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不待見便不見吧,又有何大不了的?」說話間,葉鑫從門外而來,倒是叫顧憐英一愣,沒記錯的話,葉鑫方才一直在他身旁,怎地如今卻從外頭進來?
葉鑫走到赫連驁面前,居高臨下,用他那深邃的眼眸盯著他,彷彿是一頭虎視眈眈的獅子在盯著自己的獵物,嚇得赫連驁連連後退,不敢吱聲。
葉鑫慵懶得鄙夷一聲,「跑什麼?」
赫連驁下意識地躲在聶青身後,指著葉鑫,「大膽!竟敢對本王如此無禮!」
葉鑫拎著酒壺,慵懶的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怎麼?要殺了我嗎?」
顧憐英慌忙解圍,「王爺,這位葉先生是位江湖人士,一些禮數是不大懂的,還望王爺莫要計較。」
赫連驁一聽江湖人士,眼底的恐懼和疏離又多了幾分新奇,他正要說什麼,卻聽葉鑫道,「喂,小仵作,你跟我出來一下。」
顧憐英一愣,隨即沖著聶青與赫連驁拱了拱手,跟著葉鑫走了出去。
剛至門口,葉鑫猛地一回頭,顧憐英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腰間一緊,雙腳一空,耳邊疾風而過,他猛然抬頭,卻發現這老酒鬼竟帶著他飛了起來。
許久之後,葉鑫才在一處高地落下了腳。
顧憐英環顧四周,附近亭台樓閣假山高地,像是某個大戶人家府宅的後花園,也不知葉鑫帶他來此地做什麼。
剛落地的葉鑫有些晃神,沒想到這顧憐英長得像個小姑娘也倒罷了,竟連腰肢也那般細軟,這世間竟還有這般弱不禁風的男子!著實神奇!
晃神也不過一瞬,下一刻他便道,「此處是刺史府。」
「你懷疑刺史有問題?」
葉鑫的視線在不遠處巡邏的一行護衛身上停下,沉聲道,「獨子新死,他不喜不悲,府內的防衛如此嚴備,很難不叫人懷疑。」
言罷,他又不由分說地將顧憐英拎了起來,輕悄悄地在一處房門外停下。顧憐英很是配合,不言不語,跟在他身後,直到他將自己拎進了那間屋子。
一股墨香侵鼻而來,顧憐英定睛一看,原是一處書房,書房很大,牆面上掛著好些字畫,乍一眼看著,似都是名家手筆。
這裡看上去是刺史書房,只是這書房裡全都是字畫堆積,沒有什麼公文書籍,確實有些奇怪。
葉鑫掩去了平日那慵懶的性子,到處翻箱倒櫃,顧憐英不解,問道,「葉先生在找什麼?」
「這位張刺史是當今李閣老的門生,是個酷愛畫作之人。」他又依次仔細看著牆上的畫,「他們這些文人,作畫都會有自己的路數。」
「你要尋刺史大人作的畫?」顧憐英邊問邊幫著尋找,書房字畫太多,他對字畫也沒有過深的造詣,只能隨便拿了一副細細看了看,看完又將其放回去。
葉鑫不語,依舊翻箱倒櫃,顧憐英不由得蹙起眉頭,他們這是悄悄來的,葉鑫這般行為,像是怕人不曉得他們來一般。
於是乎,他只好一路跟著葉鑫,他丟一件,他收拾一件。
突然他的視線在角落的一處畫架上停了下來,那畫架上擺放著一盆四季海棠,海棠已經開花,火紅的花瓣將死氣沉沉的書房映襯著生機勃勃。
海棠內里處放著一個小小的盒子,那盒子擺放地十分隱秘,若非盛開的海棠花映襯,他怕是不會發現。
鬼使神差一般,他將盒子拿了出來,打開一瞧,裡頭正躺著一副捲軸,捲軸上帶著一絲海棠淡淡香味,他將捲軸拿了出來,輕輕拉開,自上而下,一張美人圖盡現眼前。
顧憐英當下便愣住了。
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一時之間,所有美好的詞都不足以他形容這畫中的女子。
「原來在這兒!」葉鑫邪邪一笑,直接抓住顧憐英手中畫卷,指著畫中右下角處的紋路,「這才是墨香坊墨君真跡。」
「張刺史何故要收此畫?」顧憐英抬眸,正好對上葉鑫的眼睛。
葉鑫卻道,「自是心中有鬼。」
葉鑫瞬即將畫收好,正準備離去,卻見顧憐英弓著腰收拾屋子,他只好靠在牆上等著他,心中卻依舊有些疑惑。
他實在沒想到,這世間竟還有這種習性的男人。
屋內恢復如初,葉鑫復又攬過他的腰,一個閃身,從大開的窗口飛了出去。
兩人在墨香坊不遠處的高樓落下,此處高處不勝寒,竟正好能看清墨香坊內的一舉一動,顧憐英站住腳,默默地望向墨香坊,視線落在張士釗身上時,竟一頓,「張刺史受傷了?」
葉鑫斜斜得靠在一旁,彷彿沒了骨頭一般,「嘖嘖,受的還是內傷,這位張刺史還真是不一般啊。」
