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月谷

凌修遠試著將靈力運轉了一個小周天，源源不斷的靈力在他身體里滋生，他感覺自己隱隱觸碰到了築基中期的門檻，心下一喜。

「大師姐！我好像要突破築基中期了！」

葉璃：？

他這滿打滿算的，也不過入築基期五年而已，怎麼可能突破中期。

她當年已是天才中的天才，都用了將近七年的時間才從初期到中期。

她剛要開口鄙視他，他身上忽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充斥著山洞。

葉璃勉強睜開眼，眼前白茫茫一片，光點宛如輕羽飛揚，慢慢灑落下來，時間彷彿凝固了，就連呼吸都凝結起來。

「我好像……」凌修遠有些迷茫。

他抬起掌心，慢慢凝結出白色的命珠，柔和的光芒照耀在他的面龐之上，宛如白玉一樣純正美好。

他現在是築基期，命珠為白色。

葉璃從未見過這麼透徹的白。

就好像是一塊無暇的美玉，沒有任何雕琢，本色本真。

「大師姐，我突破中期了！」

葉璃假裝咳嗽了一聲，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也不得不道一句：「恭喜凌師弟。」

凌修遠得到了她的讚賞，竟是高興得跟個孩子一樣坐立不住。

他見外面瘴氣不散，又自告奮勇：「大師姐，我背著你上去吧！」

該來的還是來了。

葉璃深吸了一口氣，這不答應還能怎麼辦？

就跟前世一樣，她掉進洞里了，腿站不起來了，她總不至於跳著回去吧。

「那就麻煩凌師弟了……」

「大師姐不用客氣。」

凌修遠還特意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半蹲在她面前。看得出來他平日里也是勤修苦練，馬步扎得很穩。

葉璃順勢趴上去，他摟著她穩穩起身。一站起來，她才察覺到凌修遠真的很高，她跟他一比竟是略顯嬌小。

他好像和剛來時稚嫩的模樣不一樣，逐漸長成大人的模樣。高大的身影隱匿在光芒之中，逐漸和前世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葉璃又想起前世，他的修為不過才剛剛高她一點，就擋在她身前，堅定地對她說：「以後就由我來保護大師姐吧。」

葉璃沉默了。

好像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他都是以真心待她的。

「大師姐，外邊瘴氣太濃，沒辦法御劍飛行。」凌修遠停在洞口，外面已經被瘴氣徹底封鎖，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奇怪，這瘴氣變得好奇怪。」

葉璃也覺得很奇怪，方才進來的時候明明沒有這麼濃，她在指尖點亮靈氣，試著照亮前路，瘴氣一重接著一重，怎麼也撥不開。

落月谷中又響起久違的靈蕭之音，回蕩在清谷當中，它的曲調似有指引之意。

瘴氣慢慢打開一條路，山洞外竟是連著靈梯，一階一階地往下，每走一步便會消失一階。

凌修遠被逼得只能往下走，可是潛意識裡卻告訴他前方很危險，「大師姐，這是哪裡？」

「這是落月谷。」

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池雲仙尊要見他們，所以以瘴氣指引。

走下最後一個台階，終於走到了谷底，葉璃掙扎著跳下來，慢慢前行。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落月谷，谷底並無瘴氣，亂石叢生，奇花異草遍地，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美，這就是世外桃源。

走了幾步，凌修遠忽然就動不了。

腳下升起一陣風，似乎有凝滯住了他的身體，他嘗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掙脫。

眼看著葉璃還在往前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有些著急，「大師姐，我總覺得前面很危險，還是不要去了！」

葉璃仔細想了一下，連凌修遠都覺得危險的地方，那肯定是真的危險。

她正準備放棄，腳下的風忽然將她托起，她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根本就身不由己。

現在是仙尊要見他們。

她還沒資格說不。

葉璃苦笑了兩聲，「凌師弟，看來是仙尊要見我，我暫時是走不了了。」

靈蕭聲還在繼續。

葉璃漸漸聽懂了蕭聲之意。她順著聲音走過去，眼前豁然開朗，谷中竟有湖泊，湖中竟有閣樓升起。

池雲仙尊就坐在閣樓頂上吹著靈蕭，衣擺散落下來，白衣底下疊著紅衣，與他的風姿一樣絕絕。

傅池雲。

池雲仙尊。

據說他的修為早就可以登上九重天，後來不知為何，又從九重天上落了下來，就一直留在落月谷中，終日彈琴奏樂，不思進取。

葉璃在天靈山上聽了他幾年的蕭音，今日總算是見到了他的人，這好像還是她重生之後，第一次見到他。

他和她記憶中一樣，一身白衣風骨。內里斂著風華，眉眼生得清絕，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眼底又偏生出一顆小痣，蠱惑人心。

