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龍水手

前面提到，昔日威震武林的「雙聲妖少」韓思同，是在「連丘嶴」被「兩面怪叟」上官犖确的兒子、即「一目大仙」昌措的外孫上官未央，廢掉了武功。他從「龜背嶺」別了鐵英和她女兒霍飄后，一路流浪到了南州陳涌郡的「農集屯」，並在此和申喜妹兩情相悅，結成連理，生下韓含，落地生根。那麼「連丘嶴」是什麼地方？「龜背嶺」在哪裡？「兩面怪叟」上官犖确、「一目大仙」昌措、上官未央、鐵英和霍飄，都是些什麼人？他們和韓思同是什麼關係？有什麼恩怨？要理清這一切，還得追溯到十多年以前。

在離「農集屯」不遠的一處海灣，是南凼國南海水師軍港。

這天，天剛蒙蒙見亮，東方露出微白，水天一色，綠島現出了水墨畫似的輪廓。銀色的海浪拍打著金色的沙灘，發出節奏均勻的啪嗒聲。

清風徐徐飄送，雲朵舒靜地青藍著，空氣里仍有漁村的睡意殘存。大地還沒有完全蘇醒過來，山坳間卻傳出了一陣哼哈之聲。

循聲望去，一幢青磚碧瓦、雕樑畫棟的府邸躍然眼前。

府第朱門金匾，金匾上「領事府」三個黑色大字，烏光閃燦，古峭莊重，遒勁有力。

一對前腿粗壯、爪如利刃、巨口大鼻、雙目炯炯、驕首昂視、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分別蹲坐於正門左右兩側。

四名身著盔甲，手持大槍，身材魁偉，表情嚴肅的守軍，分成兩組立於大門兩旁，目不斜視，一絲不苟。

由外往裡看，在府內一塊相當大的場地上，有序地擺放著石鎖石墩及刀槍劍戟棍戈矛等各類兵器，這裡是演武場。

場東側，一個清眉秀目的灰衣青年，騎著匹白馬，正圍繞著一根高高的旗杆奔跑。旗杆上掛著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塊巴掌大的三角形小幡，每塊小幡的方向和距離都不一樣。

但見他拈弓搭箭，邊跑邊射。一會單射，一會連發，百發百中。小幡上布滿箭眼，看得出他已練過好幾輪了。

場西側，一個濃眉大眼的黑衣青年，穿著白底黑面布鞋，輕裝簡飾，束腰綁腿，正在走梅花樁。只見他來回迅走，騰空翻越，浮沉吞吐，身如捷猿，無比輕靈。

場南端，一個劍眉虎目的紫衣少年，在演練武術套路，定如鎮山石，動似過江龍，運掌若行雲流水，發力則石破天驚，拳腳到處，有如驚濤駭浪，氣勢磅礴。

場北端，一個柳眉杏眼的白衣少女，身輕如燕，拳來掌去，身手甚聰極敏，功夫顯見不同凡響，長及兩丈的一條黑綾，被她舞得風起雲湧，氣貫長虹。

場中間，一足著青色布履，穿青布大管褲，外套藍色對襟短褂的精悍壯漢，正耍著一柄長度跟他的身高相等的鐵槳。

初眼目測，這鐵槳重量應上百斤，尋常之人別說玩轉，能搬動就算不錯了。在壯漢手上耍起來，卻似特別輕巧，從心所欲，遊刃有餘。哼哈之聲正是從他口中呼出。

他就是南凼國掌管全國水師的海事總領霍實誠。

因為他有一項特殊本領，就是吸氣量超大。他吸足一口氣的話，可以於水底下呆上近一炷香的時間，人像鯨魚一樣。

霍實誠非但有過人之能，而且武功蓋世，屬於南凼武林代表式的人物，所以，他雖然身在朝堂，卻是名滿天下，被人譽贈綽號「戲龍水手」，與「一目大仙」、「百草醫聖」、「雙聲妖少」、「兩面怪叟」並稱「江湖五傑」。

約莫一個時辰的工夫，霍實誠停止練功，招呼道:「鱷魚、鯊魚、由由、飄飄，今天暫時練到這裡，我們去後院坐一會兒，跟你們幾個說點事情。」

被喚作「鱷魚」的灰衣青年名叫耿干，箭法神准，可百步穿楊。

著黑衣的青年實名艾操，綽號「鯊魚」，輕功一流，能飛檐走壁。

他倆都是霍實誠的心腹愛將，各人都有一身過硬的本事。

聽到主人的召喚，兩人齊聲言是，之後打著小跑來到他身邊。

「由由」和「飄飄」，分別是霍實誠的公子霍由及千金霍飄。

兄妹倆聽到父親招呼，亦自「嗯呵」著走攏過來。

紅日高照，陽光萬丈。

霍實誠帶著耿干、艾操、霍由和霍飄，聽著林間小鳥的歌唱，聞著池中睡蓮的芳香，經過一段曲曲折折的水上迴廊，來到寬敞明亮的後院，圍著一張古色古香的紅木茶几落坐。

「昨天，我王遣人傳下詔令，擬在近期於皇城禺州舉辦一場英雄大會，也就是擂台比武。號召五湖四海的英雄豪傑踴躍參加。佼佼者將被封官點將。即使不敵對手，只要敢打敢拼，也將被授予勇士稱號，既可以選擇投軍入伍，也可以選擇領賞回家。我被欽定為賽場主考，今日就要動身進京，及時策劃布置相關事宜。」霍實誠語氣平淡，沒有一點熱度，臉上木無表情，眼神也很深邃幽冷，這跟當時晴郎清爽的天氣、以及其目下典雅別緻的環境，一點都不相融恰。

