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爆竹聲中

正午灼熱的陽光有些許刺眼。

一位青年行走在山間林蔭小道中，微風吹過，林間花香四溢沁人心扉，青年抬頭望天，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穿過灑在略有稚嫩卻又稜角分明的臉上，炙熱而又溫暖，黑色風衣衣袂飄飄，肆意而張揚。

寒冬臘月，本應破敗蕭條，植被枯萎，候鳥南飛，但現在卻絲毫沒有冬的痕迹，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自己所在的太白山內，冰雪消融，萬物復甦，冬眠的動物不斷醒來，所有的動植物在個頭身高上明顯的瘋狂增長，甚至原本善良平和的動物都長出了獠牙利齒，就在剛才，他看到了兩隻半人大的松鼠在樹枝間跳躍嬉戲，渾身毛髮有著淡金色的光澤，這樣的變異動物已經隨處可見。

看來復甦之況在名山大川中率先出現了，那距離完全復甦指日可待了…

在平常離開山谷后，沒有了聚靈陣，靈氣稀薄的幾乎感受不到，而在這段時間裡，靈氣的濃度在不斷的增大，拿今天而言，在外面都快趕上平時在谷中修鍊一半的程度了。

青年抬頭看著天，他感覺到，天在無形間好像拔高了不少，而且山的體積也在變大，平時他只需要兩個時辰就能走到山下小鎮，而今天卻走了三個時辰……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看來要加快點腳步才能在天黑前趕到咸陽。

皺了皺眉，緊了緊腰間挎著的黑布袋，他加快了腳步。

青年正是李安和，今天是秦如意交待的必須下山的最後一天，早早起來收拾好了東西，在青衫和風衣之間，他還是選擇了風衣，這件標誌著現代人穿衣風格的服飾。

他不想下山後在別人的眼裡像個怪物。

還記得第一次他下山，路上的行人頻頻回頭的場景。

「小哥，長的真俊，你是拍什麼電影的？在哪拍？我有時間去看看，就憑你這幅皮囊，上映了給你捧捧場！」

「小帥哥，皮膚怎麼保養的這麼好呀，教教姐姐嘛。」

「同學可以留個聯繫方式嗎？我們學校的話劇社最近在招人！」

……

他不想再跟上次一樣尷尬了，不想再體驗第二次社會性死亡了。

李安和看著鏡子，鏡中飄逸柔順的長發他思慮再三，還是沒有剪掉，最後還是找了根髮帶將長發束在腦後。

木戟他沒有帶，並不是不想帶，而是他覺得舅舅最後留下的一句話，就是在表明，咸陽市，有外公留給自己的武器，而且不會一般。

走出院門，最後不舍的看了一眼這個自己跟舅舅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轉頭離去。

海闊，天高，九萬里！

……

不遠處的咸陽市中。

大年三十。

是華夏民族的傳統節日。

月窮歲盡之日，除夕守歲之夜。

這個每年年尾的日子，在華夏具有特殊的意義，無論多遠，漂泊在外的遊子都有一顆返鄉歸家之心，這是團圓的時刻。

爆竹聲中辭舊歲，煙花漫天迎新年。

所有的人都在緊鑼密鼓地張羅籌備著，張燈結綵，掛燈籠，貼對聯，趕年貨，準備年夜飯，人聲鼎沸，鞭炮聲迭起，火紅色渲染著這個喜氣洋洋的氛圍。

新年新氣象，殊不知是怎樣的氣象。

這個時間，應該是全國人民都在準備如何度過即將到來的新年第一天，電視中應該是各地新年的祝福寄語或者是各地新年風俗習慣的介紹，但是今年卻跟往年不同，來回播放的是不同的地理，氣象，科學類教授的講座，講解著不同時期華夏大地的樣貌，前幾天還傳出了今年取消了春節聯歡晚會的消息，也一直沒有闢謠，看樣子是真的了。

不過也沒什麼問題，反正看的人也不是很多，大部分人是在看一個情懷。

在一棟公寓里，沙發上的棉絨被如同一條長蟲般一陣蠕動，被子被踢下沙發，一個女人坐起身慵懶的伸了伸腰，呻吟聲如黃鶯出谷，鶯啼鳳鳴，嬌中帶妖，柔中夾魅。

她站起身走到餐桌旁接了一杯水回到沙發半坐半躺著，寬厚的睡衣並不能遮掩住曼妙修長的身姿，女生伸出袖子中的纖纖玉手揉搓著因睡姿而蓬鬆雜亂的長發，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火急火燎的跑去廁所沖了個澡，收拾乾淨後站在鏡子前。

細膩白皙的皮膚，晶瑩的眼眸燦若繁星，完美的如同上天精心雕琢出的容顏，不知想到了什麼，對著鏡子笑了笑，整個人的靈韻溢了出來，一顰一笑之間，優雅卻不失嫵媚，讓人不得不驚嘆她的清雅靈秀，整理了一下衣間褶皺，心滿意足踩上長靴推門離去。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吹的她一哆嗦，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暖氣費忘交了，怪不得睡覺的時候覺得好冷……

