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東吳湖上仙人宴
紹都的茶葉很淡,即使放了比平時多兩倍的量,泡出的茶水仍是淡而無味。孟白嘆了口氣,放下茶杯。
「沒想到那個朔月公主竟然隨身攜帶玉蠶,這次真是失策。」身旁身形魁梧如牛的男子懊惱地捶打了一下桌子,這張梨花木桌立刻裂出一條長縫。
「無妨。」孟白用指腹輕輕撫摸面前的玉蠶,問道,「即使沒有玉蠶,冷清風也有辦法說服九王爺。」
「婆婆,」男子問,「慶皇要我們阻止玉圭和離國的合作,眼下我們豈不是失敗了?」
「象,合作是為了實現各自的目的。但若各自的目的沒有達成,這還能叫合作嗎?」
象不是太明白孟白的意思,問道:「難道婆婆另有辦法?」
孟白神秘地笑了笑,問:「騙子到紹都了嗎?」
「到了。」
「好。讓他熟悉一下紹都各個皇孫貴胄,屆時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那這隻玉蠶?」
「先放著,日後可能有用。」
象隨即將玉蠶裝進盒子,離開房間,正好與一名貌美的女子在門口撞見。
女子福了福身,象卻看都沒看就離開了。
「看來奴家的魅力還不夠大呀,」女子輕移蓮步,在孟白對面坐下,「象大哥都不願看我。」
「你的魅力夠大了,對普通人來說,」孟白給她倒了一杯茶,「離國的太陰娘子,是天上的仙子,花中的魁首,離國所有的男人都願散盡家財只想與你對飲一杯。」
「呀!婆婆可別這麼說,素娥姐姐聽到了會不高興的。」太陰接過茶杯,開心地抿了一口。
「你與素娥,一個是離國的芙蓉,一個是慶國的芍藥,各有各的美,也各有……」孟白故意拖長語調,「各的入幕之賓。」
太陰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說道:「您放心,奴家雖然不受象大哥喜歡,但如紀王那般的小角色,還是搞得定的。」
「小角色?」孟白很喜歡太陰這樣的說法,「他可是離國三皇子,錦太子的異母弟弟,手握紹都三千守城軍。你竟然說他是小角色。」
太陰抿嘴一笑,輕揚柔荑說:「在太陰看來,能被美色所惑的都是小角色。」
她看得倒是通透。孟白想,這也是自己選擇她執行此項任務的原因。
孟白繼續問道:「如今進行到哪一步了?」
「過幾日,東吳湖花魁大賽后,我定讓他八抬大轎接我過府。」太陰自信滿滿。
「花魁大賽,你必再得魁首。屆時,想做你入幕之賓的達官貴人,如過江之鯽。紀王若真對你有意,必然搶得先機。」孟白點點頭。
東吳湖位於紹都郊外,乃離國最大的內陸湖之一,風景優美,春時湖邊繁花似錦,夏日蓮葉滿湖、碧波連天,秋至楓如朝霞映頰紅,冬季臘梅點點,清香醉人,是才子佳人幽會、達官貴人遊玩的最佳去處。
而吳月樓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賽離國分賽場,必然選在東吳湖上舉行。美景美人,絲竹弦樂,與天上明月繁星交相輝映,實乃所有人紛紛嚮往的神仙景象。
故而這東吳湖的花魁大賽,又被平常百姓稱為「仙人宴」。既然是仙人宴,自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
吳月樓總樓在慶國,來離國開分店,自然首要照顧離國主人,不管來與否,吳月樓必先通過紹都知府向皇宮上陳請帖,再遞帖子到各王府各府衙,然後才是平日里交好的富商、恩客們。
更讓人感到驚奇的是,每到此時,東吳湖中會忽然立起一幢兩層的綉樓,八根廊柱扎紮實實地立在水中,任憑樓中有多少女子共舞,皆巍然不動。一旦大賽結束,綉樓立刻被撤走,不留一絲痕迹。而賓客的位子也以發帖的順序,以綉樓為中心從前至後排列著。
第一排的中心,便是留給離國皇家的。前幾屆,那幾個總是空著,而今年卻不同,第一排竟是滿滿當當的。
朔月公主癟了癟嘴,看看自己左手邊的男子,抱怨說:「皇兄,你可奇怪。竟然對這種市井之事感興趣。」
錦太子寵溺地拍拍妹妹的手說:「雖是市井,卻是紹都盛世。身為皇子,應與民同樂。對嗎,清風?」
他笑著看向朔月公主右手邊的青衣男子,想也知道,定是冷清風給的建議。
「公主,」冷清風說,「這吳月樓與普通的溫柔鄉不同。吳月樓里的女子皆能歌善舞,精通琴棋書畫,且善解人意。吸引的不僅是世俗商賈,更有朝中達官。殿下若執政,理應多了解了解臣下的喜好。」
「哼!都是色中餓鬼,有什麼要了解的?」朔月公主說著,回頭瞪了身後的幾名臣子。
