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緣起 第肆章:回宮

第一卷:緣起 第肆章:回宮

「父皇。」

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應了一聲,「起來吧。」

蕭逸笙紋絲不動地跪著:「父皇不信兒臣。」

皇帝揉了揉眉心,嘆道:「你看你就是這個脾性,朕的皇兒朕還能不清楚嗎,怎會謀反?只是老四當時太過急躁,朕也無話可說。」

蕭逸笙這才站起身:「謝父皇。」皇帝見到他安然無恙顯然是高興的:「平安就好,那日聽聞你墜崖,朕險些...現如今見你平安無事,朕就放心了。」蕭逸笙道:「兒臣不孝,勞父皇操心了。」

「嗯。」皇帝把茶杯放到一旁,雙手置膝,「朕聽說你帶回了一個姑娘?是何許人也?」蕭逸笙撫上左肩,再開口時,聲音染上了一絲他自己未發覺的柔和:「是兒臣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難忘,兒臣見她獨居山上生計拮据,便將她攜歸,想著能取些薄禮相報。」

皇帝難得一笑:「皇兒莫不是傾心於這位姑娘了?不然大可遣人派禮,何必大費周章帶她進宮?」蕭逸笙愣了一下,低聲道:「非也,只是...兒臣覺得她很特別,談不上傾心...」

皇帝揶揄道:「不過是你不曾明白那是何等感受罷了。」蕭逸笙低頭不語,皇帝又突然嚴肅起來:「雖是如此,但她終究是個不明來路的,還是要查明底細,勿要大意了,免得又像這次,讓旁人鑽了空子。」

這個旁人指的是誰,蕭逸笙心知肚明:「兒臣明白。」

出了殿,天色已暗,蕭逸笙偏頭詢問立在一旁待命的莫塵:「紀姑娘在何處?」莫塵回道:「在太子殿內,莫楠正給她梳妝。」

蕭逸笙微微皺眉:「梳妝?」

莫塵答道:「是。皇上聽聞殿下帶了紀姑娘回宮,吩咐了準備晚宴,要為殿下接風洗塵,順道感謝紀姑娘救命之恩。」蕭逸笙微微眯眼:「父皇?」莫塵低著頭:「卑職擅自稟告皇上紀姑娘來歷,望殿下恕罪。」

「無礙。」自然是父皇要莫塵說,莫塵怎瞞,到底也非大事,父皇知曉不過早晚,只是沒想到父皇會設宴,太過陣仗,怕是會嚇到她。

晚歌被迫洗了個澡,套上了淡藍的綾羅裙襦,裙擺銀絲綉了幾隻姿態各異的鷓鴣,在燭光下若隱若現。她輕輕撫過裙裾,心中嘆道:把這裙子賣了,可以換多少銀子啊。她抬頭看著面前的銅鏡,鏡中的人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雲鬢峨峨,一身華麗讓晚歌眼花繚亂,猶如夢境。

皇室中人都這般奢靡嗎,晚歌暗自唾棄,再抬首時,莫楠也為她綰好了髮髻。

「紀姑娘,這身裝束可還宜心?」莫楠為她插上最後一隻簪子,垂下手。晚歌有些窘迫,雙手揉捏著裙擺:「我不過一介民女,你不用待我這般,我們可以如友般交談啊。」她扭過頭看莫楠:「哎,我叫晚歌,不知姑娘何名?」

莫楠微微一怔,報以微笑:「回姑娘的話,奴婢名叫莫楠,方才將姑娘送到這裡來的,是我的兄長,莫塵。」晚歌瞭然地點點頭,道:「莫楠無需待我太過拘謹,叫我晚歌便是。」莫楠微微頷首算作應允,又將一枚髮飾取下換了另一枚。

晚歌還想說點什麼,只聞門外一聲抑揚頓挫的長喚:「參見太子殿下——」剎那間,周遭侍婢齊齊下跪行禮,只有晚歌一人怔坐在椅上,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一步步走近。

