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陳青的吻是溫柔的，他淺嘗輒止，很快就放開了關司墨。
關司墨睜眼后，陳青便能看見他因為屏息而憋紅的眼瞼，關司墨的目光堅毅動人，稍不注意，那抹緋紅就順著眼波流動出來，在臉頰暈出一片霞色。
陳青收回手指時忍不住用指肚滑了一下，發現那地方果然燙的不成樣子。
而陳青也不如想象中平靜，他像是初嘗禁果，眼裡很快就染上一絲驚異的慾望。
被摸了臉頰的人惱火的盯著陳青，陳青就稍微偏了下頭，把自己具有天然優勢的左臉伸過去，說：「打吧。」
關司墨被他氣的閉了下眼睛，轉身坐到床邊，抿著嘴巴不說話。
陳青目光順著關司墨動作的方向往下瞟了瞟，他很輕的嘆了口氣，然後在關司墨身邊坐下，說：「對不起。」
陳青坐的位置離關司墨不遠，關司墨剛感覺到身邊的床墊凹陷了一下，膝蓋就抵上了陳青的大腿。
不過關司墨沒躲，他皺著眉問：「又道什麼歉？」
剛才在電話里說「死人不可能這麼想念一個人」的時候，也是陳青先說的對不起。
他明明沒做錯什麼，卻總是比關司墨先一步道歉。
「是我的錯。」陳青解釋說，「下次我會問你意見。」
……
關司墨頗為無語的看了一眼陳青，他發現陳青這話不是哄他玩的，陳青十分認真。
但那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問自己的意見？
以後每次接吻之前先問自己「我可不可以吻你」嗎？
關司墨收回目光，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快就想到了以後。
「我……」關司墨試著開口，說，「不是。」
陳青問：「什麼不是？」
「不是一般。」關司墨右手大拇指按在自己的左手虎口上，壓著眉頭說，「我喜歡你，你不可能看不出來，我也沒什麼可裝的了。」
陳青沒說話，而是笑了一下，像是在默認關司墨的話。
「陳青我確實……沒想過跟你在一起。」關司墨按在虎口的力度加大，全身的緊張都表現在了他躁動不安的拇指上。
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但我現在想試試。」
「我不是說試我對你的感情，我的意思是……」關司墨怕陳青誤會，又急著解釋了一遍自己的話，陳青對上他投過來帶著慌張的目光，平和的笑容下是一顆按奈不住躁動的心臟，他唇角微微揚起，很輕的說，「我知道。」
「你慢慢來。」陳青安撫他，說，「我不急。」
「你是不急，你看我等的起嗎？」關司墨鬆了鬆手，煩躁道，「再拖幾年我奔四了，你還能看上我嗎？」
陳青很無奈的笑了一聲，問：「你什麼時候在意起這個了？」
「你不在意，因為你是年輕的那個，你前途無可限量，但我……」關司墨不願承認，卻仍然得把下句話說出口，「我也就這樣了。」
關司墨感覺到陳青看過來的目光，後背一僵，又後悔自己說錯了話。
「行了你別這麼看我，我不是為了讓你保證什麼，感情這事本來就不是能控制的，你現在說喜歡我我信，以後哪天說不喜歡了，我也能接受。」關司墨說，「所以咱們倆在一起，你別有壓力。」
陳青點點頭，很輕的說了一聲「嗯」。
然後又看著關司墨，問：「我能告訴陳澈嗎？」
關司墨問：「告訴他什麼？」
「我們在一起了。」陳青問，「是在一起了嗎？」
「……啊。」關司墨尷尬的的張了下嘴，然後嘟囔說，「告訴他這個幹什麼？」
陳青笑著回答，說：「分享。」
「我上一次感到開心是說喜歡你的時候，再之前就不記得了。」陳青說，「這是第二次。」
他眼睛彎了一下，有點驚喜的看著關司墨：「原來史蒂芬教授沒騙我，人在非常開心的時候確實會想主動分享喜悅。」
陳青說：「早知道我不該寫那篇否認他的論文，他要沒扣我的學分，我還可以早畢業兩個月。」
關司墨能感覺到陳青是真的開心，他說著閑散的話，人也不像以前那麼冷漠了。
像陳青這樣喜怒都比旁人淺薄的人，能讓人一眼看出情緒，就是真的藏不住了。
關司墨看著陳青亮起來的眼睛，知道那是他本該擁有的光芒，卻並非他本意的泯滅了好多年。
如今再亮起來，關司墨就不想它再有滅下去的機會。
關司墨輕咳一聲，對陳青剛才的提問做了回答，說：「你想說就說，但陳澈未必願意聽。」
然後又問：「為什麼跟我表白也開心？」