「我說皇妹啊,」錦太子左手邊的青年男子有意見了,「你是公主,又是女子,自無法理解我們這些男人喜歡什麼,否則……」
他偷偷瞧了眼冷清風,丟了個眼神給朔月公主。
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堂堂一個公主,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朔月惱羞成怒,咬著牙譏諷說:「我不是三皇兄你,自小在女人堆里長大,渾身脂粉味,前陣子還聽肖將軍在說,他的徒弟里,就三皇兄你的劍舞得最柔美。」
紀王最聽不得別人嘲諷自己這點,但對方是最受寵的朔月公主,錦太子又在旁邊,他不得不隱忍。他緊抓著椅把的手指微微泛白。
他咬了咬唇說道:「皇妹,現在與我和皇兄開點玩笑也就罷了。日後嫁為人婦,去了盤陽老府,可別如此失禮,會讓別人說父皇教女無方的。」
「無需三皇兄擔心,」朔月高昂著頭,「我堂堂一國公主,肯叫那老頭一聲師父,對他已是莫大的榮耀,還……」
「皇妹!」錦太子及時喝止,他已瞥見冷清風面露不悅,「盤陽老人乃是世外高人,培養扶持了不知多少位賢明君主。你我均應敬重。」
說話時遞了個眼色給朔月。
畢竟是在宮裡長大的孩子,朔月立刻會意了兄長的意思,回答說:「是,皇兄教訓的是。朔月失禮了。」
哼!紀王冷哼一聲,側頭看了眼冷清風,心想這個傢伙,真是自討苦吃。
四人正說這話,忽然身後人聲涌動,原來前方湖面上,一名身披輕紗的絕色女子從綉樓中走出,踏水緩朝他們走來。
這吳月樓的綉樓之所以驚奇,還在於綉樓一層的樓面鋪在水下3寸,人走在上,湖水沒了腳面,仿若浮在湖面上一般。
而此時向他們走來的女子,膚如凝脂,面如芙蓉,身披的輕紗在圓月襯托下閃著點點白光,仿若凌波仙子。
岸邊所有男子屏息盯著她走上岸,然後看著她站在錦太子的面前,微微福了福身。連最平常的動作,都讓這些男人無法呼吸,讓他們感嘆怎會有人行個禮都能如此柔美。
「奴家參見太子殿下。」這聲音酥軟,醉倒在場不知多少男人的鏗鏗硬骨。
美是美,但是……錦太子皺眉,這是第一次有民女敢如此大膽地站在自己面前,更別說還是勾欄香坊的女子。
「皇兄,這位是吳月樓的太陰娘子。」見錦太子遲遲沒有回應,心疼太陰一直跪著,紀王解圍說。
「哦,太陰娘子,免禮,免禮。」錦太子連忙回答說。
紀王更是上前將太陰扶起。而太陰剛站直身,便將自己的胳膊從他手中抽出,並不露痕迹地遞了個眼色給他。
眼下太子公主都在,紀王還是收斂著點好。她是這般意思。而紀王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用意,立刻退回到自己位子上。
「太陰代吳月樓的娘子們,感謝太子殿下的大駕光臨。」
「花魁大賽如此盛宴,吾身為太子,也想與民同樂。」
「既然如此,太陰有個不情之請。」
「請說。」
太陰從袖中抽出一卷絲帛,呈到太子面前,說道:「今晚花魁大賽的主考官,還請殿下擔任。」
「這……」錦太子看了看冷清風,得到對方點頭的回答后,才接過來,「既然如此,那吾就擔任這主考官一職了。」
「謝殿下。」
太陰說完,便又徐徐走回綉樓。
這花魁大賽的主考官該做些什麼呢?其實錦太子也不甚清楚。
他接過絲帛,仔細瞧起來。
「皇兄,」紀王湊過來,給他講解,「這絲帛上皆是參加本次花魁大賽娘子的名字。其出場順序,由主考官決定。」
「只要決定出場順序嗎?」
「自然不是這麼簡單的,」紀王繼續解釋,「既然有主考官,必然要有副考官,皇兄你需在賓客中指定二人作為副考官,屆時三人商議評出今年花魁。就連評選要求,也要主考官定奪。」
「評選要求,吾以為這花魁看的不只是美貌吧。」錦太子其實心裡很虛,他沒有底,悄悄看向冷清風。
冷清風接收到他的眼神,應道:「殿下說的是。這吳月樓的花魁,美貌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才藝和德行。」
「才藝嚒,琴棋書畫,歌舞表演,且看稍後娘子們各顯身手,評斷這個,三皇弟和皇妹最適合。」錦太子看向身旁的弟妹。
紀王自然欣然接受,但朔月公主有些嫌棄地瞪了湖中綉樓一眼,說道:「本宮聽慣了宮中的絲竹鍾樂,看慣了宴享宮舞,可不會欣賞勾欄香坊里這些靡靡之音。」
「那你坐在這兒幹什麼?」紀王不禁頂了她一句。竟然說他的太陰娘子唱的是靡靡之音?
