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一人之上，萬人之上

榮親王府，待客廳。

榮親王姜鶴坐在主位，邊上有幾名勛貴作陪。

「老二，葉北冥監國的事情，你能忍？」齊王姜朝捻著鬍鬚，不悅地說道。

齊王是先帝的兄弟，當今陛下的皇叔。在皇室之中，素有威望。

他口中的老二，就是指榮親王姜鶴。他在先帝的皇子之中，排行第二。老大是曾經的太子，明王姜譽。

「皇叔，喝茶，喝茶，大清早的，別那麼大火氣。」榮親王笑眯眯地將侍女泡好的茶，推到齊王面前。

「小璃這丫頭太不懂事，江山都要拱手讓給外姓人了，我能不火大嗎？」齊王氣地鬍子都豎起來了。

也難怪齊王發飆。

自古以來，監國的人選，都是大事。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假如皇帝出了意外，監國者就會自動成為皇位繼承人。這幾乎是中洲各國通行的規則了。

所以，一般都由太子來監國。

但東華帝國比較特殊，現任皇帝是位女性，而且未婚。一直以來並未立太子。

且女帝也很少長時間閉關或者離京，此前也沒有指定監國的先例。

這一次，女帝要閉關衝擊化神境，指定的監國人選，居然是鎮北候葉北冥，這一舉動，讓朝野為之震驚。皇室勛貴們更是集體炸鍋！

修行路上兇險萬分，假如皇帝陛下走火入魔或者隕落，按照不成文的規則，葉北冥豈不是自動成為東華帝國的下一任皇帝？

姜氏先人拋頭顱灑熱血打下的錦繡江山，居然讓旁人撿了漏？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皇室勛貴看來，姜璃此舉，無異於將姜氏的江山拱手讓人。都說女生外向，此言誠不我欺。就連素有聖名的女帝姜璃也不例外。

在皇室成員眼裡，榮親王姜鶴是最佳人選，他的爵位最高，而且對江山社稷有功。女帝登基前，因為性別的原因遭到朝中文武大臣強烈反對，榮親王始終旗幟鮮明地站在妹妹身邊，不遺餘力地支持她。

女帝此舉，有忘恩負義之嫌。

哪怕是讓明王姜譽來監國，皇室勛貴們也能接受。

畢竟大家都是姜家人，血管里留著一樣的血。

葉北冥算什麼東西？

一個沿海邊城來的鄉下土鱉，憑藉一張臉，靠女帝上位的混子而已。

也不知道用了什麼妖法，運氣好，打敗了北戎鐵騎，居然搖身一變，成了英雄了。

普通百姓自然對他頂禮膜拜，但皇室勛貴卻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在這些人心中，葉修再牛掰，也只是為他們賣命的僕人而已。

現在僕人居然要爬到主子頭上拉屎拉尿，試問誰能忍？

「陛下既然選擇鎮北候，自然有她的道理。再說，只是在她閉關期間暫時監國而已，哪裡就把江山送給他了？皇叔勿惱，沒那麼嚴重哈。喝茶，喝茶。」榮親王笑眯眯地勸眾人喝茶。

「暫時監國，也輪不到葉北冥吧？哪怕安寧公主都比他有資格。」

「東華帝國從來沒有讓外姓人監國的先例，陛下這是在玩火。」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陛下……」

「在這種時候，皇室勛貴們團結起來，聯名反對葉北冥監國……」

現場的皇室勛貴們群情激奮。

「早朝的時間到了，先去看看再說吧。」榮親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淡淡說道。

今天的早朝格外熱鬧。

因為上朝的人數比原來多了一倍有餘。

平時經常告病請假的，因為年紀大不能早起的，甚至那些深居簡出的王爺們，全都來到了皇極殿。

葉修自然不能坐龍椅，而是在龍椅的前面，擺放了一張桌案，居高臨下地望著這群帝國精英。

狄英跳起來，眉開眼笑地和葉修揮了揮手。

污草，老葉真牛逼啊。

這才來京城多長時間，不僅睡了女帝陛下，居然還成了監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不對，老葉應該經常壓在女帝上邊。應該叫一人之上，萬人之上。

這讓上躥下跳的明王姜譽情何以堪？

讓一直鼎力支持陛下的榮親王情何以堪？

讓一眾姜氏皇族的勛貴情何以堪？

葉修望著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嘲弄地笑了笑：一顆深水炸彈，把萬年潛水的王八都炸出來了。

