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和我之間(二)
回到房間,祝歡沒有第一時間分揀行禮,而是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沉思起來。
懷孕這件事絕對是在她計劃之外的,但現在她也不得不把此事計算在往後的人生規劃內。
原主是珠寶設計師,她所在的公司待遇優厚,而且原主是知名設計師,公司並不要求坐班,只需要按時將設計稿交上去就行,也不勞累,正好適合現在的她,倒也不是不可以繼續做下去。
只不過,她還有其他想要實現的想法……
溫嶼夏其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外如是。
但他所有的一切溫柔以待,都像是一面柔軟的護盾,將他的心牢牢的包裹在其中,外人無法觸碰。
她看得出,他至今還是存著兩人終會分開的心思,就算她說要把孩子生下來。說不定,他還打算以後自己帶孩子,如果她後悔,還能讓她沒有負擔的離開。
這時他無言的體貼,亦是他的無情。
只要他跨不過失明的心結,就很難真正的敞開心扉接受她,因為他覺得自己給不了別人幸福,也沒有這個資格。
這讓她既心疼,又生氣。
除了這一點缺陷,他身上還有哪點不好?他何必妄自菲薄!
可再生氣,她目前也沒辦法改變他的觀念。
出於這些考慮,她萌生了一個念頭。
咚咚咚。
「祝歡。」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打開門,溫嶼夏便習慣性展開微笑,態度未曾因為她那幾句話而改變,仍舊是那位溫文爾雅的君子。
「做過孕檢了嗎?」他問。
「沒有。」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醫院吧。」
他罕見的主動了起來,她不覺詫異,難得他鋼琴之外的事有反應,她自然不會拒絕,當即一口應了下來。
他點點頭,說完卻沒有馬上離開,遲疑片刻,他又開口問:「需要幫忙嗎?」
儘管他沒有點明,但祝歡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她轉頭看向被她隨手扔在床腳處的行李箱,眼珠一轉,心頭驀然靈光一閃。
「好啊。」她嘴角弧度微揚,狡黠一笑,旋身拉起行李箱,塞到他手裡,「那就拜託你幫忙把這個放到隔壁房間里去咯。」
隔壁房間,正是溫嶼夏的房間,兩人能住得這麼近,還是原主「作」來的,不然最初溫嶼夏和她的房間,是一頭一尾,距離最遠的兩個房間。
手裡驟然被塞了個行李箱拉杆,他呆了呆,聽到她的話,他更是面露不解。
「怎麼突然就想到這個了?」他沒動彈,抓著行李箱拉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祝歡拿著雞毛當令箭:「我懷孕了,不管怎麼樣,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也該盡到自己的責任吧?」
「嗯。」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她輕哼道:「這不就是了,我是孕婦,如果一個人睡,晚上要是發生點什麼意外,豈不是很危險?所以,我住進你的房間,有你在,就安全多了,你說有沒有道理?」
他無言以對。
於是,祝歡理直氣壯的讓他把東西送進了隔壁房間,除了行李箱里的衣物,還有枕頭、被子等日常用品,使喚著他來回幾趟,才總算搬完。
溫嶼夏毫無怨言,他本就覺得虧欠她,懷孕期間又不能做什麼,雖說同居親密了點,但是他們是夫妻,也算合理,何況她說的不無道理。
等到了晚上,他睡沙發就是了。
東西搬進房間之後,是祝歡親自整理的,忙碌了一會兒,單調的房間里頓時多出了不同的色彩,多了另一個人存在的痕迹。
至於枕頭,她是直接放在了床頭,將原本擺在正中的那個枕頭往邊上挪了挪。放好后,她滿意的拍拍手直起身,一瞥房間里靠陽台那一面的沙發,便立即挽起了袖子。
都同居了,當然要睡在一張床上!
沙發?搬走!
