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情深 第拾肆章:重望

第三卷:情深 第拾肆章:重望

剛走出殿外,南宮浩便猛咳起來,蕭逸笙急忙扶住他:「父皇可是氣著了。」

南宮浩拍了拍蕭逸笙手背,示意他無礙。

蕭逸笙有些擔憂:「父皇不若早些回寢殿歇息,今日莫要操勞朝政了。」南宮浩點了點頭,道:「也好,朕今日確實有些乏。」

蕭逸笙扶著他方走了兩步,南宮浩頓了步,他抬頭,烈日當空。「曦雲,」蕭逸笙恭敬回道:「兒臣在,父皇有何吩咐。」

南宮浩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朕今日的奏摺尚未批閱,你去御書房待代批了,再將一些要事口述與朕,可否?」

蕭逸笙有些驚惶,不曾想南宮浩竟會將此等要任予他:「父皇,這——」

南宮浩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朕要你做,你去便是。」

蕭逸笙激動萬分,立即單膝跪地抱拳:「兒臣定不負父皇重望,謝父皇抬愛!」

南宮浩微微地笑了,揮手道:「去罷。」

蕭逸笙垂著頭:「兒臣告退。」起身,快走離去。

李弘安交接了蕭逸笙方才的位置,扶著南宮浩繼續往前走,道:「陛下這是認定了太子殿下日後即位?」

南宮浩反問道:「你來說說,除他之外,剩下的皇子又有誰夠格?」

李弘安把頭埋低:「確實如此。依奴才看,太子殿下品行周正,砥節勵行,懷瑾握瑜,可謂不二之選,陛下英明。」

南宮浩笑道:「品性可謂其一。繼續說,你還有什麼看法。」

李弘安想了想道:「論太子殿下才能,可謂才高八斗,逸群之才。」

南宮浩滿意地點點頭,道:「朕平日里讓你看的書倒是真讀進去了。」

李弘安恭維道:「本是卑賤之奴,得陛下抬愛才略識文書,況太子殿下確實與奴方才所說一般無二。」

南宮浩哈哈一笑:「不錯。曦雲吶,生來便是來接替朕的。」他看向李弘安,道:「才學可謂其二,你可還說得出最後一項?」

李弘安細細思索,道:「奴才愚鈍,想不出其三。」

南宮浩收了笑,道:「朕有多少皇兒?」

李弘安想了片刻,道:「皇子有七位。」

南宮浩長嘆道:「除了曦雲,哪個不盼著朕早些去了啊。」帝姬姑且不算,那麼多皇子,最後忠孝的卻只有一位,可謂不幸,而這一位又格外出挑,又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李弘安低聲道:「有太子殿下一人,便勝過餘下其他人了。畢竟陛下您只需要一位太子來即位。」

已經到了昭陽殿,李弘安道:「陛下要飲了葯再歇下,還是醒了再飲?」

南宮浩道:「待朕醒來罷。」他忽地想到了什麼,道:「晚歌在何處?」

李弘安回話道:「太子殿下把她安頓在東宮一處。」

南宮浩頓了一會兒,道:「日後讓她每日來朕這裡,讓她服侍朕飲葯。」

李弘安愣了愣,才道:「喏,那奴才現在去喊她——」

南宮浩道:「不必。待葯熬好朕也差不多醒了,到那時再喚她來,曦雲道她受了涼,想必現在正歇著。」

李弘安覺得意外,仍道:「喏。」

南宮浩這才進去睡下。

李弘安暗自想半天,想不明白晚歌究竟哪處值得皇上這般對待,但還是晃了晃腦袋,去吩咐小的們做事。

晚歌睡醒時,莫楠剛好進門來:「晚歌快起來,李公公有事找。」

晚歌心想:他不是皇帝的人么,難道那負心皇帝又想找我麻煩?