「紀姑娘...」靈魂剎時歸位,她一躍而起:「太子殿下!」蕭逸笙按住她雙肩,讓她坐下:「忘記我說過的嗎?」

無需理會我是何身份,只當我是蕭逸笙。

他緩緩俯身,停在她耳畔,凝視著銅鏡。晚歌摒住了呼吸,靠近他的那一側臉龐隱隱發燙。忽聞他低聲道:「這身裝扮很合紀姑娘,甚是好看。」

晚歌愣住了。他直起身,餘光瞥見晚歌拍著胸口舒氣的模樣,不由得勾起唇來:「莫楠,是你安排的嗎?」他看向周遭:「都起來吧。」

莫楠直起身來,回道:「是。」蕭逸笙頷首:「賞。」莫楠微微傾身:「謝殿下。」

蕭逸笙低頭看向晚歌:「紀姑娘,走吧。」晚歌還沒收拾好情緒,聞言一怔:「去哪?」蕭逸笙垂眸,道:「父皇設了宴,邀你共進。」

晚歌也不知自己如何就上了宮輦,又如何進到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只是當她遠遠瞧見最上位坐著的那個男人,她的心狠狠一沉。

這,就是那個手掌皇權的男人。

她眸子一深,很快反應過來,不自然地跟著蕭逸笙快步向前,似乎緊張和惶恐,跪下後頭向下抵到交疊的手背,行了個跪拜禮:「民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室中人一向注重禮節,要想留下來,就必須姿態端莊。晚歌所了解的禮節並不多,但好歹知曉一二,此刻便用上了。

果然,皇帝很滿意地點點頭:「紀姑娘救了朕的皇兒,是恩人,快快請起。」晚歌沉聲道:「謝皇上。」她低著頭,雙手交疊於小腹,站得筆直。

皇帝忽然眯起眼睛,身子微微前傾,看不真切,他開口道:「紀姑娘真是知書達理,可否抬起頭,讓朕看看?」

晚歌和娘親長得這般相像,他不會認不出吧。

晚歌輕笑一聲,抬起頭,直直看了過去。

不出所料,皇帝怔住了。蕭逸笙覺得奇怪,微微看向晚歌,而晚歌毫不畏懼地與皇帝對視著。

晚歌就這麼立在那兒,不顯山不露水地睨著他,教人看不清她心思。

皇帝既然是皇帝,肯定也有一套裝蒜的本事,他的訝異轉瞬即逝,又有幾人留意?皇帝笑了笑,努力壓著顫抖的聲音:「真是花容月貌,來人,賜座。」晚歌欠了欠身:「謝皇上。」

入座時,蕭逸笙的目光似有似無的瞥向她。

用膳至一半,皇帝將話題引到了晚歌身上。「不曾問過,紀姑娘祖籍在何?」晚歌恭敬地答話:「回皇上,民女生來便居在榭楓山上,算是淮南人。」

榭楓山正巧在淮南和京都之間,晚歌便道淮南。「淮南啊...那是個好地方...」皇帝聽聞榭楓山的名字,幾乎要從座上站起,但終究是忍住了。

皇帝又道:「紀姑娘可有親人?朕聽聞紀姑娘獨自一人居在山中。」晚歌回道:「有一兄長,偶遇山賊不幸難死,家母也於年前病逝。如今只剩孑然一身。」

蕭逸笙忽地發話:「紀姑娘不若留在宮中尋個閑職,女子孤身隱居山林,並不算個好出路。」皇帝點頭道:「不錯,紀姑娘可有意留在宮中?」

晚歌還在想要跟皇帝講些什麼能夠名正言順地留在宮中,沒想到蕭逸笙會先開口。她看了一眼蕭逸笙,微微頷首:「...陛下仁德收留民女,民女感激不盡,也謝過太子殿下,民女...恭敬不如從命。」

留下正好,反正,也沒打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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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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