對此,溫嶼夏毫無所覺。
在祝歡整理房間的時候,他就被趕了出去,直到晚上他才發現,沙發居然被她挪走了,這結果叫他無奈苦笑。
她都說了擔心發生意外,他總不可能留下她一個人。
事已至此,他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睡到了床上。
明明這事是他佔了便宜,他卻百般不願,興許別人還會覺得他不識好歹,誰又知就是因此,他才不願。
所以就算兩人都躺在同一張床上,他仍舊恪守距離,整個人就板板正正的躺在床沿,絲毫不敢逾越。
祝歡見好就收,安安分分沒有多餘的舉動,倒讓他鬆了口氣。
饒是如此,他一個晚上都精神緊繃,沒能睡好,一直到凌晨三四點,方才經不住鬆懈了下來,迷迷糊糊的沉睡了過去。
次日。
負責給別墅做飯和打掃衛生的張嬸一大早就提著食材來了,簡單打掃了一下一樓,又做好早餐,眼看都快到九點半了他們還沒起,就上樓先敲響了溫嶼夏的房門。
「溫先生,該起來吃早餐了。」
話音剛落,房門倏然打開,祝歡打著哈欠叮囑道:「他還沒睡醒,讓他再睡會兒,別把他吵醒了。」
張嬸見她出現在這個房間,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震驚的瞪大了眼。
「祝、祝小姐!」
她該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祝歡輕輕關上房門,笑道:「還叫祝小姐?叫太太。」
張嬸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事兒,聞言從善如流的改了口。
「太太。」
這一聲,她喊得很誠懇,也很歡喜。
對溫嶼夏這位僱主,她是既心疼又可憐,她照顧溫嶼夏多年,早把她當成自己的晚輩。
這兩夫妻婚後的相處她都看在眼裡,一個有意疏遠,一個漸漸灰心,說是夫妻,卻分房睡,比她這個家政保姆還要冷淡陌生,實在讓她心急。
誰料一覺醒來,他們的關係一夜之間突飛猛進,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她笑的合不攏嘴,忙不迭啰嗦起來。
「太太,早餐做好了,有蓮子粥和油條、荷包蛋,還有些小菜,這粥放著涼了涼,現在溫度正好。」
「謝謝張嬸,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說話間,溫嶼夏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祝歡第一個發現,迎了上去:「你昨晚沒睡好吧?怎麼不多睡會兒?」
溫嶼夏一怔,她怎麼知道他沒睡好?
還沒問出口,這邊張嬸就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溫先生也起了,正好,你和太太一起去吃早餐,我去做事。」張嬸面帶喜色就要繼續去打掃二樓的衛生,又止步停了下來,回頭問,「哦,對了,太太有什麼想吃的嗎?一會兒午餐我給你做!」
太太?
他有些驚愕,怎麼就晚起一會兒,什麼都變了?
他張張嘴,想了想還是沒糾正張嬸的稱呼,只吩咐了一句。
「張嬸,今後家裡的飯菜,孕婦不能吃的都別做,每天多煲個湯吧,多做點有營養的。」
張嬸又被驚了一把,所以溫先生的意思,太太這是懷上了?
她下意識掃過祝歡的肚子,不自覺露出一個欣慰的笑。
「誒,好啊,一會兒我就出去買煲湯的材料,保准讓太太還有小傢伙健健康康。」
懷上了好,懷上了,以後夫妻倆好好過日子,她就不用擔心溫先生孤獨終老,沒人照顧了。
想到這,她就止不住笑意,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
溫嶼夏抿了下唇,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溫嶼夏,你不餓嗎?不是說今天要陪我去醫院?」
聞言,他放下思緒,微微頷首。
吃過早餐,兩人便出發前往醫院。
因為溫嶼夏看不見,開車的是祝歡,雖說司機一個電話就能叫來,不過被她攔下了。
到了醫院,耳邊能聽到嘈雜的人聲,反而將祝歡的腳步聲掩蓋了,就算知道祝歡應該就在身邊,他也免不了擔心兩人走散。
「祝歡。」他輕喚了聲。
「嗯?」
「人好像很多,你小心別被人撞到。」還有……別走丟了。
祝歡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瞄到他擰著眉左顧右盼又尋不到目標,小心翼翼的模樣,瞬間心領神會。
她莞爾一笑,主動上前牽住他的手,神態自若的好像本就該如此。
「你牽著我,這樣我就不會摔倒了。」
感覺到掌心裡柔軟小巧的觸感,他僵住了,思緒紊亂,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抽回手。
他覺得現在他們的相處方式很危險,她一步步越過他的底線,靠近他。
可他不能再讓她靠近了。
他斂眸,淺笑著收回手:「你到我身後去吧,可以牽著我的衣服。」
這樣一來,他可以擋著一些橫衝直撞的人,也把人丟了,一舉兩得。
被他委婉拒絕,祝歡心塞了一下。不過她又心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哪能指望他一下子就改變。
說實話,他昨天能容忍她搬走房間里的沙發,已經讓她很意外了。
她吐了口氣,慢慢來吧。
等叫號做了檢查,聽到孕婦和胎兒都很健康,溫嶼夏鬆了口氣,這幾個月她行事素來不忌,經常去健身、練瑜伽,又喜歡晚上點宵夜喝酒,他還真擔心有什麼問題。
隨後,他向醫生仔細詢問了注意事項,認真的記了下來。
就算醫生說的很詳細了,他猶覺得不夠,回了家,就找出手機,撥出了通訊錄里僅有的幾個號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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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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