「葉北冥，你區區一個侯爵，丹墀之下這麼多公爵王爵，還不快下來行禮？沐猴而冠，連東華帝國的尊卑禮儀都不顧了嗎？」齊王姜朝仗著自己的輩分倚老賣老。

「這位是……」葉修淡然道。

「當今陛下的皇叔，齊王姜朝。」明王姜譽不懷好意地介紹道。

「這位皇叔，我不是以『鎮北候』的身份坐在這裡的，而是以『監國』的身份。『監國』是什麼意思，你不會不知道吧？」葉修不動聲色地懟了回去。

皇帝不在，監國等同於陛下。這個規則，婦孺皆知。

「侯爵監國，亘古未有。陛下此舉，有些不妥啊。」溫禮仁捻著鬍鬚，搖頭晃腦。

「你在教陛下做事？」葉修冷冷地看著他。

「不敢。老夫只是在行使內閣的職責而已。」

嚴格來講，內閣就是用來限制皇權的機構。假如皇帝的行為太離譜，損害整個士大夫階層的利益，他們一定程度上有權糾正。

「選擇何人監國，是陛下的權利。這不屬於內閣的監督範圍。」新任禮部尚書章英適時地發聲。

不能讓鎮北候親自下場與他們撕逼，有時候，需要其他人代言。

章英是女帝的鐵杆心腹，這次又撈到一個禮部尚書的職位，表現自然更加積極。

這個時候不向『鎮北候』示好，更待何時？

「朝中明明有比鎮北候更適合監國的人選，陛下卻偏偏冊封了他。我們有理由懷疑，陛下是不是被有心人謀算了。她現在安全嗎？真的如聖旨上所說是因為要破境所以閉關嗎？」明王姜譽朗聲道。

這一席話就有些誅心了。

再說下去，就該『清君側』了。

「誰是比鎮北候更合適的人選？明王不妨說來聽聽，」御史大夫鄭鐸朗聲道：「我倒要問問這位更適合的人，北戎鐵騎來襲的時候，他在做什麼？鎮北候率領神機營大破銀都爾汗的時候，他在做什麼？現在時過境遷，危機解除了，又開始上躥下跳了，吃相能不能不要那麼難看？」

御史大夫鄭鐸，出了名的『毒舌』，人稱『鄭大炮』，惹急了連皇帝都敢懟，更何況明王。

這傢伙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是中立派的代表。只認理，不認人。

他之所以站出來，那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仗義執言。

「鄭鐸，你好大的膽子，說誰上躥下跳呢？」明王姜譽臉色鐵青。

「我還說你吃相難看了呢。難道不是嗎？據我所知，北戎人大軍壓境的時候，你把全家都送出城了吧？就你這副窩囊相，無論誰監國，都輪不到你明王！」鄭鐸絲毫不虛。

「混賬東西，你眼裡還有尊卑禮節嗎？不教訓教訓你，真以為本王是吃素的！」明王惱羞成怒，卷捲袖子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想干架啊？我奉陪！」鄭鐸毫無懼色，擼擼袖子就往上沖。

這位御史大夫，是朝堂上出了名的狠人。

雖然是文官，打起架來和軍營里的大頭兵一樣，一言不合說干就干！

哪怕在金鑾殿上，也沒少跟人動手。最輝煌的戰績，一個人干翻過三名二品高官。

這幫人雖然是讀聖賢書長大的，但經常因為政見不和開干！鄭鐸是御史大夫，罵人狠，揍人更狠。為此沒少被女帝責罰，但過後依然如故。

明王見鄭鐸來真的，多少有點發憷。畢竟『鄭大炮』這傢伙凶名在外，嘴炮無敵，打架也沒輸過。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葉修，見那小子雙手抱胸，正笑眯眯地瞧熱鬧呢。

早聽說朝中大臣經常干架，倒是從來沒見過。這可是一個近距離觀摩的機會。

明王一口老槽卡在喉嚨里。

你特么不是監國嗎？任由大臣在朝堂上干架，也不管管？

葉修神識強大，自然知道明王的目光是什麼意思。他才懶得理會呢。

剛剛還旗幟鮮明地反對老子監國，現在需要我幫你，倒是想到我是監國了。

理你沒空！

「砰……」鄭鐸一記直拳，正中明王眼角。

「哎喲……」明王痛呼一聲，捂著眼睛就蹲下了，感覺眼前金星亂冒，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

