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臟

看來現在，是沒有不擊殺零號病原體的方法了......

秦悟退後兩步，重新恢復呼吸，對聯絡員道：「發現零號病原體內核，是003號的心臟，仍具有活性。」

「直接絞殺！」

聯絡員的命令不容半分反駁。

「作戰士兵已經前往地下通道支援，黑霧體擴散面積激增，已經不是你們二人能夠掌控的範圍！現在立即斬殺零號病原體！避免自身感染！」

秦悟似乎思考了三秒鐘，甚至更長時間。伴隨著一聲低喝，吉良教官那邊的戰鬥似乎要結束了。

他想往前走，再去看看那顆人類心臟。

這並非好奇使然。

「它還活著，003號的心臟還在跳......」

噗通，噗通，噗通，彷彿在某一個時間節點上，兩顆人類的心臟歸於同一頻率，鼓動著體內的血液向四肢涌動。

「不行！17號，這是總隊命令，即刻絞殺！」

秦悟心中依舊翻騰著不安，但這種感覺並非危機感，而是走向未知的悸動，和對自身直覺的絕對信任。

這個過程中，一個個目標點消失在秦悟身後，吉良教官一次次出手，都能精準地將一塊黑霧濃度最高的腐肉斬落在地。

空氣里滿是黑色的微塵。

秦悟自然知道，如果將那枚心臟斬落，五分鐘之內，必然會化為灰燼。

「研究價值......教官說過，要活捉，有研究價值。」

他想著，然後繼續向前走。

人體的血肉已經蒸發殆盡了，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骨架子，作為內核的最後保護，脆弱如蟬蛻。

隱匿在氤氳的霧氣之中，一顆血紅色，大約拳頭大小的心臟，正在做最後的掙扎。

秦悟沒見過裸露在外的心臟，但他莫名覺得這枚心臟格外有分量，是這陰冷而殘忍的廠房之內，唯一一處發光發熱的地方。

但走近，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熱度......

他屏住呼吸，終於來到了心臟內核面前。

「17號，你在幹什麼！」

童映微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那個SS級停在心臟面前，緩慢地舉起了右手。

穿過幾乎一觸就碎的烏黑骨骼，秦悟隔著制服手套，根本感受不到來自人類血肉的溫度。

「這不可能啊......」

手就這樣抓著，僵持，除了一點鼓動的感覺以外，一點也不熱。

秦悟輕輕地拉了拉，心臟那一端感應到了他的拉力，於是迅速往回縮。他也毫不示弱，迅速用力一扯。

噗通，噗通。

心臟仍在跳動，血管中的黑霧物質順著手套紋理滑落下去，滴在地上。

但突然之間，秦悟感受到一絲異樣。

若不是因為全身神經緊繃，他絕對感受不到如此細小的變化。

那顆心臟，正在攫取他的力量！

很緩慢、很微弱的，它根本不是一次性全部攫取乾淨，而是像溫水煮青蛙那般，慢慢蠶食、掏空......

秦悟看著那些溝壑不平的心管，竟然感覺心口有些發癢。

身上的佩戴黑霧收集裝置突然有了反應，更奇怪的是，之前它們是收集制服上的黑霧物質，而現在......

在倒涌。

在被心臟收集。

「新兵！」

在秦悟身後，吉良克己突然沖了上來，以幾乎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直接將刀架在了他右手手腕上。

一記重擊，內核脫手。

「你特么瘋了？你知道這東西有多危險嗎？」

這一瞬，吉良頭髮亂了，手也抖了。

而由於他的極度緊張和急切，那柄長刀觸碰到了心臟中濺射出來的黑霧物質。

幾乎在三秒鐘時間內，那柄精鐵長刀迅速生鏽，腐爛，然後一截一截地從刀把上脫落。

秦悟傻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轉頭去看，工廠門口已經有一隊作戰科士兵和三個科研工作人員了。

