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葉先生?」顧憐英率先開口,「沒想到葉先生竟先來一步。」
葉鑫傾身落下,雙足微微點地,如一道風落在了一旁的座椅上,他切了一聲,「我不過是為了玉娘。」
一見葉鑫,聶青頓覺臉疼,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
顧憐英向聶青解釋:「葉先生也覺著這幾起兇殺案很是可疑,是以特地前來協助大人偵破此案。」說著,他又問葉鑫,「也不知葉先生有何高見?」
大抵滿是絡腮鬍,看不清葉鑫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卻很是犀利,不過他也沒打算同顧憐英計較,只冷哼一聲,「獨子慘死,作為父親竟毫無喜悲之情,當真是好笑!」
他又喝了口酒,順勢將自己埋在座椅里,慵懶且放肆。
看來他是看到張刺史前來認屍了,聶青微微頷首:「本官也認為,刺史大人許是有難言之隱。」
葉鑫又嘲笑一聲,卻聽聶青吩咐,「明日本官要去一趟青陽城,雲峰,縣內事宜你多留心。」
「屬下願隨大人去往青陽城。」
聶青卻道,「還是讓竹懷隨我去吧,畢竟他是青陽城人士。」
一陣銀鈴聲傳過,一道冷劍從門外飛了進來,帶著威壓之力直衝葉鑫面門而去。
卻聽哐當一聲,那把冷劍毫無預兆得又被摔到了地上。
聶鈴兒鼓著氣鼓鼓的臉,指著葉鑫的鼻子,問聶青:「哥哥!他怎麼會在這兒?」
聶青蹙眉:「莫要胡鬧,葉先生是前來協助調查案件的。」
聶鈴兒撇了撇嘴,輕蔑道:「他?他來協助,怕是在賊喊抓賊吧!」整日只知道喝酒,分明就是個一事無成的老酒鬼!
葉鑫挑眉,「葉某倒是想聽聽聶姑娘有何高見。」
聶鈴兒有些吃癟,她說那些純粹就是想要給他添堵,一時尋不到反駁之詞,她便指著顧憐英手裡的那本書道,「我倒是覺得這書上所言不無道理!」
「既如此,那葉某祝聶姑娘早日尋得真兇。」葉鑫微微一笑。
聶鈴兒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多謝!」
自家妹妹的脾氣聶青再熟悉不過,若是叫她如莫竹懷和褚雲峰那般東奔西跑,倒不如給她一些事做,於是他便順著道,「既如此,你便跟著雲峰查一查這本書。」
聶鈴兒本也不信這本書,但既然被架上來了她也不好拒絕,直接將書揣進手裡道,「哥哥放心吧!這幾日我定能給你個答案!」
翌日一早,聶青早早備了馬車往青陽城而去,臨汾縣距離青陽城不遠,經過官道,只需半日的車程,他們到墨香坊門前時,倒是時候尚早。
莫竹懷近前喊門,半晌,從門內走出一個小童,見一行人前來,小小圓臉愣住,「幾位恕罪,四位師父都不在坊內,幾位若是要求畫,還請改日再來。」
聶青拿出一張拜帖,「還請這位小童前去通報,臨汾縣令聶青求見。」
「不過是幾位畫師,擺什麼臭架子?」
葉鑫不知所謂地要硬闖,卻被莫竹懷攔了下來,「葉先生大約不知,這墨香坊的四位畫師,曾為皇帝陛下作過畫,墨香坊這名頭還是皇帝陛下親賜的。」
葉鑫卻冷笑一聲,並不曾將他的話放在眼中,他又要進,卻見那小童復又出來,朝聶青作揖,「幾位隨我進來吧。」
小小風波之後,幾人跟著小童進了墨香坊,坊間不大,但卻是滿目書卷氣息,叫人不由得沉了幾分浮躁的心。
有一位身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迎面而來,在聶青面前站定,「這位可是臨汾縣令聶大人?」
聶青拱手,「正是,敢問足下可是墨香坊四畫師之一冷心畫師?」
冷心微微一笑,「正是,聶大人裡面請。」
墨香坊內亭台樓閣不多,但臨玉河,卻有連綿一片水榭,冷心將幾人引進水榭,親自為他們烹茶,「早聽聞聶大人書法一絕,也不知今日可否一見?」
「冷心畫師謬讚了,其實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問。」莫竹懷會意,將那捲軸交給他,「敢問捲軸中的美人圖可是墨君畫師所畫?」
冷心推開一看,眉頭瞬間緊蹙,「這的確像墨君的手筆,不過這畫的手法竟有些不大像。」
他轉而道,「今日一早七王爺著人將墨君請了去,大約晌午才歸,不如幾位在我墨香坊中稍等片刻,聶大人也好親自詢問。」
「如此,便叨擾了。」聶青有些不好意思道。
