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小喇叭里只剩下飛行器的呼嘯聲。
盛逸昨天還好好的，怎麼會忽然生病？
管家的態度強硬地拒絕同樣奇怪，舒雲箏皺了皺眉，他看不見具體場景，只能聽出來這件事里肯定有古怪。
舒雲箏返回屋中，拿出專門記盛九聞的小本子將這些疑點寫上去。現在線索太少，記上之後，他暫且放下這件事，投入外面的小菜園中。
從盛家回來后，盛九聞這幾天似乎很忙，偶爾上線和舒雲箏說說話，氪氪金，但每次呆的時間都不長。
雖然如此，他們的關係依然好上許多，舒雲箏說話也不用像先前那樣拘謹，盛九聞的話也變多了些。
小菜園長勢飛快又喜人，生長速度是外界的許多倍，舒雲箏每天小心翼翼地照顧，過得也算是充實。
等盛九聞忙完，生長周期短的作物已經熟了一批，舒雲箏開開心心地與他分享，用自己種出來的農作物做了一桌子菜。
油淋茄子、蚝油菜心、水煮白菜……他手藝還算不錯，做出來的菜肴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雖然種類不多，但都是經過自己一點點勞動換來的，舒雲箏胸腔中滿滿的成就感與喜悅，高高興興地和盛九聞訴說自己的開心。
盛九聞看著眉眼彎彎的舒雲箏，眼中的神色柔和了許多，難得勾唇笑了笑，應和舒雲箏的開心。
只是一桌几乎全綠的蔬菜太過扎眼，他沉默片刻，問：「沒有肉菜嗎？」
舒雲箏幾乎一瞬間就猜到盛九聞想做什麼，連忙搖頭：「我不太愛吃肉，不用再花錢。」
盛九聞有些想笑，面上沒有露出分毫，他狀似思索片刻：「還是需要吃一些肉類補充營養，剛在外面看見雞崽長大了很多，但是殺雞你肯定不會，想吃什麼直接和我說吧，我在商店買。」
「如果怕貴，那我就買生肉，自己做便宜很多。」
舒雲箏想說不用了，被盛九聞制止：「如果你不說，那就每天買五種肉放冰箱，隨你做哪種。」
舒雲箏愣了愣，猶豫片刻，說道：「謝……」
道謝的話語還未說完整，臉頰被捏了捏，罪魁禍首一臉清冷淡然：「每次上線都能聽見好多聲謝，耳朵起繭，不用再說。」
臉被捏著，舒雲箏說不出話，只能朝他笑，眼中點點光芒閃動跳躍，整個人軟乎乎的，看上去格外好欺負。
盛九聞怕弄疼他，先鬆了手。
「那下次我做小蛋糕給你吃。」舒雲箏笑意盈盈。
小蛋糕啊。盛九聞忽然又有了要捏捏他的想法，他剋制著手癢，沉穩地應聲：「嗯。」
「其實我有個願望。」舒雲箏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盛九聞對他這樣好，這時候提一個小要求應該也不要急，他眨了眨眼睛，看著盛九聞：「我想種一片花園。」
盛九聞有些意外，這是舒雲箏第一次對他提請求，他問道：「你想種什麼？」
「朝陽花。」舒雲箏笑得很燦爛，眼睛里發著光，似乎很是嚮往：「光輝又忠誠的花朵，始終追逐著太陽，金燦燦的看起來生機勃勃，它很漂亮，我很喜歡。」
盛九聞沒說話，眼神中浮現出的懷念變成了點點涼意。
朝陽花，他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
這並沒有什麼，但他曾問過他的母親為什麼喜歡，破碎斑駁的記憶中，母親也是這樣的回答。
這麼巧？
「換一種。」依然是清冷的嗓音，只是這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舒雲箏微微一僵，聽過盛九聞對很多人這麼說話，但還是第一次這樣聽他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雖然盛九聞之前對他的態度很溫和，舒雲箏也做好了提出之後他盛九聞的反應可能不太好的準備，畢竟涉及他的母親，他穩定情緒，頓了一會，順勢問道：「為什麼？」
「……我不喜歡朝陽花。」盛九聞意識到剛剛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了，剋制著緩和了下，淡淡道。
為什麼不喜歡？舒雲箏很疑惑，原文中有提過，以後的盛九聞明明最喜歡朝陽花，在盛宅中最大的花園栽種了一園子，並且親自悉心照料。
但這時繼續問又明顯不符合他平時的表現，舒雲箏在繼續問和不問中艱難糾結，盛九聞拿起一旁的菜單，又恢復了冷淡的模樣：「你吃吧，不要浪費一桌菜，成雙要來，我先點菜。」
舒雲箏從小喇叭那聽見過，前幾天初試考完，今天是假期的最後一天，應成雙約了他在這家隱私性很好的餐廳包廂見面，好像要給他什麼東西。