「不知道。」陳青笑著，自己推測道，「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說過實話了。」
他跟關司墨從小到大的對話都充斥著沒來由的沉默，不過沉默的時候彼此都不尷尬，至今也是如此。
但或許是身份變了，區別總是有的。
陳青帶著溫和的目光，想起以前那段時光——
在所有無人打破沉默的歲月里，陳青讀書，關司墨工作。
陳青寫字，關司墨工作。
陳青做家務，關司墨工作。
陳青做飯，關司墨便會停下手中的工作，探出頭來問：「做了什麼？」
當年能讓空氣分子加速流動的契機是廚房傳來關司墨喜歡的味道，而今卻不同了。
陳青看著關司墨，想，這麼多年過去，應該換換花樣。
「關司墨。」陳青叫他。
「閉嘴。」四目相對許久，關司墨百般忍耐，最後發現自己才是被慾望驅使的最原始的人類。
他一下傾身過去，嘴唇毫無章法的撞向陳青，要不是陳青早有防備，兩個人說不定要一起被關司墨的力氣撞到床頭去。
陳青用手臂很輕的攔了一下關司墨，然後一隻手攬著他的腰，接受這個比起剛才粗魯不少的吻。
關司墨的動作比陳青多了發泄，多了撕咬，多了失去理智后的放肆，他用盡全身力氣索取陳青身上的氣息，等大腦皮層麻痹過後，一睜眼，就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仰躺在床上的姿勢。
陳青一隻手撐在他耳側，另一隻手還在他腰下墊著，應該是翻身之後動作愈演愈烈，還沒來得及抽回手掌。
關司墨嗓子啞了一聲，雙眼通紅的盯著陳青看了半天，最後只乾巴巴的吐出一個字：「操。」
陳青溫柔的抽回指尖，伸手撥了下關司墨額頭的碎發，笑著問：「現在？」
之後又自己回答，說：「不好吧。」
也許是瞬間的身體接觸讓兩個人都放鬆了不少，放在以前，關司墨絕對想不到陳青能開出這種玩笑，也更不會想到自己頂著一張滾燙的臉回他一句：「怎麼了，你不行啊？」
關司墨從陳青架起的空間里往後串了串，然後坐起來說：「你不行可以我來。」
對於任何男人來說，被質疑那方面的能力都是一件足以讓人立刻跳腳的事，但陳青不同，陳青既不生氣，也不反駁，就靜靜的看著關司墨，等著他自己心虛發毛。
但關律師是什麼人？他肯定不會承認自己現在背後起的雞皮疙瘩是因為陳青，於是幾秒鐘過後，關司墨自然的把被單扯到腰部以下，蓋住兩條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腿，把腦袋轉到了另一邊。
陳青看著關司墨誘人的反應，突然呼吸一滯，皺了下眉問：「你在勾引我？」
「……我去你大爺的吧，你有理解能力嗎？」關司墨臊著張臉罵陳青，「滾滾滾，回你房間睡覺。」
關司墨說完，又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看看手裡掐著的被面，再抬頭看看旁邊的衣櫃……
哦。
原來這就是陳青的房間。
關司墨閉上眼睛簡單的做了個深呼吸，他倒也不至於因為這麼點事臊的見不了人，關司墨掀開被單準備下床，說：「行了，挺晚了，休息吧。」
之後想起來剛才被自己打斷的電話，還提醒了陳青一句：「別忘了回電話。」
陳青沒說話，只是劃開手機點出了未接來電的頁面給關司墨看，關司墨一看，腳步又停下了，問：「陳弘光大半夜給你打什麼電話？」
「應該是上午的事。」陳青說，「他讓我留一個簽名，我簽了。」
陳青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關司墨：「我簽的是陳青。」
關司墨這下徹底不用回房了，他腳步僵在原地，驚愕的看著陳青，問：「你再說一遍？」
陳青無辜的看著關司墨，關司墨不吃他那套，又回來兩步，問：「為什麼？目的呢？」
「沒什麼目的。」陳青說，「我不覺得作為陳青很丟人。」
「不是丟不丟人的問題，你就沒必要讓他知道。」關司墨目光複雜的低了下頭，說，「行了，現在說這些也晚了。」
關司墨問：「他看見了是什麼反應，沒問你陳青是誰？」
「沒有。」陳青說，「他不用問。」
關司墨不解：「什麼意思？」
「他是陳宇曦的弟弟。」陳青說，「當年真正想殺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