「我……你以為我想來嗎?」提起這個,朔月心中來氣,眼睛不禁看向冷清風。
若不是聽說冷清風要陪錦太子參加花魁大賽,她才不會屈尊來此,委屈自己跟群色中餓鬼坐在這冷颼颼的湖邊,看群狐狸精搔首弄姿。
說到底,她害怕一個不小心,冷清風會被吳月樓哪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勾引走。
「趁著還沒開始,趕緊回你的悅瑢閣。」紀王怎不知她的心思,藉機嘲弄道。
「你!」朔月辯不過他,便轉身找兄長幫忙,「皇兄,你看他~~」
「好了,你們別吵了,讓人看笑話,」對弟妹日常的吵嘴,錦太子感到頭疼,向冷清風求助說,「清風,你看另一位副考官應如何定呢?」
這確實是個難題。冷清風回頭望了眼身後密密麻麻的座位,不經意間瞥見了一人,計上心來。
他站起身走到那人身旁,作揖道:「陳大人,許久未見。」
陳昌有些訝異,自己特意坐在最後幾排,躲避視線,卻仍被冷清風瞅見了。
「冷公子有禮了。」他連忙起身回禮。
「陳大人雅興,怎得坐在這裡?」
「老臣……老臣是陪朋友來的。」匆忙中,陳昌撒了個不太高明的謊。
冷清風笑了說:「陳大人的朋友可是有事離開了,沒見到他。」
還未待陳昌回答,冷清風又拉住陳昌的衣袖說:「不如與我們同坐吧。太醫院院判坐在這兒太過委屈了。」
說著便拉著陳昌往前面走。
「冷公子,沒關係的,老臣真的……」陳昌一路拒絕,但畢竟年紀大了,經不住冷清風小伙兒的力道,待站到錦太子面前,他連忙行禮,「老臣參見太子千歲,千千歲。」
「陳院判?」錦太子愣了一下,他印象中的陳昌為人老實,斷不像是流連煙花之地的人。
「我說怎地不見陳院判,原來你躲到後面去了。」紀王卻見怪不怪。
錦太子轉頭問他:「怎麼,你知道陳院判會來?」
紀王笑了笑,回答:「陳院判是吳月樓的老主顧,皇兄你隨意報一個這絲帛上的名字,陳院判便能告訴你這位娘子的身形相貌,曲藝特長,性格秉性和家世背景。」
「哦?」錦太子越發驚訝了,他仔細瞧了瞧陳昌。
這個小老頭,雖是六品院判,但在太醫院裡並不起眼,他青年時經濟道谷推薦,進入太醫院任職,請脈開方平平無奇,只求無過不求有功。一年前念其勞苦,侍奉皇家已有數十年,才升任其做了院判。
「沒想到陳院判還有這等愛好。」朔月冷言嘲笑道。
陳昌也曾給自己請過脈,因為中規中矩,自己也沒把他放在心上。今日一見,哼,朔月心中冷笑,原來「深藏不露」啊。
錦太子的驚異,朔月公主的冷嘲熱諷,讓陳昌冷汗直流。他微躬著身說:「老臣純粹是欣賞,欣賞。」
「對啊,陳院判只是喜歡欣賞吳月樓娘子們的歌喉舞技,從來沒有過過夜。」
紀王的解釋不僅沒有給陳昌解圍,反而加深了旁人對其的誤解。
「聽說,有錢的商賈、官員都是直接將心儀的娘子接到自己府中小住一段時間。想來,陳院判比較喜歡這樣吧。」一旦「色鬼」這個印象在朔月心中形成,就很難被消除。
「皇妹,你對勾欄之事倒是挺了解的嘛。」紀王挖苦道。
眼瞅著兄妹倆又要吵起來,冷清風連忙岔開話題,說道:「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陳院判喜禮樂,流連煙花之地,只是想與吳月樓的娘子們探討禮樂之技而已。他的人品得娘子們一致認同,也對她們十分了解,若說要找人評判娘子們的德行,非陳院判莫屬。」
他怎會對自己的事如此了解?陳昌瞧了眼冷清風,細想也對,盤陽老人的徒子徒孫遍布各國朝堂、江湖,什麼樣的情報不能拿到,要了解自己一個小小的院判,自然不在話下。
「如此甚好,那就請院判與吾和紀王一同當這花魁大賽的考官吧。」
「老臣恭敬不如從命了。」是以至此,陳昌也不好推脫,便在一旁坐下了。
幾人剛落座,便見得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朝太子走來,行了行禮后問道:「請主考官定下出場順序。」
