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要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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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嬤嬤得知司琯跑去找了溫昀津這件事後,被氣得不輕,以為小郡主又要鬼迷心竅被那人害得栽進溝里無法翻身,好在小郡主這次回來以後反倒頭腦清醒了不少,專心於擴展她的財路。
這兩天司琯把她現有的幾家葯庄都查訪了一遍,並命人重新修訂了一些制度。
司琯雖說不曾管過這些,但畢竟有著皇商世家的前身,又打小跟著爹爹娘親耳濡目染,多少還是懂些經商之道的。
這天,司琯在一家分部葯庄樓上查閱賬本時,聽到候在一旁的兩名侍婢低頭交耳在說些什麼,司琯從桌案抬起頭看了她們一眼,問道:「怎麼了?」
其中一名侍婢頷首回答,「郡主,翰林院的溫院長帶人來葯庄了,好像是來看病的。」
司琯搭在賬本一側的手指微微繃緊,停頓了一會,合上賬本起身,推門出去。
司琯站在葯庄二樓的闌干邊沿上,垂著眼臉從二樓望下去,很清楚看到在那一扇鏤空的紫檀屏風下的診台對面,坐著一名女子,而站在那女子旁邊的人,則是溫昀津。
那女子氣質婉約,只是氣色瞧著有些蒼白。
而站在她身旁的溫昀津神情看上去有些凝重,似乎是正在和看診的徐大夫商議些什麼。
司琯慢慢眯起眼,垂在身側的手指骨節逐漸翻白,隱隱浮現出淡淡的青筋。
約莫幾刻鐘后,司琯看著溫昀津扶著那名孱弱漂亮的女子從葯庄離開,司琯回到閣樓房間,讓人請徐大夫上樓一趟。
很快司琯從徐大夫口中得知,溫昀津的確是帶那個女子來看病的,且那女子病得不輕,關於她的病情,司琯並不感興趣,也就聽得不怎麼仔細,讓她上了心的,是那女子的病症亟需一味珍稀藥材琅珥入葯——
而這一味的珍稀程度,可謂是重金難求,且沒點關係還真不能在市面上買到。
司琯一邊聽著徐大夫闡述,一邊翻閱著手裡這份來自江小姐的病情要述,問道:「溫昀津是怎麼說的?」
「溫院長的意思是,不管多少銀錢,都願意買到這一味救命葯。」徐大夫頓了頓,見司琯這麼關心這件事,還以為司琯是想要幫那位院長大人一把,就又補充說道,「郡主,琅珥這葯雖然難求,但我們畢竟是隸屬上都城的葯庄,門道上也比外行清,真要動用關係找遍整個重華,還是找得到的。」
司琯的手頓住了,抬眼看向徐大夫,談話的重點卻是放在,「他自己這樣跟你講的?」
徐大夫不太明白司琯的意思,較為遲疑地點了下頭說「是」。
司琯靠在榻背上,很認真摺疊手裡的紙張,將其平平整整折起來以後擱置桌沿,輕緩地開口下令:「動用所有購葯渠道,不惜一切代價,把重華所有能買到的琅珥全部買回來。」
「這……」徐大夫委實是被長陽小郡主這一豪橫舉動嚇到了,他是知道太后留給小郡主的資產不少,但沒想到她一上來就這麼敗家子,連不迭勸說起來——
「郡主,琅珥這葯又貴又不實用,買回來只怕閑置個十年都不一定有機會用得上的,真的要全部買到嗎?」
司琯垂眼盯著自己手腕上泛青的細細血管,指尖沿著單薄的皮膚紋理似有若無地摩挲著,說:「嗯,全部。」
司琯都下令了,葯庄這邊的李主事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辦。
按照司琯所交代,葯庄這回是又砸重金,又動用了一些不光明的強硬手段,不出十日,幾乎壟斷似的將整個重華所有能買到的琅珥全給買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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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溫昀津在翰林院處理完事務后,經下屬趙長霖的提醒,方才想起來今日到了江懷月複診的日子。