她簡單收拾兩下,走出門外,李弘安果然在那處等著她,見她出來,沖她問好道:「紀姑娘。」

晚歌道:「李公公這個點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么?」

李弘安看著眼前的晚歌,知她於皇帝而言特別,卻又不知特別在何處,也不敢怠慢道:「還請紀姑娘隨奴才去昭陽殿,陛下有吩咐,今日起由紀姑娘服侍喂葯。」

晚歌第一反應便是拒絕,她知道在南宮浩這裡怎麼胡來也不會有事,但她轉念一想,微微一笑,又答應了,甚至主動提及將煎藥一職也予她。

李弘安還以為晚歌又要撒潑,畢竟她連打翻聖旨這種事都幹得出來,故而不放心旁人來找晚歌而是親自來了,不曾想她答應得爽快。

晚歌在李弘安的一路催促下很快就到了南宮浩寢殿,已有人將葯碗端給晚歌,幫晚歌推開了門。

晚歌隻身一人進了殿,沒走幾步便見到坐在榻邊的南宮浩。

晚歌福禮道:「參見皇上。」

南宮浩抬眼,見到晚歌這張熟悉的臉,恍惚了一會兒,才道:「這裡沒有旁人,晚歌若是不想行禮,可以隨性。」

晚歌站直身子,微笑道:「皇上倒真能揣摩旁人心意,難怪能讓娘親當初那麼相信你。」

南宮浩早就知道晚歌會話裡帶刺,已經做足了心中準備,倒也能接受:「朕當初真心相待,因而讓她信我,並非揣摩心意。」

晚歌冷笑道:「皇上這真心,真叫人去了半條命,娘親如何受的住這份大禮,倒不如不要。」

南宮浩緩了一陣,才道:「是朕的錯,晚歌便怪罪朕就是了,晚歌想要朕怎麼償還,朕都會予你。」

晚歌把葯碗擱到案上,嗤道:「償還?」她紅了眼眶,「娘親已經去了,我要陛下償還什麼?我要陛下把命賠給娘親,陛下敢嗎?」

她走了兩步,道:「娘親一生清貧,唯有我與兄長陪著,最終染了疾也看不起大夫,而陛下呢?錦衣玉食,金殿輝煌,陛下哪裡能懂娘親辛苦?」

字字句句皆是控訴,南宮浩看著晚歌,腦海里浮現出當初第一次見到離歌,離歌迎著劍光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離歌本來安生快活,本來日日歌唱,全被他毀了,他原以為能夠補償她,最後卻只給她帶來滅頂之災。

南宮浩默了許久,忽地想到:「晚歌的兄長可也是...」是山賊的孩子...南宮浩說不出口,他實在無法想象,離歌被賣到山寨時遭遇了什麼。

晚歌低著頭輕笑:「兄長?差點忘記告訴陛下,兄長是陛下和娘親的孩子。」

南宮浩難以置信,說不出欣喜若狂還是激動萬分:「當真?離歌,離歌她當真生下了我與她的——」南宮浩直接站了起來,走向晚歌:「晚歌,他在何處!」

晚歌抬起頭,滿面是淚:「陛下見過的,陛下不記得了?」

南宮浩眼角濕潤了,他以為生子入宮當差了:「晚歌,你說,他是誰?」

晚歌痴痴笑了:「陛下,兄長他死了。」

南宮浩徹底怔在了原地,他喃喃道:「...什麼?」

晚歌一面苦笑著一面流淚:「陛下,他當著你的面,被太子殿下一劍貫心了啊。」南宮浩無法接受地輕搖著頭,憶起一張年輕且決絕的面龐。

一點點剝離的真相血淋淋展現在南宮浩眼前,教他幾乎要癲狂,南宮浩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他顫聲道:「...朕不知晚歌如此殘忍。」一次次給他希翼卻又一次次毀去。

晚歌抹了一下淚,道:「是嗎,不知是晚歌殘忍多些,還是陛下殘忍多些。」

南宮浩這回沒能撐到坐榻,他跌坐在地:「為何,為何這麼多年來,朕為何才知道...?」

晚歌輕聲道:「是啊,憑什麼陛下不知道,就是因為陛下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才是最可恨的那一個。一切因陛下而起,陛下卻安逸無辜,陛下你說,憑什麼?」

南宮浩再壓抑不住,埋頭崩潰地嘶吼起來。

嘶吼聲引來了李弘安,李弘安聽聞聲響馬上沖了進來:「皇上?!」

南宮浩卻道:「出去!全都出去!」李弘安撲到南宮浩身邊:「陛下!」他抬頭看晚歌:「紀姑娘?!」

晚歌冷靜地福禮,道:「陛下趁早服藥,葯已涼了,奴婢明日再來。」她轉身離開。

南宮浩口吐鮮血,又痛又恨一下又一下捶打自己的心口,李弘安從來沒見過陛下如此,心疼得也要哭了:「陛下快住手...陛下保重龍體啊陛下...」

南宮浩又一次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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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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