錦太子看了看壯漢,雖心有疑惑,但還是鎮定地將出場順序告知了他。
「皇兄為何要讓太陰娘子第一個出場?」紀王問。
「皇弟是覺著,太陰娘子這般的絕色應最後一個驚艷全場,是嗎?」
紀王點點頭,往年的花魁大賽,主考官皆會將呼聲最高的娘子放在最後。
錦太子微微一笑,答道:「這名單上共有一十三位娘子,若每人歌舞一刻鐘的時間,整個大賽攏共近一個時辰的功夫。雖說美酒佳肴在旁,佳人美景在前,一個時辰不算長,但,皇弟,你能保證自己到最後,還能記住前面見過的每一位娘子嗎?」
紀王愣住了,他點點頭,錦太子說的對,三年前那場大賽,他便是只記住了太陰娘子,連其他娘子跳了什麼唱了什麼,一概都答不上來。
但他立刻轉念一想,驚問:「那太陰若第一個出場,豈不是很容易被忘卻?」
這可不行!
「皇弟莫慌,」錦太子笑道,「若太陰娘子真當得起花魁之名,定勝過另外十二位娘子百倍千倍,即使第一個出場,給人的印象仍會是最深的。」
錦太子所言不無道理,紀王想,自己又是考官,就更不必怕太陰落選了。
他轉身拍了拍鄰座的陳昌,說道:「陳院判,皇兄說的有禮。太陰是花魁,不管是第一個出場,還是最後一個出來,皆能艷壓群芳。你說,對嗎?」
這是給自己事先打了聲招呼啊。陳昌怎會聽不出來,連連點頭應道:「太子殿下說的對,說的對啊。」
「哼!老滑頭。」朔月冷哼一聲,別過臉不去理睬他們。
正好見著身旁的冷清風在發愣,便問道:「清風,你在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冷清風敷衍地回了一句,悄悄將胳膊從朔月的手中抽出。
他就是這般,不管想什麼,都不願與自己說一字半語,跟那個女人就……
朔月想著心中來氣,正要與他辯駁一番,卻聽得湖中絲竹聲響起,大賽開始了。
方才還人聲鼎沸的岸邊忽然鴉雀無聲,大家屏息盯著湖面。
只見得東吳湖心忽然亮起,彷彿有人在湖面下安了幾盞大燈一般,將湖中綉樓照得通明。綉樓一層敞開的大廳內,幾個小卒推著一面等人高的銅鏡,安放在中央,隨後迅速離去,接著正對銅鏡的廊柱上垂下幾盞宮燈,燭光映在銅鏡上,仿若幾名身姿婀娜的少女,迎著東吳湖的晚風,先行輕舞起來。
不消一會兒,太陰娘子輕移蓮步走上來,向賓客們行了行禮后,絲竹聲再次響起。
人皆以為太陰娘子會盛裝打扮,滿頭珠翠,再陳以輕歌曼舞,卻不料她淡抹朱唇,稍施胭脂,青絲披肩,僅戴一隻碧玉釵,身著一襲素色長裙。
絲竹聲起,卻只聽得簫聲瑟瑟,如風呼,又似女子慟哭。太陰忽的轉身,散開長裙,仿若一朵盛開的芙蓉,她素手輕揚,展開手中的水墨摺扇,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仿若手握一支彤管,筆走游龍,和著簫聲揮灑丹青。
簫聲驟然轉弱,被一陣急促的琵琶聲取而代之,太陰的舞姿隨之變得越來越快,她玉袖生風,典雅矯健,舞姿中平添了幾分剛勁,仿若此時她手中的不是摺扇,也不是彤管,而是一柄長劍,琤琤作響,遠遠望去,彷彿是一支與敵廝殺得難解難分的軍隊,太陰是身先士卒的女將軍,而她身後銅鏡上的投影,便是隨她征戰的士兵。
所有的賓客此時皆沉醉於此,心跳隨著琵琶聲,跟著太陰的舞姿,越跳越快,當大家以為自己的心就快蹦出來時,琵琶聲戛然而止,待回過神來,太陰已攏了摺扇,收了水袖,恭敬地站在中央,朝賓客們又福了福身,便離開了。
湖面、岸上,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席中爆出一聲感嘆:「好!」
隨後岸邊響起如雷般的掌聲,賓客們無一不叫好的。
紀王這下越發安心了。
無需花容,無需雅樂,素衣素顏就能勾住所有人的心,除了太陰娘子,何人能做到?
