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睨睨的第6天
宿舍里,巫月一首歌一首歌地聽,挑中了第三首歌。
這首歌讓她想起了睨睨教她學巫語時的場景。
到了晚上,女孩們都知道巫月要參加《破繭九十天》了。
她們看著巫月一遍一遍地聽歌,嘴巴一動不動,沒有一點聲音。
她們眼裡全是深深的求知。
她們知道默記,默背,默讀。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默唱?
傅俏俏在眾多眼神的無聲催促下,從上鋪伸出小腦瓜,眼巴巴地看著巫月,「月月,你挑了什麼歌?」
巫月摘下耳機外放。
傅俏俏想勸巫月去練習室練歌的話都給憋回了肚子,她面色複雜,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她前天半夜上廁所時,一個書從書桌上掉了下來,封面顏色鮮艷奪目,落在白色瓷地板上非常的顯眼,她一眼看清了書名,正是孟都送月月的《兒童識字大全》,除了第一頁有翻動的痕迹,其他頁都乾乾淨淨,連翻書頁的摺痕都沒有。
昨天她悄悄地觀察了月月好久,她發現,宿舍其他人在學習時,月月不是在識字,而是借著尖頂帽和斗篷的遮擋在偷偷地發獃,她感到月月超可愛的同時不得不思考一個大問題:月月不會拼音。
但月月偷偷地發獃就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知道,她不能在這個場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地問,她要私底下悄悄地稍稍委婉地問一下。
「月月,你挑這首歌是為學認字嗎?」
「嗯。」
傅俏俏特意挑巫月一個人洗漱的時候輕聲地問了這一句話,巫月沒有扭捏地承認了,傅俏俏鬆了一口氣,再接再厲地問她的學習進度,「學會拼音了嗎?」
巫月不吭聲,低著頭,坐在小板凳上給自己的腳抹葯。
不回答,傅俏俏就知道了她默默地看了這麼長時間的識字書一無進展的原因,心裡感慨,月月和她一樣,是個自學困難戶呀。
「《生僻字》背會了嗎?」
「嗯。」
這麼快就記下了全部歌詞,傅俏俏猜著月月的記憶力應該可以和孔極智媲美了,既然這樣,她可以現場教學,先把63個拼音教給月月。
巫月抬頭,看著傅俏俏用水寫在洗漱台上的字母,認真地記著。
傅俏俏重複兩遍,試探地問了一下,「學會了嗎?」
巫月乖乖地點了頭,傅俏俏一下子被萌到了。
傅俏俏恍恍惚惚地端著熱水盆從洗漱室出來,坐到孔極智旁邊,泡著腳發怔。
孔極智瞟她一眼,「困了?」
傅俏俏眼睛鋥亮,「你知道嗎,月月剛才回應我了!」
「她不是一直回應你嗎?」
「不一樣,以前是不張口地『嗯』一下,剛才她對我乖萌地點了點頭!這是動作回應!動作!」
「回應而已,你激動興奮個什麼勁兒?」
「我就突然體會到了養女兒的樂趣。」
孔極智是悶聲辦大事的人。
第二天,巫月在練習室里跟著音樂小聲地跟唱時,孔極智坐到木板地面,看著巫月唱。
巫月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開口。
孔極智對時間有精細的規劃,這個時間點是她看專業書的時間。
這些,巫月都知道,她心裡清楚宿舍每個人的習慣和喜好。
她知道孔極智打破時間規劃來這裡,是找她的。
孔極智挑挑眉,脫掉軍綠色的工裝外套,露出裡面黑色的短袖,「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我一個人。」練習室里只有她一個人。
「說不定我無聊了來這裡聽聽你唱歌。」
「你沒看書。」
孔極智嘴角翹了翹,心想著,傅俏俏說的對,巫月是細膩溫柔的。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個原因大概跟她脖子和腳上的傷有關。
「傅俏俏跟我說了你的學習進度,你坐下來,我給你講一講這首歌里每個詞的意思。」
巫月坐下來,黑色的斗篷裹著全身。
「又,象形字,手抓握的樣子,五個手指畫起來太麻煩簡略成了現在這個三根手指的樣子。叒和叕這兩個字古代常用,現在不常用,你不用記。……針砭時弊,一個成語,『砭』指的是古代治病刺穴的石針。整個成語的意思是,像醫病一樣,指出時代和社會問題,求得改善。」
講到這裡,孔極智有些口乾,看了眼周圍沒有水,咽了口唾沫繼續說。
一直無聲無息的巫月從斗篷里伸出一隻手,手裡拿著一瓶沒有開封的水,放到孔極智面前。
