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這樣的寵愛,我寧願不要。」
思諾的話在房間里回蕩著,因為自己父親剛才的話還沒有回過神的韓雅然在一次驚住了,她不敢相信的看著那個床榻之上已經憤怒異常的人。
韓雅然不知道自己弱小的心臟能不能承受的住。
這麼多年,她以為的罪魁禍首其實只是一個受害者,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卻高興的看著這一切。
而現在,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寵愛,到頭來卻也是一個笑話。
「你不要再說了。」雲帝咆哮著,「你以為你的母妃是個好貨色嗎,我給她地位,給她無盡的榮耀,她竟然背叛我,他竟然背著我與御林軍私通,還生下了你,要不是那年,我在花園裡遇見了你,你和諾瀾長的那麼像,就好像諾瀾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以為是神樹沒有騙我,終究還是把諾瀾送到了我的身邊。」
「可是後來,我的人一調查才知道,你竟然是你母妃私通所生的,架不住我的逼供,你的母妃招了,所以我把那個御林軍千刀萬剮而死,而你的母妃,我讓人把她淹死了。」此刻的雲帝就像一個惡魔,眼裡透著詭異的笑,「就是那個我第一次見你的花園裡,在那個池塘里,我讓人把她溺死了,而你,我留了下來,因為你太像諾瀾了,雖然你活著每一天就是在提醒我的恥辱,可是我還是把你留了下來。」
「因為這樣,我覺得諾瀾還在我的身邊。」雲帝依然詭異的笑著,他的笑讓韓雅然竟覺得毛骨悚然。
韓雅然也明白了,為何第一次見到思諾的時候,她會在那個池塘邊哭泣,韓雅然看著那個微微發抖的女子,慢慢的走向了她,牽起她的手。
而思諾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溫度,看著旁邊的韓雅然,微微一笑。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思諾,韓雅然竟覺得難受極了。
她應該是看著她的母妃被溺死的吧,當時的她該多麼的害怕多麼的傷心啊,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那麼的無助。
思諾是看著她母妃被按在水中,看著她的母妃被人押著,她想出去救她,可是她母妃掙扎的時候,竟然發現了躲起來的她。
她的母妃拚命的對她搖頭,思諾只能緊緊的捂著嘴吧,不敢把眼睛睜開,不敢看著前方。
撲騰的水聲一直在耳邊回蕩,直到沒了任何聲響。
那一晚,她不知道是怎麼回的宮裡,明明她只是想偷偷跑去看她的母妃的。
所以她恨,她無時無刻不想要殺了眼前這個她稱之為父皇的人。
直到延頡找到了她,她才有了底氣,所以一直藏在最隱蔽地方的那葯終於被她用上了。
她母親入宮前是醫女,而這葯就是照她母妃那遺留不多的書里記載而做的。
「你心裡終究只有那個女子,你宮裡的妃子都有那個女子的影子,我想思諾的母親也是如此吧。」延頡看著雲帝,毫無表情的說道。
「諾瀾。」韓翊鳴聽完延頡的話,輕輕的咀嚼著這個名字慢慢的說道,「我有一個故人,不知陛下可還認識。」
韓翊鳴走到門前,打開門,一個蒙著面紗的婦人走了進來。
即使已經年邁,但是她的走姿卻依然能看的出來是個很有教養的女子。
那個婦人走到雲帝的面前,在雲帝越來越驚恐的眼神里摘下了面紗。
雲帝看著那面紗下的容顏,早已經大驚失色。
而韓雅然也愣住了。
因為眼前的女子即使年邁,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來她年輕時的長相。
「她的長相……」韓雅然不敢說下去,如果思諾是巧合,那這個女子也會是巧合嗎。
韓雅然轉頭看著那牆上的畫像。
眼前的婦人和畫像上的人長的一模一樣。
不對。
眼前的婦人就是這畫像上的女子的老年之時。
「你是諾瀾。」雲帝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一幕。
即使那張臉不復年輕,雲帝依然敢篤定眼前的人就是諾瀾。
「怎麼會……怎麼會……」雲帝不敢相信。
當年他明明就看見林相國跪在宮門口,而他旁邊則躺著一個女子的屍體。
那個人就是諾瀾,他不會認錯的。
他當時傷心欲絕,他以為他成功了,他以為最後只剩下他一個皇子的時候,諾瀾就會是他的妻子。
可是老天卻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當他布局好一切,當他順利的擺脫所有的嫌疑的時候,諾瀾卻已經不在這世間了。
「衛熙,好久不見。」那個婦人臉上含笑,看著那個龍榻之上一臉震驚的男子,多年未見,他們早已經不是往年的模樣了。
而此刻整個皇宮裡卻有些躁動不安,比平時多一倍的御林軍波動著所有人心中最深的那根弦。
而屋裡的這幾人卻好奇著現在的屋裡的這人。
