姐姐怎麼不說話?」
袁思思掩唇一笑,聲音愉悅:「哎呀,我怎麼忘記了,今日可是侯府真正的嫡長女回歸的日子,也難怪姐姐獨自一人躲在這裡。」
顏溪依然冷靜看她,不發一言。
袁思思便又道:「我瞧這位顧小姐氣質不凡,到底是侯府的血脈,便淪落在外也與眾不同,到底不是某些身份卑微的人可比的。」
這話只差指著她鼻子說她卑賤。
顏溪從來不是個脾氣好的,否則她就不會攛掇著女主去打榮野。
見這幾個少女還有說話的意思,她陡然起身,手裡的杯子往桌案上一砸。
『哐當』一聲嚇了幾人一跳,但到底身份不同往日了,袁思思不過愣了一下,便嘲諷道:「怎麼?我說得不對嗎?」
「對。」
顏溪走到她面前,冷靜道:「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袁思思神情一怔:「什麼?」
「咬人的兔子通常都是不叫的。」
袁思思還沒想清楚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便見顏溪表情一瞬間憤怒起來,她提起裙角,當頭就是一腳踹在她腰上。
與此同時,顏溪憤而怒吼道:「你胡說,父親母親分明是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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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溪:我好歹還是個惡毒女配,你頂多算個炮灰女配,身份沒我高,劇情沒我多,還敢過來瞎逼逼,今天就教你做人!
#妹妹不愛口舌之利,只喜歡動手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