「墨君不是落水而亡。」顧憐英看著張士釗一行人的一舉一動,脫口而出,「他的脖頸處有一處極細的傷痕,未曾見血,當時我還以為只是他本身印記,如今想來,或許還有一個可能。」
葉鑫道,「墨君的死,怕是與這位張刺史有關。」
「然,我至今不知,那般細長的傷口到底是何物造成。」
葉鑫指著張士釗身後的一名捕快裝扮的男子,「看見他腰間的細繩了么?那是天蠶絲。」他冷笑一聲,「影密衛的手段。」
「影密衛?」顧憐英頓了頓,「葉先生當真是知識淵博啊。」
葉鑫只道,「行走江湖多年,若這些事都不知道,我還混什麼?」
顧憐英微微頷首,「影密衛為何要殺害墨君畫師?」
「大約是因為這幅畫。」葉鑫指了指他懷裡的捲軸。
微風輕拂,撩起兩人衣角,好半晌,顧憐英才道,「葉先生應該已經察覺了吧。畫中女子與李掌柜十分相像。」
「不是她。」葉鑫神色一動。
「葉先生多年未見李掌柜,豈知畫中女子到底是不是?」
葉鑫微微偏過頭來看著他,因顧憐英生的比他矮一截,他看他還需微微低頭,「小仵作,你這是懷疑玉娘與他們有關?」
顧憐英聳聳肩,「畢竟李掌柜的死因至今還未查清。」
說話間,張士釗便帶著身邊的人從墨香坊中走了出來,他本就精瘦地很,這麼一看,更顯得如魍魎一般。
「不下去嗎?」許久后,顧憐英問。
葉鑫卻反問一句,「指望那位聶大人?你若想要下去,自己下去吧,葉某不送了。」
顧憐英別過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葉鑫,「葉先生心中有事。」
顧憐英生的一雙顧盼生輝的杏仁眼,眼位還微微上翹,更有一番勾人的韻味,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看,倒是叫葉鑫微微一驚,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倒真沒見過這樣的男子。
他不由笑了一聲,隨即傾身,居高臨下氣勢逼人地看著顧憐英,「我看你這小仵作心裡也不幹凈。」
他瞥了一眼顧憐英的腰,「如此纖纖細腰,小仵作,你怕不是個女人吧?」
顧憐英眼底波紋微動,好在他平日里也沒甚大幅度的表情,很快便被他掩飾了過去,他微微挑眉,伸手抓住衣襟,正要脫,「葉先生想要驗一驗?」
葉鑫倒沒想到他會使出這麼一招,顯然又愣了神,隨即他突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你這小仵作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說著他拿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聽聞你是來臨汾縣尋身世的?」
顧憐英有些詫異,「葉先生怎地連這個都知道?」
葉鑫嘲笑一聲,「府衙里的那幾個捕快,天天在縣裡各個角落打聽關於你的事,想不知曉都難。」
想都不用想,定是林英那小子,那小子頭腦轉的不快,腿腳和那張嘴倒是挺快的,顧憐英也只能自顧自地暗自搖頭。
卻聽葉鑫道,「身世浮沉,苦海無涯,有時不知來歷,未必不是一件壞事。前塵往事爾,都是已經過去的事,又有何重要?」
葉鑫的眼神有些變了,這般看起來,那滿臉的絡腮鬍讓他更顯得滄桑了許多,顧憐英不由覺得眼前此人愈發神秘了,他不像是個普通的江湖客,方才更是隨口而出李閣老、影密衛,想來他應該不是一般人。
「走吧。」葉鑫轉身又順手扶上了顧憐英那細軟的腰,雙足點地,如燕起勢,從高處落下。
公主墓在青陽城之北,聽聞皇帝陛下將這位公主送來青陽城,為的是與南疆世子聯姻,後來不知怎地,公主突然暴斃,聯姻不成,皇帝陛下只好命人將公主葬在了青陽。
具體公主為何不回歸京都葬於皇陵的原因,卻無人知曉。
七王爺的府邸就在公主墓山下,府邸不大,但皇家應有的氣派這裡都有,府邸上上下下還種了好些珍貴藥草,叫顧憐英看得眼睛發直。
他在師父的葯谷中都未曾見過這般琳琅滿目的草藥。
「你!你別動!不許碰!」赫連驁見這兩位不速之客進了他的王府竟還妄想打他藥草的主意,立刻火冒三丈,連忙指使身旁兩個侍衛道,「清風明月!把他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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