「葯庄那邊有消息了嗎?」溫昀津稍稍整理了桌案上的墨硯,平鋪直敘問道。
「屬下原先問了都城內的好幾家葯庄,都說沒有『琅珥』這味葯,後來屬下拋出重金求葯,才從一家葯庄探出了一點風聲——」
趙長霖面色凝重地低聲告知:「有人說,白薔葯庄近日將整個重華的琅珥都買走了,且概不對外出售。屬下覺得奇怪,便去查探了一番,結果發現那白薔葯庄背後的老闆是……長陽小郡主。」
說起來,雖說當初因為太后的赦免,司琯並沒有被褫奪去長陽小郡主的封號,但司家犯的畢竟是叛國大罪,這兩年以來已經少有人敢在明面上提到這幾個字了。
溫昀津聽到這裡的時候,手指不慎沾到墨水,指骨分明的手較為潦草地合攏摩擦,須臾又拾起搭在桌沿處的一塊方帕,一邊慢條斯理地擦拭被弄髒的指腹,一邊沒什麼所謂地說:「那你再去問問白薔葯庄,要如何才肯賣。」
趙長霖按照院長大人吩咐的,又再去了一趟白薔葯庄,這一回,明明確確得到了李主事親自給出的答覆:「請溫院長明日帶上誠意親自前往此處,能不能談得攏就看溫院長自己的本事了。」
趙長霖帶上李主事給的住址,心情複雜的回到了溫府,將李主事最後說的那些話又複述給他們院長大人聽。
任誰都能一眼看出,長陽小郡主突然搞了這麼一出,明擺了是要報復院長大人。
因此,在溫昀津接過信紙閱覽上面住址的同時,趙長霖皺緊了眉頭,實在忍不住低聲提醒,「大人,小郡主她只怕是因為兩年前的事情對您懷恨在心,您要是真的去了,指不定會被長陽郡主怎麼……」
話音未落,溫昀津語氣溫和打斷了下屬的話,交代了好幾樣要帶的東西,說:「你去準備準備吧。」
趙長霖只得硬著頭皮頷首稱是。
隔天,溫昀津帶上用心備好的禮物親自來到司琯的府上。
來接他進府的人是覃嬤嬤,覃嬤嬤看到登門拜訪的溫昀津,臉色自然是好看不到哪裡去。
儘管小郡主事先知會了她,溫昀津這次上門是為人求葯,但覃嬤嬤一想到過去這位溫大人做的事情,心裡頭便一陣惡寒,卻又不得不忍著憤懣,帶他進府。
一進府覃嬤嬤就注意到了溫昀津手上拎著個挺漂亮的匣盒,覃嬤嬤反覆看了幾眼,終於忍不住問:「院長大人,這裡面是……」
「一套筆硯。」
覃嬤嬤並沒有就此鬆懈,又緊跟著問:「是給小郡主帶的嗎?」
溫昀津點了頭。
「能不能讓老奴看看?」
溫昀津挑眉,大抵是看出了覃嬤嬤在想什麼,輕笑了一聲,隨手將其遞給覃嬤嬤,一副並沒什麼所謂的斯文儒雅模樣。
覃嬤嬤的確是怕溫昀津又給司琯帶來什麼不乾不淨的髒東西,接過來以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了溫昀津帶的只是一套筆硯,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放心交還給溫昀津。
在軒闊莊嚴的水廊亭上,溫昀津見到了伶俜站立在石廊闌干邊上的小姑娘。
司琯微微側著首,手也沒用什麼力地垂在一旁,看上去有些喪氣,又很冷淡的樣子。
聽到腳步聲靠近,司琯轉頭過去,淺灰的瞳眸平直地望住走到廊下的溫昀津,很緩慢眨了一下睫毛。
「嬤嬤,你先下去吧。」
司琯回神過來,注意到跟在一旁的覃嬤嬤,開口說。
覃嬤嬤警惕地看了看溫昀津,幾番欲言又止,但被司琯這麼一說,又只好憂心忡忡的遂意退了下去。
「給我的嗎?」
等覃嬤嬤走以後,司琯看著溫昀津放在桌上的精緻匣盒,眼睛睜開的弧度變大一些,問了他。
溫昀津落了座,漫不經心抻了抻衣擺說:「嗯。」
司琯便當著他的面將其打開,乏善可陳地打量幾眼,唇角帶動面部,先評價禮物「還可以」,又說,「謝謝哥哥。」