冷心倒是沒將聶青當外人,只將他留下與他寫了幾幅字,不得不說,聶青的字確實剛勁有力,就連一旁一直瞧不起他的葉鑫也不由地讚賞了幾句。
字如其人,聶青的字仿若他這個人,剛直不彎,光明磊落,正直守諾。
幾人正看得入神,卻見一個小童慌張的跑了過來,他拉著冷心的衣袖,竟是哭了,「大師父,三師父落水了!三師父落水了!」
「發生了何事?」冷心放下筆墨。
小童哭道,「三師父在回來的路上落水了。」
「小南呢?」
「小南回來報信時暈倒了。」小童越哭越厲害,「三師父是被抬回來的。」
小童的語無倫次徹底惹怒了冷心,他顧不得氣度,直接推開小童,徑自往門外而去。
屋內幾人自不會閑著,統統跟著冷心沖了出去。
屍體被抬到了墨香坊門外,周圍圍滿了百姓,眾人本以為會很混亂,沒想到竟還有一隊人馬將那些圍觀者里三層外三層地剔除在外。
墨君被放在一處木架之上,一身淺紫色的長袍已經濕透,他緊緊的閉著眼睛,早已沒了呼吸。
他身旁正站著一位花枝招展的男子。
沒錯,正是花枝招展。
這位男子外披一身刺著橙黃綠三種紋路的孔雀藍外袍,裡頭則是一身明黃色長衫,乍一眼看去便十分刺眼,再加上他那一條緋紅髮帶,更叫他在眾人眼前一亮。
卻見那男子拍拍手,煞有介事地沖著冷心道,「本王查出來了,墨君這是失足落水!」
冷心的臉更沉了,但他也不好說什麼,只道,「辛苦王爺將墨君屍體送回。」
聶青聞言,慌忙近前行禮,「下官臨汾縣令聶青,見過七王爺。」
赫連驁微微抬眸,有些詫異,「你便是那位首榜首名的聶青?」
聶青頷首,「正是下官。」
赫連驁撓了撓頭,「既然你是首榜首名,為何不留在京都做大官?為何要跑到臨汾縣做個縣令?」
聶青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只問,「王爺,敢問墨君畫師是如何落水的?」
赫連驁聳聳肩,「本王也不知,本王剛想休息,便聽聞他落水了,本王可是個熱心腸,自然沒有讓墨君曝屍荒野的道理!」他頓了頓,「這『曝屍荒野』用的可對?」
聶青抽了抽嘴角,「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
「別動!」赫連驁瞥過眼,卻見顧憐英正要上手碰墨君的屍體,連忙之主,「這位兄台,這可是具死屍,你還是莫要動的好。」
「王爺,這位是我臨汾縣的仵作顧憐英。」聶青將赫連驁引到一旁,將他們的來意細細得說了一番。
赫連驁當場拍手叫好,就連看顧憐英的眼神也變得殷切了起來。
外頭畢竟人多口雜,聶青便提議將屍體搬回墨香坊,冷心也專門收拾了一處空的水榭,用於存放墨君的屍身。
顧憐英這便開始驗屍,他細細查看了墨君口鼻,其周圍有淡淡的粉色泡沫痕迹,他又輕輕壓迫墨君的腹部,卻見有些許的溺液從口鼻腔流出;他又翻看了胸腹兩側、臀部、上臂和大腿的外側,有微微雞皮狀。
他這才點頭道,「墨君畫師的確是剛剛溺死的,只是……」
他抓起墨君的手,「墨君畫師並非自己溺死的。」
赫連驁頭一個站起來質問,「怎地不是自己溺死的呢?那麼多人都說他自己落水溺死的!」
顧憐英指著墨君的手,「人在溺水時,由於死前精神緊張,慌忙掙扎,兩手亂抓,會抓到水草亦或是泥沙等物,而墨君畫師的手卻是乾淨的很。」
「興許墨君畫師他落水處乾淨的很呢?」赫連驁嘟著嘴試圖狡辯,可一想起墨君落水處的環境,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七王爺,張刺史求見。」冷心從外頭回來道。
赫連驁正尷尬著,一聽說張士釗來了,更是一臉不高興,「你叫那老頭,哪兒來回哪兒去!本王不待見他!」
聶青哄著道,「王爺,張刺史大約是為了墨君畫師的事而來。」
這位七王爺聶青倒是有所耳聞,七王爺今年十八,但智力卻有些不如普通人,只因如此,他在皇帝面前很不受寵。
七王爺有一位國色天香的胞姐,大約是因為七王爺的緣故,那位公主亦很不受寵,後來不知怎地竟暴斃了,皇帝將她葬在了青陽,只因是皇家公主陵寢,為防賊人盜墓,皇帝便將這七王爺派過來守墓,一直守到現在。
七王爺雖智力有些欠缺,倒是個率真的人,只要哄著,他大抵都能應。
果不其然,赫連驁便應了聶青,不過他依舊一臉不高興,「這老頭的兒子壞得很!我府上那麼多貌美侍婢,他說欺負就欺負!害得我將那些侍婢都趕走了!本王著實不待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