孔極智輕笑。
她有些懂傅俏俏的感受了,散發了善意便會得到巫月小心翼翼的回應,可愛的讓人心軟。
學習了一天,巫月早早地躺到床上,仍裹著她的大斗篷,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等熄燈了,她才露出了臉,看著窗外的月亮。
她今天的學習量有些大,腦子脹脹的。
明天就上台唱歌了,她在練習室里唱了很多遍,孔極智說她的咬字和斷句不會被挑刺,傅俏俏說她的氣息和節奏沒有大問題,她應該能平平靜靜地熬過初次表演。
三月十五,月亮很圓。
月光灑在巫月的黑色斗篷上,慢慢地化成一縷一縷的巫絲,漸漸地融入斗篷中。
巫月猛然睜眼,抱緊斗篷,「睨睨……」
「月月?」傅俏俏迷迷糊糊地下床去廁所,看見月月睜著眼睛看外面的月亮,輕聲,「緊張的睡不著嗎?」
巫月搖了搖頭,披上斗篷出宿舍。
傅俏俏也顧不上去廁所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巫月沒有回答,緩步來到樓頂。
頂樓亮如白晝。
後背更加灼熱。
巫月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後背,暗沉死寂的眼睛里有了光。
睨睨沒有丟下她,藏在了她的後背沉睡。
巫月仰頭看著月亮,等後背的灼熱慢慢地變的劇烈再慢慢地消失。
「月月?」
傅俏俏聲音顫抖,她有點害怕,月月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不正常。
「月月,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
巫月點點頭,回宿舍睡覺。
她要好好地睡覺,好好地吃飯,好好地養身體,好好地攢巫力。
等她攢夠了巫力就能喊醒睨睨了。
傅俏俏一大早起來,比往日起的都早。
如果是宿舍其他女孩參加《破繭九十天》,她現在已經拿著化妝品給她們化妝了。參加節目的是月月,月月不需要化妝,素顏就已經美的沒有瑕疵了。更何況,她連月月的手都還沒有牽到,她不敢貿貿然地碰月月的臉,嚇到月月就不好了。
不能化妝不要緊,她還能從別的方面幫忙,比如月月身上這件穿了很久很久很久的黑斗篷,這黑斗篷丑的一批,也就月月仗著臉好看亂穿。
「月月,你知道嗎你昨晚夢遊了。」
「沒有。」她沒有夢遊。
傅俏俏睜大了眼睛,「你昨晚是清醒的?」
巫月點了下頭。
「你半夜去樓頂幹什麼?曬月亮?」
「嗯。」
傅俏俏拍拍胸口,長鬆了一口氣,只是曬月亮不是想跳樓。
傅俏俏從快遞盒抱出一件大紅色厚羊絨長斗篷,語重心長:「月月,你要上台表演,服飾也是表演的一部分,你不能再穿你身上的黑斗篷了,要換成這件,這是舞台禮節。而且,這幾天冷空氣過來,天氣變涼了,你的衣服太薄,這個斗篷純羊絨的,超級暖和。你不想感冒發燒去醫院打針輸液對不對?」
傅俏俏又是講大道理又是哄,不這樣說,她懷疑月月不換衣服。至於經紀人會不會讓月月換演出服,她從不考慮這個問題,依照她對月月的了解,月月絕對不會穿演出服,這件樣式一樣只顏色不同的紅色斗篷已經需要她腦筋腦汁地說服月月了。
巫月擰著眉頭,看這件大紅色的斗篷看了許久。
傅俏俏搖搖食指,甜聲道:「不換不行哦。」
巫月等所有人都離開了宿舍,慢吞吞地解開身上的黑色斗篷,換上這件紅色斗篷。
紅色的斗篷也有一個大大的帽子,戴上帽子,遮住了臉,她僵直的身體才緩緩地放鬆了下來。
劉菱比傅俏俏以為的更了解巫月,她開車送巫月去節目,車後座上擺放著一件黑色的暗綉斗篷,也有一個很大的尖頂帽。
停車場里劉菱叮囑巫月:「節目是為期九十天的半封閉管理,有通告的選手也可以抽時間趕通告。選手約一百五十人,有一些是已經出道的。其他具體的,你不必知道,我全程陪同。你可能會遇見採訪,想說什麼就可以說什麼,不能不說話。」
「嗯。」
節目編劇在一百五十八個選手裡一眼盯上了巫月,大紅色的厚斗篷在一群穿著涼爽的人里非常的顯眼,就像在一群光溜溜的海豚中間出現了一隻毛絨絨的大白熊,看著就暖和。
她喜歡這樣的與眾不同。
「你為什麼穿成這樣來參加節目?」
「好看保暖。」
「你為什麼參加這個節目?」
「公司安排。」
劉菱捂額頭嘆氣,她早該想到的。
巫月平日不喜歡說話,在鏡頭和不認識的人面前更會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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