溫昀津這趟過來大抵是半點都不想跟她閑聊的,坐下來沒一會就直入主題,偏偏語氣又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我雖對藥理這方面了解不深,不過,琯琯,葯庄應該用不上那麼多琅珥藥材的。」
司琯較乖地點了點下巴尖,認同他的說法。
「琯琯大概想要什麼,可以說說看。」溫昀津給自己斟了杯茶,耐心詢問。
從司琯的角度看過去,一旁的的海棠枝椏沿著水廊檐牙斜穿過來,風習習地拂弄著花枝,偶有零星花葉掉落。
而坐在對面的溫昀津面容俊朗,每一處輪廓線條都好像鍍著天生的柔光。
他的手指也很好看,執杯的手指骨節修長分明,喝水的時候,墨黑如鴉羽的睫毛向下,薄唇抵著杯沿,喉結緩緩攢動。
他身上仍然披著整齊的冰綢長衫,衣領一絲不苟的伏帖著頸部,看上去又優雅又禁慾。
司琯看了一會,覺得很性感,很想摸他喉結。
然後她拿出了早已擬好的那一紙契約,放在桌上,對溫昀津開口說——
「簽下這紙契約,我就幫哥哥救她。」
聞言,溫昀津執起那一紙覽契約書開始閱覽起來,瞳仁墨黑,目光平整無瀾,卻又像是在逐步佔據著什麼。
隔了少時,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令他不置可否的內容,溫昀津喉間發出一聲低笑,視線輕慢掃了她一眼,「我若不簽呢?」
「那哥哥等著江小姐病死吧。」司琯用那張很乖很小的臉,平靜地說出惡毒的話來。
聽到這句話,溫昀津眉宇微聳,似笑而非看了看司琯,目光里隱約流露出對小丫頭這兩年變化的讚賞。
司琯被他這樣看著,指尖繃緊,視線飛快掃過他抵著突出的喉結那一截翻領,低了一下頭剛要試圖說點什麼的時候,溫昀津已經開口了。
他將契約書重新看了一遍,隨便篩瀝出一段話,嗓音低緩地進行複述:「按照這上面的第三條條約,每隔五日,我須得過來陪琯琯一晚,是這樣嗎?」
司琯盯著棲於他指尖的那一抹淺白芬芳,說:「嗯。」
「翰林院事務繁忙,我並不能確保每次都有時間。」
司琯一副正在很認真聆聽他說話的樣子,等他說完了,才重新抬起頭,一雙顏色清冷剔透的眼睛朝他看,大發慈悲似的作出讓步:「特殊情況除外。」
這一回,溫昀津並沒有過多猶豫便說了「好」,挈筆蘸墨,從容不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司琯注意到溫昀津順手拆了他送給她的這一套筆硯用來簽字,不由有一種荒繆的巧合。
不過她也沒多想,只是一眼不錯地專註監督著他寫完,一等他落筆,就拿回契約書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確定了他沒有寫錯,這才將其合上,把之前早早準備好的藥盒交過去。
溫昀津從那隻蔥白的小手接過藥盒,打開看了眼,起身打算離開。
司琯立即跟著站了起來,以他剛剛簽署的契約書提醒他,「契約從今日開始生效,哥哥不要忘了。」
剛走出棧道沒兩步的溫昀津靜謐了須臾,側過視線往回看了看身後的司琯。
司琯還站在原地,看上去乖乖冷冷的一個小郡主,所作所為卻與之背道而馳。
溫昀津撩了一眼她手裡捏著的那一紙契約,又看向她,唇鋒輕勾了下,不怎麼上心地安撫一兩句,「契約書不是都在琯琯手上了嗎?我既然簽下了,自是會遵守條約的。」
司琯微微壓住唇角,感覺到怪異,明明是她在要挾溫昀津,但溫昀津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逗弄一隻小狗狗一樣,好笑又無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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