耿乾和艾操不敢隨便插話，聚精會神地聆聽著他的下文。

霍由與霍飄也看出父親的嚴肅，知趣的不做聲。

「國君擴充軍備，厲兵秣馬，由此可見，如今邦交離善，國際關係變得緊張而複雜。現時人心不軌，朝堂官宦暗中拉幫結黨，村野匹夫秘密組團立社，各懷異志。如果不予以及時整肅矯正，必起禍端。於此非常時期，你們兩個，務必好好操練水軍，提升戰力，以期必要之時，為國家效命建功。」霍實誠滿目希冀，凝視著耿乾和艾操，囑咐道。

耿乾和艾操連忙點頭，同聲應諾。

接下來，霍實誠目光轉對霍由和霍飄，鄭重告誡道:「為父走後，你們一定要悉聽母訓，勤學苦練，奮發圖強。不得懶惰閑散，誤了青春少壯，空餘老來嗟嘆。」

霍由認真答道:「爹，您放心吧，孩兒務必謹遵您的教誨。」

霍飄調皮答道:「爹，您得早去早回，免得我心生想念掛記，以致忘了學習。」

霍實誠微微一笑，馬上又收斂了，揮揮手示意散了。之後他去了書房，跟老婆鐵英作臨行前的交代。

耿乾和艾操起身去了軍營，指揮操練水師。

霍由和霍飄則重新回到演武場，訓練對攻。

朱門洞開，兩側守軍筆直地站著，紋絲不動，形象頗是威武。

霍實誠一身戎裝，牽著匹汗血寶馬從府中出來，背上挎著鐵槳。

鐵英烏髮銀簪，霓裳雲帶，依依不捨地隨在他的身後。

情深恨別，見老婆瑩淚盈眶，一副依依不捨的神情，霍實誠明知言贅心累，無聲勝有聲，說了聲夫人保重！當即跨馬揚鞭，朝京城方向，絕塵而去。

鐵英滿懷眷戀，一直的目送丈夫於視野中消失，方自回房。

關山鎖重宮，望塵封遠眺，羅帳俏，吹燭笑。落暮黃沙起唐突，問主胡不憂？

城池一人寡，江南小調悠，弄玉手，把風流。萬古千秋酒一觚，日夜舞不休。

夏季的夜晚，景色非常美麗。

抬頭仰望，無邊無際的蒼穹，宛若一整張巨大的藍色布景。一輪浩月高懸於青霄，凌虛架空。月光如水，大地朦朧，如思如慕。

滿天星辰，珠光寶氣，光華延照著窅暝澒洞的漠漠深宇，引入不絕的未知，引發不盡的申解。

晚風徐徐，吹楊拂柳，夜蟲啁啾，悅耳動聽。

夢思天庭，天籟繞雲台，瓊漿醉仙翁。

平視廣野，江川出織錦，山河入畫屏。

南凼國京城禺州皇宮，牆圍水繞，重檐疊宇，軒梁高棟，金璧輝煌。花蹊通幽境，玉徑經豪門。道路縱橫交錯，殿閣鱗次櫛比。燈火如長蛇游江，拱橋像壽龜露背。庭院深深無邊海，高闕出雲摩青霄。端的是雄偉壯麗，氣勢恢宏。

國王霍世有因先王早早駕崩，他十五歲便繼承了王位。執政五年之後，才二十歲年紀。

他原本是個聰明睿智的人，身材清癯單瘦，相貌端正，性格儒雅謙和，文質彬彬。雖為九五之尊，卻是滿身書卷氣，多愁善感，怨天尤人，害著天下文人的通病。

自古歷來，身為一國之君，莫不想守土開疆，臣服四方。可他雖有富民強國之心，卻因正值韶華，少年青春，風華正茂，加上滿腹詩書，又文采斑斕，便免不了落入才子風流的世俗平庸。

他特喜宮幃之事，沉溺女色，耽於朝政，又復生性冥頑固執，剛愎自用，且道聞耳食，偏聽偏信，放任權臣，攝威擅勢，致使朝綱不振，滿朝文武，人人自危，最終眾叛親離，亡國殞命。這是后話，暫停待敘。

蝴蝶紛飛處，脂膩溢香池。鶯燕春歌起，不敵後宮曲。

「和寧宮」是王后馬幼莎的住處。這裡不止環境非常優美，情調也是十分的高雅。牆上懸挂著書畫字幅，房中架著洞簫琴瑟。窗花弄月，幽簾撩夢。

國王霍世有的四大寵妃，於宛昕、童玉潔、駱靜及萬柳，都是七竅玲瓏的女子，金玉其中，通情達理，知讓善處，心地也溫良淑均，沒有誰願去玩爭寵望幸、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欺心害理的那一套。今天，她們四位領著各自的婢女，一如往常來到「和寧宮，又在這裡和皇后馬幼莎高高興興地聚到了一起。

這四大貴妃，贏得到王寵，當然是人人花容月貌，個個才藝俱全。

皇后馬幼莎作為鳳首，更是艷壓群芳，才情出眾。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詩詞歌賦，無所不能。

這一眾絕代佳人齊集一團，歡聲笑語，吹彈說唱，吟詩誦句，又成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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