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甲方訴求

自顧自介紹完，也不管秦悟理解了多少，吉良克己直接開始點擊自己的手環。

「新任務發過去了，看到了嗎？」

秦悟立刻低頭去看。

【特派任務：第050次黑霧行動】

【地點：第四節點城】

【侵蝕範圍：不低於70立方米】

【擴散率：未知】

【區域受損率：未知】

【初定危險等級：C級】

從F級到C級的跨越，不單單是侵蝕範圍擴大了數倍，其他數值的空白，也更讓這次任務變得詭異了起來。

「17號，我已將任務評級的大致標準發到你手環上了，C級任務難度頗高，請做好心理準備。」

秦悟聽聞這話，心臟莫名激動了一下。

很快，手環上出現了一條新的信息。

【任務危險等級規劃】

【F級/E級/D級】

侵蝕範圍不超過50立方米的小範圍污染，危險性低，可按具體數值派遣作戰士兵10人，科研人員3人，非特殊情況無需派遣偵預小隊和深藍中間人。任務完成後歸檔，每月最後一天上報至前鋒軍團檔案處，最終審批由編隊副隊長執行，不計入尉級以上軍官的參與任務次數之中。

【C級】

綜合數據超過D級，且具有擴散率高於10%的範圍污染，需按具體數值派遣作戰分隊和專項偵測預警小隊，必要時需派遣深藍中間人。作戰後需清理現場所有黑霧殘餘，杜絕二次污染；零號病原體樣本儘可能保留，任務完成後直接上報總隊長，由編隊議事團統一審批。

【B級/A級】

擴散率高於20%，且會帶來區域受損的大範圍污染，需派遣大規模作戰部隊。其餘事宜同C級。

註：A級任務的評定標準為出現未知黑霧門類。

【S級/SS級】

視任務情況而定，上交聯合軍團和中央城議事團，其餘參考第029次S級特別作戰任務。

......

秦悟是個半吊子的職業獵手，讀完一遍，自然而然地將這些評級同賞金代溝，很好理解。他之前完成的懸賞令，最高大致能到B級，但若將符合F、E、D、C級任務的懸賞令一件一件擺在檯面上看，那或許會震撼前鋒軍團里的很多人。

本次C級任務所在的第四節點城，秦悟再熟悉不過。

兄妹二人之前就住在城北一處零部件加工廠附近。工廠主要生產齒輪，以供中央城製作和維修鐘錶器械。他們的家在地下運輸通道邊，每天都會有載貨的礦車路過。

住在那裡的後半夜，兄妹二人不是被轟鳴聲吵醒，就是被天花板上的落灰嗆醒，很是痛苦。

「跟你的聯絡員說，現在就出發。」吉良克己直接關掉了手環，「考慮到你實戰經驗不足，除了規劃路線以外，這次任務都由我主導。」

通訊另一端，童映微的小拳頭都攥緊了。

要不要這麼慘痛啊......第二次出任務，就要在失業邊緣瘋狂掙扎了。

而17號甚至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追問道：「那您就沒有自己的聯絡員嗎？」

「......」

當即，摘耳機，氣死，不停了。

這樣沮喪了幾秒，童映微又怕他們真的不要聯絡員了，於是癟著嘴，再次戴上耳機。

吉良克己居然想都沒想，直接答道：「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時，他身上第一次展露出了具有人類特質的怨念，「雖然他們的功能很多，能給人安全感......但你不覺得很恐怖嗎？你要聽別人指揮。就像一個甲方不停在耳邊教你做事，讓你改這改那......」

「碰上新人還好，管得不多。若是碰上個年齡大脾氣還差的，出趟任務要了命了。」

童映微聽著這句不太像誇讚的「誇讚」，心態發生了一些變化。

「後來呢？」秦悟又發問道。

「後來......跟她鬧掰了。」吉良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滿足感，「你不懂這種辭退甲方的快感。」

秦悟確實不太懂，大概理解為有總隊罩著，放任他特立獨行。

這時候，他的手環上突然多了一個滴滴直響的紅點。

聲音有點聒噪，秦悟想關掉，但找不到在哪關。

「走吧，咱們太慢了。」吉良瞄了一眼，徑直往訓練場外走，「她正在用打信號的方式宣洩自己的不滿。習慣就好，這叫甲方訴求。」

......

......