他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朝錦太子看去,對方意猶未盡的表情讓他很是滿意。
就如錦太子所言,接下來的幾位娘子,雖均有自己的特色,但都無法與太陰的扇舞媲美,便也不一一累述了。
但讓紀王沒有想到的是,第十位娘子,剛上場便讓岸邊的賓客們連連叫好。
此娘子名喚莫如,也是一身白色長裙,但不同的是,她的舞衣下了很多功夫,袖口綉著粉色牡丹,裙擺用銀絲細細勾勒,胸前衣襟低垂,露出白皙的肌膚,唇上輕點赤色口脂,妖而不艷。
琴聲漸起,她輕甩水袖,舞動身姿,裙裾飄揚,如春風撫著楊柳,也似彩蝶戲著夏花。
莫如慢擰纖腰,擺動著身姿,綻放光彩之餘,臉上永遠帶著迷人的笑,一雙靈動的雙眸更是始終看著岸邊,好似自己的心上人就在賓客中。
這也讓賓客們心神蕩漾,紛紛以為她在看自己。
「哼!」朔月公主不以為然,說道:「狐狸精!」
紀王笑了,說道:「皇妹,這般的女子,宮裡又不是沒有。」
朔月瞪了他一眼,鳳目一轉,答道:「是啊,林妃娘娘當年不就是這般生下了皇兄你嘛?」
林妃便是紀王的生母。
說別的也就罷了,偏偏要諷刺他的生母,紀王怒目回瞪道:「朔月,你別太過分了。爭寵奪愛,本是宮裡女人的生存之道。何況我母妃已過世多年,沒你這樣編排故人的!」
「我就說,我就說。怎麼了?」朔月是誰?離皇最寵愛的女兒,只有她瞪別人的份,還輪不到他人敢吼自己的。
「你!」紀王恨得牙痒痒,差點就擼起袖子狠狠揍她,但是他忍住了,看向冷清風說,「清風,本王建議你成婚後,要謹言慎行,不要與任何女子來往,免得那些女子受罪。」
這是在挖苦朔月日後定是一名悍婦。朔月怎地聽不出來?她站起身,隔著錦太子,手指紀王說:「利仲逑,你給我等著。明日我就去父皇那裡參你一本!」
直呼其名,看來朔月公主是怒火中燒了。
「參我?」紀王冷笑一聲,也站起身,「你參得還少嘛?這次又想給我扣什麼莫須有的罪?」
「莫須有?」朔月指了指還在演出的綉樓,「身為皇子,流連煙花之地,跟娼婦鬼混,也不知留了多少野種……」
「夠了!」錦太子忍無可忍,低吼道,一手一個,將弟妹二人拉回座位,「吵吵吵,你們兩個怎麼一碰面就吵個不停呢?在吾面前吵倒還罷了,如今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太失皇家顏面了。」
「皇兄,您可聽見了,是朔月污衊我,我才……」
「皇弟,朔月年紀小,有些爆脾氣,你又不是不知。身為兄長,你不僅不教導、忍讓她,還言辭激怒她。這本就是你沒做好表率。」
本以為如此明顯地被欺侮,錦太子定會幫著自己,卻不曾想竟被說自己的不是。
紀王越想越氣,回到府中發了好一通脾氣。
「殿下。」
待砸完書房裡所有的物件,門外傳來甜美女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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