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景江湖
寒光閃動，一柄長劍刺來，似緩實快，如同一泓秋水。
亦飛雲豎劍格擋，雙劍相擊，發出錚的一聲清鳴。
柳聞鶯手腕一抖，使出一招「三潭印月」，那劍倏地又一分為三，分別攻向他的脖頸、心口和左肩。
亦飛雲後退一步，手中長劍自上而下，以一個流暢的軌跡將那三劍盪開。
這一招，名為「高山流水」，勢大力沉，大巧若拙，出自衛俊浩教他的「隨山劍法」。
這套劍法是衛俊浩於八荒論劍的試練中得來，正好是全真教的劍法，與亦飛雲的全真心法相得益彰。
十年前，血龍教趁全真高手參與八荒論劍之時，突然攻上終南山，大開殺戒，搶走了全真教的武功秘籍，並將重陽宮付之一炬。
全真教自此覆滅，只剩些許支脈隱於江湖。
見亦飛雲化解的漂亮，柳聞鶯莞爾一笑，劍勢變得綿和起來，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此招為「蘇堤春曉」，紛紛劍影中，虛實難辨，暗藏殺機。
亦飛雲神情淡然，不動如山，正所謂「水隨山而行，山界水而止」，飄搖的劍雨始終不能近其身。
「小心了。」
柳聞鶯飛身而起，長劍斜刺。
這一招「雷峰夕照」剛猛無比，大異之前劍路，但與之前二招同樣是「十景江湖」的劍招。
十景江湖，乃劍聖柳羲顏與西湖劍仙傅清姣同游西湖時有感而創，取意西湖十景，劍法靈動瀟洒，飄逸不凡，仿若仙人之姿。
「錚！」
亦飛雲舉劍抵擋，只覺一股巨力傳來，虎口被震得發麻。
柳聞鶯劍鋒瞬間一變，又使出了「三潭印月」，亦飛雲一個措手不及，被長劍架在脖子旁。
「我輸了。」亦飛雲道。
柳聞鶯收劍微笑道：「飛雲哥哥的隨山劍法樸拙平和，以守為主，講究靜待時機，一擊求勝，但時機的把握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需要長久的磨練。」
亦飛雲點頭道：「確實如此，我初涉江湖，沒什麼交手的經驗。」
與柳聞鶯練劍，他完全找不到反擊的機會，即使對方偶爾露出破綻，也根本來不及抓住，只能被動防守，如若強行進攻，反而輸得更快。
亦飛雲同衛俊浩練劍時也是這個情況，體驗極差。不過即便贏不了柳聞鶯，他也不會喪氣。
因為這很正常，人家生在武林世家，自幼就開始習武練劍，而自己才練了百日，想要超過她，除非開掛。
今日，亦飛雲陪同柳聞鶯前往韓家莊調查，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殺死韓精忠的那晚，他和衛俊浩就將韓家莊翻了個底朝天，衛俊浩甚至還卜了一卦，也沒有發現什麼證據。
到中午的時候，韓夫人招待他們吃飯，看到神情憔悴的韓夫人，亦飛雲不由感到些許內疚。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那晚韓夫人去看望在少林寺習武的兒子，剛好不在庄中。
吃完飯，柳聞鶯放棄了查案，提議要和亦飛雲練劍，算上這次，他們已經比了二十七場，柳聞鶯全勝。
「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亦飛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酷熱的暑氣讓他渾身都濕透了。
「好吧。」柳聞鶯意猶未盡地點頭道。
拜別韓夫人後，二人便縱馬向平陽城而去。
行至中途，忽見兩撥人在對峙。
一邊是身著灰衣的和尚，另一邊則是數十名青衣持劍的青城弟子。
亦飛雲眼神一動，他看到了曾與自己交手的李滄海，此刻正坐在輪椅上，似乎受了重傷。
青城方一名頭戴方巾，輕袍緩帶的老道開口道：
「如定，你位居少林達摩院首座，不顧身份與我青城弟子相鬥，殘殺三人，重傷二人，今日不給個說法，我青城派雖比不上武林的泰山北斗，倒也不懼一戰。」
「阿彌陀佛，余掌門何故冤枉小僧？」
身披袈裟的青年僧人雙手合十，一臉不解的神情。他長得濃眉大眼，鼻寬唇厚，看起來有點老實木衲。
「眾少林弟子皆可作證，小僧近日一直呆在營地內參禪念佛，未曾出門啊，又怎麼可能與你們青城弟子相鬥呢？」
「滄海，是他打傷你們的嗎？」余掌門向李滄海問道。
「就……就是他！」李滄海面帶懼色地顫聲道，「就是他打傷了我，殺害了三位師弟。」
「別怕，為師替你們做主。抬上來！」
余掌門手一揮，弟子們立刻抬出四具蓋著白布屍體。
「你們可以親自查驗，看是不是少林武功所殺。」
見對方做到這份上，如定也不好再行推脫，便和幾名少林弟子快步走到屍體旁，撩開白布仔細檢查。
「令徒……」如定遲疑道，「確實是被般若掌和金剛指所傷。」
「哼，那你承認是你所為了？」余掌門冷聲道。
如定蓋上白布，雙手合十，朝著屍身拜了一拜。
「余掌門請息怒，小僧理解您的喪徒之痛。但令徒確非小僧所殺，出家人不打誑語，還請余掌門相信小僧。」
「如定！」余掌門怒極反笑，「證據確鑿，你還想否認嗎？」
「余掌門，少林武學在江湖上流傳甚廣，會使般若掌和金剛指的，不一定是少林門人。」一名少林僧人道。
「呵呵。」余掌門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徒弟故意撒謊污衊你們？」
「小僧可對佛祖發誓，絕無殺死青城門人。」如定正色道。
「好，好，沒想到啊，號稱少林寺三百年來武學天賦最高的如定神僧，最年輕的達摩院首座，竟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惡賊！其他少林弟子還一起偏袒包庇，上樑不正下樑歪，這佛門聖地幾時成了藏污納垢之所？」余掌門嘲諷道。
「你說什麼？」
這幾句話一講出，少林這邊頓時群情激奮。
如定義正言辭道：「余掌門，你污衊小僧也就罷了，辱及少林那是萬萬不可！」
「那看來只有用江湖規矩來解決了，咱們也別廢話了，手底下見真章吧！」
刷的一聲，余掌門長劍出鞘，青城弟子們也跟著一齊拔出了鐵劍。
就在兩大門派即將動手之際，忽聞一個聲音喊道：「且慢動手！」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只見一男一女牽馬而來，男的英氣十足，女的清麗脫俗，一看便知不是等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