出城之後便是一大片未規劃區，夾在第一特區和節點城之間，蕭條且無人問津。這裡的資源早已被榨乾，又處在盛行風的下風向，污染廢氣散不掉，每口呼吸都在給自己添堵。

秦悟帶著吉良克己抄了條偏僻的小道，快速到達目的地點。

兩次任務期間，吉良手下的偵測預警小隊已經完成了三座節點城的檢測，唯獨在第四節點城發現異常。謹慎起見，隊長選擇帶著新人，親自去危險地帶看看。

「留意路面的黑霧殘留。」

「明白。」

二人故意慢下腳程，一點點向城市邊緣篩查。

吉良克己帶了黑霧探測器。比起遠距離觀察，這東西真正拿到秦悟面前時，還是有些震撼的。

它的設計很精妙，不用的時候可以直接收束成一根細棍，將它連接在制服上時，從頭部展開六根泛著綠光的傘骨狀探測雷達。一旦發現異樣，雷達就會「吱嘎吱嘎」地轉動起來，像個隨風旋轉的風車。

待到做完探測，已經是下午了。

「城裡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吉良中斷了探測器，神情明顯有些擔憂，似乎不太放心就這樣直接離開。但經這一段時間的鏈接，他已經接近虛脫了，稍一活動，額頭上便開始冒虛汗。

「使用探測器會消耗大量體能，尤其是精神力，」通訊里，童映微為秦悟解釋道：「如果人數較少，通常是不建議地毯式搜索的。」

「但他不聽。」

最後這四個字帶著股怨念。

秦悟掃視了一圈，除了那些廢棄工廠和地下通道沒有檢測之外，其他區域已經完全排查乾淨了，如今唯一只剩城北沒去了。

「城北邊的加工廠，現在還在運作嗎？」

吉良克己有些氣虛地點點頭，「不知道，休息十分鐘再查。」

「要是還在運作，那就不在這兒耽誤功夫了。」秦悟實在佩服上班族的工作態度，然後向通訊求助道：「聯絡員同志，你那邊能查到信息嗎？」

「嗯，可以。」童映微敲了幾下鍵盤，從容答道：「這處零部件工廠登記註冊的年份是三年以前，下個月就要進行資格考核，沒有特殊原因的話，應該還在生產之中。」

「最近，這家工廠的生產額提高了不少，但是卻沒有擴招員工......喏，數據發過去了。」

秦悟的手環上馬上出現了一個彈窗，內容是該工廠最新一季度的生產報表。

他掃了一遍，請示道：「數據有些不對。您看，這些流動員工都是正常應聘和解僱，但是主要的生產項目卻翻了一倍。現在過去看看？」

「不，等鐘樓敲過六點的鐘再去。」吉良克己蹲在一邊，接話道：「下班時間，更能說明問題。」

他說著，一邊提起黑霧探測器，嘴裡一邊念叨著：「十分鐘了，開始工作。」

能讓上班族加班的任務，果然不尋常。

雖然剛才吉良已經給他做了一些解釋，但秦悟還是弄不明白這個黑霧探測器的工作原理。

最令他好奇的是，他們所說的，消耗精神力，放大情緒到底是什麼感覺？

極端的快樂，極端的痛苦，極端的憤怒......

「教官，那玩意兒能讓我試試嗎？」

聽到他冷不丁的請求，吉良克己略微猶豫，「不行，你還沒做檢測。」

「檢測不都是實踐中來的嗎？你讓我試試唄......這也是甲方訴求。」

吉良克己臉都綠了。

怎麼現在的新人，個個都把自己當大爺啊？

感受黑霧和檢測黑霧，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程序。

他現在擔心的不是這新兵能探測到黑霧信號，而是衝擊力太大，他還得再做一份扛人回總部的工作。

「那這樣，」秦悟指了指自己的後背，「你接上，讓我試一下，不行就拔了。」

說著，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來吧。」

前鋒軍團里從沒有不檢測就直接使用探測器的先例。

但偏偏最膽大的兵，碰上了最特立獨行的官。

「出事算工傷，你寫聲明。」

「好。」

咔噠......

探測器插扣接入肩胛骨處的金屬凹槽。

一瞬之間，連接心臟、脊椎、腎臟、大腦在內的全部介面。

裝置開啟，源能閃爍。

五秒......

十秒......

一分鐘過去了......

「什麼感覺？」吉良克己發問。

秦悟的表情有點無辜：「沒......沒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