「怎麼會。」雲帝看著她,他不敢相信,可是眼前女子的眼睛里透出來目光,卻和當年在御花園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當年,我祖父德高望重,先帝甚是器重我們林家,所以我漸漸的長大后,先帝便下旨讓我嫁給太子。」那個婦人慢慢的說起來。
「可我是不願的,我求過祖父,但是我的祖父告訴我,聖旨已下,是不能收回的,可是沒曾想到,太子竟然歿了,我原本以為這樣,我就可以不用嫁給太子了,可是沒想到,先帝覺得愧疚,傷心之餘竟然告訴我的祖父,不管誰是太子我都會是太子妃,那一刻我怕了,我覺得我就像大街上的攤販上的一件物品一樣,在等著那個把我帶走的買客一般,所以本來就不願的我便想著逃離。」
「我以為,如果你要嫁的那個人是我,你會不會就不會那麼傷心了。」雲帝吶吶的說道。
那日這個女子聽到這件事後面露出的神色刺痛了他。
「我本就是不願的,不願進入皇宮,我不願像一隻金絲雀一樣被一輩子困在這鑲金的牢籠里,所以我要逃離,逃離這裡,所以我再一次去求我的祖父幫我,因為我知道,若這世間還有一個人能幫我的話,那個人就只能是我的祖父,而我的祖父因為疼愛我,最後還是同意幫我,他讓人給我找來了假死葯,只要吃了這葯,人就會呈現一種和死了沒有任何區別的模樣,但是為了瞞過所有的人,我的祖父便到皇宮負荊請罪,以求先帝治他一個管教不嚴之罪,而先帝念我祖父一生為炎國任惱任怨,只是罷免了他的官職,讓他告老還鄉。」
「後來,祖父離開了帝都,當然也帶走了我,為了避人耳目,我換了名字,再也沒有來過帝都。」那個婦人一臉的豁達,當年的事情對她來說早已經在心中掀不起任何波瀾了。
隱姓埋名的她,後來遇見了現在的丈夫,生了兩個孩子,丈夫體貼入微,孩子乖巧可愛,一生幸福。
「我原以為,若我是太子,你就會願意的。」雲帝依然說著同樣的話。
「陛下,不管是誰,即使那個人是你,我也是不願的,我想要的是自由,而這皇宮裡最奢侈的就是自由。」那個婦人微微一笑,看著雲帝。
多年前,在御花園裡看著那個還不及自己的男子,他是先帝的小兒子,看見她卻有些眼神閃躲。
而當時不過十五歲的諾瀾看著那個小男孩,笑著走了上去,把手中的糕點遞給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是六皇子,我的名字叫衛熙。」小男孩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那個明媚的女子。
「原來你就是六皇子啊。」諾瀾笑道。
「那你今年多大啊。」諾瀾又問道。
「我今年十二歲了。」衛熙顯得有些怯怯懦懦的。
「原來這麼小啊。」諾瀾有些笑道。
因為女孩子發育早的緣故,現在的諾瀾完全就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對面的衛熙卻還是一個毛頭小子。
「我不小。」因為老是被哥哥們嫌棄小,所以衛熙很討厭別人說他小。
「好好,你不是小孩。」諾瀾笑的如春天裡盛開的花一樣。
而諾瀾不知道,當時的一面之緣,竟然在衛熙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照成了後面的一切悲劇。
為了能讓諾瀾嫁給他,當時的衛熙,設計了一切,為了掩人耳目,他也成了受害者之一,不過讓所有人都幸運的是,他活了下來,還順利成章的成了這炎國的太子。
可是他成為了太子,諾瀾卻已經離開了。
所以那時候衛熙是禿廢的,早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慾望。
就像為了一個目標而奮鬥,可是等到了終點的時候才發現,那個目標卻早已消失了。
「哈哈。」床榻上的雲帝笑了起來,這一瞬間他不知道是嘲笑自己,還是嘲笑眼前的這些人。
「到頭來,小丑只是我自己。」雲帝眼裡溢出眼淚。
「原來你們都不愛我,到頭來就只有我一個人傻傻的自欺欺人。」雲帝咆哮道。
在這皇宮裡,妃嬪無數,可是真正愛自己的會有誰。
是皇后嗎?她在乎的就只有自己所生的皇子的太子之位。
是其他妃子嗎,玉妃,紫嬪……她們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寵愛以及家族的利益。
而他最愛的女子告訴他,她不願意,不願意為了他身居這宮中,失去自由。
到頭來,在這個皇宮裡,沒有一個人愛他吧。
「到頭來,我都只是一個跳樑小丑。」雲帝苦笑著。
多年的堅持到頭來只是他一個人的固執罷了。
「跳樑小丑。」延頡反問他,「你以為沒人愛你,可我的母妃算什麼。」
延頡的話,成功的讓雲帝抬起了頭,看著眼前的這個和那個女子有著四分相似的容顏。
「你以為沒人愛你,可我的母妃,我的母妃卻深深的愛著你,當你不來我母妃的宮中的時候,你可知我母妃每次都會等你到深夜,直到蠟燭燃盡,直到整個皇宮裡都陷入了一片安靜。」延頡憤怒的說道。
「可是你在哪,那時候你在和宮裡的別的女人夜夜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