又沒戴手套……唉。

雙手握在一起搓了搓，哈了哈氣，才讓有些蒼白的手指稍稍有些血色。

今年的天格外的冷啊……

專家前段時間剛說溫室效應冬天會暖和一點，看來專家還是不靠譜。

她緊了緊脖間的圍巾，將雙手插在風衣里取暖，攏緊了衣服想要將冷風拒之衣外。

要不是前兩天聽說有人在城裡半夜時看到了奇怪的東西，主編覺得會是大新聞，讓所有的人留下加班加點，這時候我應該在家裡享受才對。

要是聽老爹的話就好了，自己非要慪氣證明給他們看，非要慪這個氣幹嘛。

女生一陣懊惱，使勁跺了跺腳，卻差點崴了腳，整個人一陣趔趄。

諸事不順諸事不順啊！

女生雙手合十拜了拜天。

這真不是好兆頭。

看來交完暖氣費要去拜一拜了。

女人小心翼翼的離去，身後靴跟踩裂的冰面上又很快地結起一層冰。

…

由於是年三十，統一廣場此刻門若羅雀，零零散散有行人路過卻無人停留。

高大的雕像靜靜矗立著。

在不遠處街道上，一個黑衣男子走在其中四處張望。

「應該是這裡了吧。」

眼角一撇，一個穿著純白色風衣的女孩腦袋縮在圍巾里低著頭一高一矮的走向反方向。

「小姐你好，請問一下統一廣場是這裡嗎？」

女孩愣了愣神，站在原地，最中嘟噥著。

「你才是小姐……」

「唉？」

黑衣男子正是李安和，剛到咸陽，一路頻繁的問著路才尋到此地。

「你前方三百米處右拐，就是統一廣場。」

女生還是耐著性子跟他指了路，不過心中也有疑問。

這大過年的，怎麼還有人來這旅遊？

想了想等會還有好多事要做，交費，拜像，晚上還有採訪，臉色不禁垮了樣，為什麼大過年的這麼苦啊。

「謝謝。」

還沒等李安和道謝，女生已經一瘸一拐的離去。

「真奇怪，不叫小姐叫什麼，算了，下次叫姑娘吧。」

走過拐角，一尊雕像出現在他眼中。

看到雕像的樣貌，李安和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在滾滾沸騰，在一尊無生機的雕像上，他卻感受到了血脈之間的共鳴。

看樣子沒錯了，就是這。

李安和走近，解下腰間黑布袋。

雙手合於胸前，左手在外，右手握拳在內，躬身，作揖。

「孫，李安和，見過外公。」

「臣，曦陽公主之子，李安和，拜過陛下。」

再拜！

聲音響徹這片廣場，卻又止於廣場。

此刻，烏雲滾滾的天空，一點亮光破開雲層，細微的光芒撒在雕像上。

天地開清明。

茫茫大雪如鵝毛般飄落，遮蓋了這縷光，無人可見。

李安和彎腰盤坐在雕像下方，雙目緊閉，平心靜意，牽引著外放的靈氣去觸碰雕像，感受著共鳴。

皚皚白雪覆蓋了這片無人的廣場。

李安和卻風雪不曾侵。

隨著李安和的共鳴，雕像內部也發生了變化，一絲絲金光在雕像體內復甦。

這片天地再歸寂靜。

…

「本台收到消息，根據天文部和氣象部有關人員透露，在未來的一個月中，在我國各地會陸續出現大面積的自然災害，大雪封山，在靠近山邊的城市可能會出現動物下山覓食的景象，大家無須恐慌，只需要大家待在家中，盡量不要外出，避免大面積的出現人群聚集，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華夏電視台報道。」

並沒有太多的人在意這條新聞。

這條新聞在好久前就開始了播報，五歲孩童甚至都可以完整說完整條新聞內容，但是到現在為止沒有地方出現過自然災害的事件。

前段時間的全球氣候變暖事件已經成為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笑話。

畫面一轉，全國新聞播報完畢，切換到了咸陽電視台。

「今晚將會有百年難得一遇的流星雨出現，本市剛好是最佳觀測位置，恰至除夕，本市豪紳投資，一場前所未有的煙花禮也會燃放，這兩場盛況相遇，一定很美吧，小姜，你怎麼看？」

「我個人覺得大家可以在電視上觀看此況，我們電視台會全程轉播，大家最好還是避免外出聚集……」

「這我就要說說你了，小姜，何為盛況，百年難得一遇，一生就此一次，如果不能親眼觀看，那勢必會有遺憾，所以…」

被稱作小姜的女子面帶笑容，聽著一旁的搭檔興緻勃勃的高談闊論。

自己的台詞已經說完，剩下的時間，站著就行了。

「各位，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十二點，除舊迎新，在此，我代表咸陽電視台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祝大家新年新氣象！」

「卡。」

女生鬆了一口氣，年前的事就到此結束了……不對，還要去拜一拜始皇像！

始皇雕像在他們這個城中有著非凡的色彩，很多人不信神不信佛，卻都在家裡出事或者需要祭拜之時都去始皇像前拜一拜。

女生火急燎燎的拿上圍巾裹在脖間，來不了回道那一聲聲「新年快樂」，向著統一廣場奔去。

「呼，呼，呼…」

一位身穿白色風衣的女生站在統一廣場出口處喘著粗氣。

女生從上衣口袋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23：59

還好不晚。

餘光看向雕像，雕像下好像有人！

女生閉眼，雙手合十。

夜空中一道道瑩白的流星劃過，比以往的流星…更慢一點。

「砰！砰！砰！」

漫天煙花，絢爛光彩，耀眼迷人。在煙花之上，越來越多的流星匯聚而下。

盤坐在雕像前的李安和陡然睜開雙眼，瞳孔中，數丈高的雕像支離破碎，一道金光由內而外迸發開來！

整片華夏大地，雲層之上，天之穹頂，一條條如蛛網般的線條星羅密布，交錯縱橫，如心跳般跳動，線條彷彿承受不住更上方巨大的威壓一條條彎曲，拉伸，一條…兩條…無數交織的線條肉眼可見的崩裂，無底洞一樣的缺口中，黑暗如瀑布般噴涌而出，垂落而下。

天地震動。

恍若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