鄭鐸是個干架的老手，見對方蹲下，跟上去就是一腳，正踹在明王的肩膀上，把他踢了一個『驢打滾』。

明王姜譽沒想到鄭鐸說打就打，一點面子都不給，連續挨了兩記，在地上滾了幾圈，狼狽至極！

「鄭鐸，我入你先人！」明王也惱了，爬起來就是一頓王八拳，如瘋虎一樣猛衝猛打。

鄭鐸可比明王有經驗，他很冷靜地躲閃著，輕易不出拳，始終在尋找明王的破綻。

抽冷子又是一記直拳，搗在了明王的鼻樑上。

「哎喲……」明王姜譽捂著鼻子再度蹲了下去。

「砰」，肚子又挨了一腳，被踹了個屁股蹲兒。

明王跌坐在地上，捂著鼻子，涕淚交流。

倒不是被打哭的，而是鼻樑中拳之後的正常反應。

「我打死你個龜孫！」鄭鐸打出了真火，連家鄉話都出來了。

「行了，適可而止吧。成何體統！」內閣首輔溫禮仁攔住了鄭鐸。

「要不是給溫首輔面子，我打死你。」鄭鐸氣咻咻地指著明王，痛罵不止。

『鄭大炮』真是名不虛傳，連權傾朝野的王爺都敢硬剛。

「鄭大人，朝堂之上，不可太過放肆。」榮親王面無表情，不緊不慢地說道。

「哼。」鄭鐸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榮親王在朝野之中素有賢名，鄭鐸頗為敬佩。

他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明王的鼻子被打得酸痛，淚流不止，只好悻悻地回到班列之中，暫時偃旗息鼓。

如果女帝在，肯定要責罰鄭鐸一番的。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在金鑾殿打架肯定是不對的。如果不加以懲戒，大臣們都來效仿，那莊嚴肅穆的帝國中樞豈不成了笑話？

但葉修裝作沒看到。

明王那老東西，上躥下跳的，什麼好處都想撈，看著他被人揍得那麼狼狽，葉修覺得爽爆了。

鄭鐸此人，以後可以重用。

「葉北冥，不管有多少人替你說話，本王都不同意你監國。識相的，趕緊把『尚方劍』交出來，自己從那個位子上滾下來！否則，別怪本王讓你難堪！」齊王姜朝氣呼呼地說道。

「你同不同意，關我鳥事？」葉修淡然道：「我問你，是陛下大還是你大？」

「當然是陛下大。」齊王向龍椅的方向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陛下的聖旨，還沒有你一句話管用？」

「你少拿雞毛當令箭，本王不吃你這一套！」

「齊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說陛下的聖旨是雞毛！如此欺辱君上的行為，論律當斬！」葉修食指一點，『尚方劍』從劍鞘里飛了出來，電閃雷轟般，瞬間就來到齊王面前。

女帝聖旨上寫得明白，葉修持『尚方寶劍』，代天子監國，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尚方寶劍』，生殺予奪，是懸在滿朝文武頭上催命符。

葉修的御劍之術爐火純青，尚方劍嗡嗡作響，如毒蛇一般，在齊王姜朝頭頂顫動，隨時都可能發出致命一擊。

「葉北冥，你敢殺我？」齊王姜朝梗著脖子怒喝。

「給我……斬！」葉修伸出食中二指，做了個『斬』的手勢。

『尚方劍』閃電一般，往齊王脖子上砍去。

眼看就要血濺當場，齊王嚇得往地上一躺，一個『懶驢打滾』，堪堪避過了這致命一擊。

葉修化神境四層的修為，真想殺他的話，無論他怎麼避都避不開。事實上，葉修也就是戰略性地嚇唬嚇唬他而已。

「葉北冥，你個瘋子……真要殺我呀……」齊王站起身來，驚魂未定。

「你抗旨不遵，藐視君上，尚方寶劍斬你沒商量！」葉修作勢又要斬。

「行了，我同意你監國，這總成了吧？」齊王姜朝慫了。

這個瘋子，真的敢下死手啊。

監國就監國吧，只是代管而已，又不是把江山給他了。何必為了爭這個送了性命。

「還有人要抗旨嗎？」葉修目光環視一下文武大臣們。

那柄尚方劍，就高懸在眾人頭頂，嗡嗡作響。

眾人沉默了。

連皇叔都敢砍，其他人還是個兒嗎？

哪個不開眼的現在站出來，這瘋子或許真敢動手。

明王姜譽和內閣溫首輔，不約而同地選擇閉嘴。

滿朝文武，被葉修這一手徹底地震住了。

鏡山候狄英暗贊，老葉真特么地霸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