這哪像是仙尊。

倒像是妖精披了仙皮。

傅池雲停下靈蕭，側頭看向她，他的瞳孔帶著點點金色，眼中似無物，根本沒將她看在眼裡。

他微微開口，聲音隨著靈氣波動著湖面，層層傳遞：「你是哪脈的弟子？」

因為修為差距過大，隔了半個湖泊，葉璃都能感受到威壓。

她強頂著往前站，「回仙尊，弟子是劍修宗永坤一脈，憫貞的徒弟。」

「哦，憫貞也收徒了。」傅池雲收回視線，擦著手中的靈蕭，眼底斂著金色，「你叫什麼名字。」

「弟子叫葉璃。」

「金丹初期？」傅池雲側身站了起來，靈蕭在手中打了幾個轉，負在身後，「小小年紀，還算得上是天資聰穎。」

他前世也是這樣說的。

葉璃知曉這位仙尊對她沒有惡意，放鬆了些許，「弟子誤闖落月谷，還望仙尊贖罪。」

「谷中空寂，多點人氣也無妨。葉璃，把你的頭抬起來，讓我看看。」

葉璃抬起了頭，腳下的風圍繞著她升起。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飄浮了起來，朝著閣樓上的傅池雲飄了過去。

她飄到半空，清晰地在他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一身青衫，落在他幽深的眼中。

他是披著畫皮的妖精，輕輕在她眉心一點，靈力瞬間沖向她的四肢骸骨，修補了身體各處損傷，她腿上的傷也在頃刻間全部癒合。

「仙尊……」

葉璃往後撤了一下。

她從沒這麼近距離面對過池雲仙尊。他的瞳孔帶了金色，有種蠱惑之意。她不敢看得太久，怕自己會失了神智。

「六宗會武快開始了吧。各脈弟子皆勤修苦練，我看你在天靈山也練了許久，修為倒是增加了不少，只是實戰方面太過生疏。」

葉璃正是陷入了這樣的困境，到底是提升修為重要，還是苦練實戰更重要。

「還請仙尊指點。」

「我不是你師父，談不上指點。你若是願意，往後每月十五，瘴氣開路，你都可以來落月谷找我，我可以教你一招半式。」

仙尊居然要親自指導她？葉璃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自己與他之間隔著山海境界，他屈尊紆貴來到凡間，來指導她一個金丹期？

她漂浮在空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傅池雲卻像是等煩了，斂下眼中的金色，手一揮，又將她送回了谷底，「愛來不來。」

葉璃還想解釋。

「仙尊，我不是……」

他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絲絲水波，蕩漾在谷中，消失得無聲無息。

這就是能夠升入九重天的實力，令她心生羨慕，卻也望塵莫及。

解除了禁錮的凌修遠，第一時間就是衝進去找葉璃，「大師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大師姐，你的腳好了？」

葉璃點頭，「池雲仙尊幫我治好了。」

提起傅池雲，凌修遠下意識地皺了眉。

他雖然沒有見過這位仙尊，可是他身體里的某種感知一直在告誡他：這個人很危險，勿靠近。

葉璃的腿好了，可以御劍飛行。

瘴氣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給他們開了路，又在身後合併。

她本來飛行得很順利，凌修遠的破劍忽然斷了開，他瞬間墜向山谷，葉璃掉頭趕在他落入迷障之前將他撈了回來。

凌修遠劫後餘生，緊緊抓住她的手，大喊著：「大師姐，我的劍斷了！」

葉璃本想說「斷了就斷了」。

忽然又想起，前世他的劍斷了之後是怎麼的？

好像是又重新去尋了一把上品靈劍，他給劍取名為「風蕭」，正好跟她的「水寒」配成了一對。

師父以為他們二人之間互相有意，便交給他們一本雙修劍譜，讓他們從此形影不離地修鍊。

葉璃：……

現在把他扔下去還來得及嗎？

劍修宗，萬寧殿。

凌修遠跪在殿前，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大師姐忽然就氣勢洶洶了起來。

她提著他，一路御劍到萬寧殿。

找到了憫貞。

「師父，凌師弟的劍斷了，徒兒現在要陪他去尋一把。」

正在祭拜永坤劍的憫貞，生怕她驚擾了先靈，「你帶他去便是。」

「那徒兒帶他去了。」

正要走，憫貞又叫住了她：「靈劍山路途遙遠，把你六師弟也帶上吧，他的劍也該換一換了。」

「是，徒兒下去了。」

葉璃又拽著凌修遠出去，一出殿門，她就把他按在牆上。

言辭犀利地警告他：「凌師弟，你的劍我幫你找，所以劍名也由我幫你取，你一定不可以擅作主張，聽清楚了嗎？」

凌修遠趕緊點頭，心頭「噗通」地跳。

大師姐凶起來……

真是又颯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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