可是這次趁著氣氛不好容易提出來，沒問出什麼，錯過後可能下次再提起，也許什麼都問不出來。
舒雲箏抬眼看著顯示屏中抿著唇的青年，還沒下定決心，盛九聞已經關了遊戲。
小喇叭飛過來，停在他頭頂上，裡頭什麼聲音也沒有。
盛九聞從來沒這樣直接關遊戲，他應該很生氣吧？
舒雲箏忽然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太過心急，又覺得有些難過，他想種朝陽花，只是因為看見書里的盛九聞的母親喜歡，盛九聞也喜歡，猜想他不能在外表現出來，這才想在遊戲里種一大片的朝陽花給他看。
為什麼這麼生氣？
他把桌上那些菜撥到另一邊，把小喇叭拿下來，放在桌面，自己趴下去，聽著小喇叭里的聲音，試圖聽見另一邊有沒有什麼響動。
什麼都沒有。
過了一會，許多道腳步聲來來回回，還有瓷碗輕輕放在桌上的聲音。
片刻后，腳步聲全部退去，一道熟悉的嗓音飄了進來：「九聞，這頓你請，我可花了大力氣。」
是應成雙。
盛九聞說了聲「好」，一陣輕微的響動過後，他說道：「查到什麼？」
應成雙說：「你看我給你的文件，藏的有點深，你母親的事情是盛宅的人流出去，應該就是你的蠢弟弟。」他頓了下：「查他的時候順帶還查到一點事。」
「什麼事？」
「那天你從盛家回來，盛逸就沒出過盛宅，聽說生病了。」
盛九聞神色微冷：「恐怕不是病，是被打地起不來。」
應成雙詫異地挑眉：「你知道怎麼回事？」
「嗯，那晚我睡不著在家散步，看見傭人扶著身上帶血的盛逸回房，以為是父親教訓他，沒想到這麼嚴重。」盛九聞嗓音有些沉。
應成雙沉默片刻：「你父親下手挺重。」
盛九聞垂著眼睫，被長睫遮住眼中的波瀾起伏，半晌道：「父親下那麼重的手，也許是因為知道盛逸傳了母親的事情出去。」
應成雙點頭，畢竟是一樁醜聞。
重要的事情講完了，應成雙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喜歡的菜，正吃得起勁，忽然聽見盛九聞問：「成雙，你給我的遊戲是自己做的嗎？」
另一頭，趴在桌上的舒雲箏心都提起來了，忍不住把小喇叭湊近一些，膽戰心驚地聽著裡頭的聲音。
應成雙一愣，感動地看著盛九聞，笑著說：「難為你這麼看得起我，我只會研究AI，目前還不會做那麼高難度的軟體。」
盛九聞眉心擰了起來，疑惑地問道：「不是戀愛遊戲嗎？」
什麼戀愛遊戲？
「咳咳咳。」應成雙被嗆了一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一臉茫然加震驚地回望他：「你還玩這個？」
舒雲箏坐起身，一時間想聽又不敢聽之後的對話。
他甚至連盛九聞現在是什麼表情都不知道。
如果盛九聞知道他不是好友送的遊戲，只是個外來頂替了貴重品的病毒軟體，要把光腦換掉，他甚至阻止不了。
小喇叭還在發出聲音：「你給我的不是嗎？」
「不是啊，是我從黑市淘來的機甲模擬器，花了重金買的珍藏版，我親自給你下載的，怎麼會變成戀愛遊戲？」應成雙百思不得其解。
盛九聞：「我光腦上沒有模擬器。」
「……」應成雙：「是不是中病毒了。」
「也許吧。」盛九聞沒再說話。
舒雲箏等著盛九聞的聲音，等著他再和應成雙提出要換掉光腦，等了許久，聽見了他們道別的聲音。
「我去轉轉。」盛九聞說。
是去買光腦嗎？還是去找專門的店把他卸載？
心不斷下沉，舒雲箏忽然有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他恍然大悟，現在任務目標對他好，因為遊戲是好友安慰他送給他的所謂「珍藏品」，而他是遊戲中的人物，不是真實的人，就跟養虛擬寵物沒有兩樣，每天上線逗一逗，膩了就換一個。
現在他只是個病毒軟體，而這個遊戲甚至還比其他遊戲更需要氪金，甚至都沒有繁多的遊戲活動，看上去就很可疑。
遊戲上線的提示音響了。
盛九聞來了。
舒雲箏手指緊縮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惴惴不安地按住小喇叭，把桌上的菜放回原位。
盛九聞肯上線而不是直接去換掉光腦就好。
無論如何，是他太過魯莽心急，現在只能思考怎麼樣才能讓盛九聞覺得遊戲還算能玩，不將他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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