清理無用屍體的方式很粗暴，砰的一腳踹飛，像隨意扔一個物流包裹。

「17號。零號病原體具有極強的侵蝕性，我強調過。」聯絡員的聲音帶著極度的不悅，語氣隨之軟了下來，「我告訴過你，不要隨意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我知道你是相信自己的直覺，但我講得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對不起，聯絡員同志。」

「......就，把我當你的合作夥伴，稍微聽一下我的意見，好嗎？」

「好的，聯絡員同志。」

秦悟有些愧疚，想解釋一下，但還是忍住了。

吉良一直沒理會他們，默默低頭收拾著地面上的病原體內核。

稍稍平復了情緒，童映微繼續為秦悟解釋道：「你們身上的制服利用了全世界最先進的材料，具有極高的耐腐蝕性和抗過敏性，一般的黑霧物質不會對本體造成危害。但是，這不意味著你可以直接上手抓。」

「吉隊！」

「吉隊！」

鏗，鏗，極富節奏感的腳步聲響起。

秦悟白天見過他們，是偵預小隊的幾個士兵，合力舉著一個大到不可思議的巨型隔離袋。

所謂XXXL碼。

結果只是用來裝一顆巴掌大小的心臟。

「吉隊，我們還帶了這個。」其中一個士兵走上前，呈上來一個廣口玻璃瓶。

「對於新人，我們要先強化戰鬥本能和判斷力，這麼早讓你參與戰鬥，也是因為這一點。」吉良熟練地將心臟裝進一個玻璃器皿里，「你的直覺確實不錯，若不是直接拔除了零號病原體的內核，我可能還要再戰鬥十分鐘以上。」

「我不死，他們不休。」

最後，吉良克己將密封蓋死死按壓在瓶口上，抬頭注視著秦悟。

「做得不錯。」

「但還是得寫工作報告，向軍團承認錯誤。」

秦悟心裡激動了一下，然後又低落了回去：「是......」

「吉隊，那邊有個穿西裝的矮胖子還活著。」

隨後，兩個士兵廢了好大力氣，才把那癱軟如泥的工廠老闆架上來。

秦悟猛地想起，剛剛作戰過程中，那老闆手裡拿了一樣金屬物件，往003號的面堂一戳，明顯是控制住了場面，但後來卻變相地成了催動這次黑霧事件的導火索。

他自顧自朝003號的空骨架走。

現場有人在收集黑霧殘渣，有人救護傷員，還有人負責清掃現場，剩下的幾個偵預小隊的成員，都在往手環里傳輸黑霧探測器收集的數據。

「哎，前輩，有沒有看見一個尖尖的，像螺絲刀一樣的東西？」

「你自己找找吧，垃圾隊里沒有，就是沒有。」

秦悟趕忙過去翻垃圾堆。

都找過了。

再次用眼睛巡視周圍，真的沒有。

「聯絡員同志，你記不記得控制住003號的那個東西，掉到什麼地方了？」

「抱歉，我只能通過黑霧探測器收集畫面，吉良科長是003號暴動後進入廠房內的，我幾乎什麼也沒看見。」

「啊？那怎麼會沒了？」冷汗瞬間從秦悟後背滑落。

另一邊，吉良正蹲下身盤問工廠老闆，但那胖子似乎受了極度驚嚇，無論怎麼問，也沒有任何反應。

「押他回去審吧，裝袋子里，全程隔離......」

因為隔得太遠，秦悟幾乎聽不到後面的話。他有仔仔細細搜了一遍，然後失望頭頂。

冷靜，那東西肯定不是黑霧物質，一定還存在，一定丟不了。

然後也在這一刻，忽然之間，他看見窗戶外面竄過去一個人影。

「地下通道現在還守著人嗎？」秦悟焦急問道。

童映微立刻回答：「暫時沒人，怎麼了？」

「有人要逃！」

四個字擲地有聲，緊接著，秦悟玩命般朝廠房外面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