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夏天的飛鳥
黃鶯歌一臉懵圈。
因為這姑娘根本就不知道大家在笑啥。
這幫傢伙還故意沒有解釋情況,就連陳飛要說話就都被錢教授拉住了。
沒法子,蘇亦只好說,「學姐,我也是過來複試的。」
這時,輪到姑娘瞪圓了杏眼,「真的假的?」
蘇亦望著她,「你猜!」
黃鶯歌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了,「那你以後可不能叫我學姐了,還是我叫你學長吧。」
蘇亦笑,「學姐別鬧,還是叫弟弟吧,學長太老了。」
錢立群笑罵,「蘇亦,你這個臭小子,說什麼呢。」
女生也笑,「那我還叫你小學長吧。」
蘇亦無奈,「怪怪的。」
錢立群突然說道,「同學,你可以叫他小師兄。」
黃鶯歌重複,「小師兄?」
錢立群開始咬文嚼字,「學長這個詞是從曰本傳入的,是對學齡較長或高年級的男學生的敬稱,小學長,多少有些不符。但小師兄則不然,即表示同門之情,又表示尊敬,巧合的是,蘇亦考的也是歷史系。」
眾人點頭,都認同。
蘇亦挑不出毛病,「錢教授淵博。」卻覺得錢教授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這時,又輪到王先勇不淡定了,「老師,我來給你拿行李吧。」
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尤其是蘇亦,近乎捧腹。
錢立群老臉一紅,「小王,別聽他們起鬨,我跟他們都一樣,都是過來複試的,倒是當過幾年中文老師,卻不在咱們北大,而是在安順教書,錢教授,是蘇亦這個小子,戲稱的,我就當是這小子對我的鞭策了。」
經過錢立群這一解釋,黃鶯歌跟王先勇也終於把大家的情況弄清楚了。
也不怪他們會弄一個大烏龍,如果不出意外,北大的78級研究生,年齡最大跟最小的,都在他們這個隊伍裡面了。
這種組合,也僅此一例。
不過經過剛才烏龍,也讓黃鶯歌對眾人熟悉了不少,聊天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多官腔。
甚至還給大家爆料,「學校後勤部之所以會給提供招待所也是有原因的,前幾天,很多提前過來報道的學生都睡27齋那邊,影響不好,除此之外,還有人去本科生那邊借宿,影響同學們的正常休息,而且,因為水土不服的原因,不少前來複試的學姐都感冒發燒,學校有的老教授不忍心,直接給校領導反應,後來,招生辦就跟後勤部協調,才開放住所的,我們學生會也被抽調過來幫忙。」
眾人感慨。
錢立群說,「你們辛苦了,學校的老師也辛苦了,大家都不容易。」
確實不容易,如果不是太過珍惜這次複試的機會,大家又為什麼會提前趕過來呢。
誰也不想誰地板,誰也不想受凍挨餓。
但沒有辦法。
條件有限。
北大不提供住所是一方面,沒錢住宿又是一方面。
這年頭,火車票太貴了。
從廣州到北京35元,城市的職工平均月工資50元不到,這種情況下,一分錢掰著兩分花。
這年頭,其實不止火車票貴,這玩意還限購,要不是有複試通知書,蘇亦他們想要購買火車票,都要各種折騰。
誰都不容易。
相比較之下,蘇亦他們算幸運了。
招待所距離3年後才興建的勺園賓館並不遠。
對於外地來複試的考生,北大免費提供住宿,非常的人性化。
至於吃,抱歉,不行。
票證時代,糧票自備。
這點,複試通知書寫得明明白白。
辦理入住手續,蘇亦跟著陳飛進入房間,倒頭就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陳飛已經準備好飯菜,「餓壞了吧?趕緊吃點東西,這邊麵食便宜,所以買了刀削麵,這麼一大碗,也才3兩糧票,味道很不錯的。」
確實一大碗面,板尺長的刀削麵,看分量,差不多半斤,上面還有一塊大約一寸寬二寸長的燒肉、兩個炸丸子及調料湯。
這搭配,已經是豪華套餐。
北京的物價不高,但主要是麵食,對於吃慣米飯的南方人來說,這是很不習慣的事情。
蘇亦也不習慣。
但條件有限,沒法挑挑揀揀。
出發之前,父母還被他準備好多茶葉蛋,這一幕,有點像大強子的求學路,然而,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茶葉蛋真是奢侈品。
相比較快吃吐的茶葉蛋,香噴噴的刀削麵,就是人間美味。
吃飽喝足,當然要消食。
「飛哥,要不出去走走?」蘇亦問。
陳飛搖頭,「下午的時候,我已經逛過了,看你睡得香,就沒打擾你,現在不去了,要溫習一下知識點。」
蘇亦也不勉強,陳飛今年32,年紀不比他的父親小多少,對複試焦慮,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看到蘇亦準備出門的時候,陳飛又不放心了,作勢要陪同。
「飛哥,你放心,我不會走太遠,就到樓下逛逛,不礙事。」
聽到這話,陳飛才作罷。
這一年,研究生考試安排在5月15-16日兩天,所以複試時間,則放在六月下旬。
相比較前世,78年的研究生考試效率不要太高。
這時,77級的本科生在3月份的時候已經入學就讀,再加上,以往三年制的工農兵學員,北大的校園並不冷清。
鳥語花香的六月份傍晚時分,漫步在美麗的北大燕園,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浪漫。
更加浪漫的是,校園內,還有很多漂亮的北大女生。
北大太大,著名的景點太多。
傳說中的「一塔湖圖」以及周邊的各個園林景觀。
無需一一打卡,未來有的時間。
他只是提前感受北大人文氣息的熏陶,僅此而已。
等蘇亦在逛到未名湖畔的時候,就沒少遇到在朗讀詩歌。
這是,蘇亦前世沒法感受到的大學氛圍。
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已經不再是聚在湖畔朗讀詩歌的文藝范大學生。
他有些好奇的湊過去。
竟然是泰戈爾的《飛鳥集》。
自從泰戈爾1924訪問清華后,在當代中國學生群體就火起來了。
「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飛去了。
秋天的黃葉,它們沒有什麼可唱,只嘆息一聲,飛落在那裡。
……」
一個穿著碎花裙的麻花辮女生,聲情並茂朗誦著。
而且還是鄭振鐸的版本。
好有年代感的詩歌。
蘇亦忍不住笑了,然後很裝逼的來一句:
「Straybirdsofsummercometomywindowtosingandflyaway.Andyellowleavesofautumn,whichhavenosongs,flutterandfalltherewithasi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