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前台的服務員看見他們挑著背著這麼多東西，一時不知道這是鄉下人還是來上海出差的城裡人。

說他們是鄉下人吧，那身穿戴和氣質也不像泥腿子，她有點摸不準。最後，服務員還是想去碰碰運氣。

「大姐，你們帶這麼多東西，帶的是啥呀？」

高芳去隔壁食堂買飯食，突然被前台服務員拉住，高芳警惕了起來。

「沒啥，一些不能吃的土特產，藥草，送去廣東那邊。你是不知道，那邊的人喜歡煲湯，一些藥材用的多。」

服務員的臉色一下垮下來，放開高芳，拍拍手，撇嘴道，「這年月填不飽肚子小門小戶，可不是指著三天兩頭煲湯糊弄肚子嘛。」

高芳沒理會服務員的冷言冷語，扭頭回房間，讓大家趕緊吃。

吃完飯時間還早，其他人現在房間里休息，秦樓一個人先去探探路，他一路問路，找到中華遠洋上海分公司門口。

「你找董主任啊？我幫你去叫一聲，你在這兒等等。」

「好嘞，謝謝您！」

「哈哈，大哥客氣了。」守門的人往大樓里去，高興地去三樓辦公室找人，能有機會到樓里轉一轉，說不定還能碰到領導們，他可最愛干這些事兒了。

董大成聽門衛說家裡親戚找他，還是姓秦的？董大成腦子沒轉過來，他站在窗邊往外探頭望了一下，他沒有姓秦的親戚啊？

不對，他認識姓秦的人，只有那一家了。董大成小跑著下去找人。

見面三分笑，董大成熱情道，「秦大哥，來上海怎麼不去家裡？」

秦樓也笑，「現在正是上班時間，所以先來這裡問問。我是秦清大伯，我叫秦樓。」

董大成眼睛更亮了，「秦大師的大伯啊，失敬失敬。」

兩人找了個遮陰的地方，你來我往地寒暄了一陣，秦樓也有話直說，就是來找他幫忙的。

董大成拍著胸口道，「這個你放心，明天早上就有一輛雜貨船北上，船長是我過命的兄弟，肯定能完完整整地把東西送到寶山縣，絕不會有人貪你們的東西。」

「那我就提前先謝過董主任了！」

「哈哈，叫什麼董主任，直接叫我大成就行。」董大成正色道，「要不是秦大師，我哪裡有今天。」

秦樓也不見外，直接叫董大成名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話說的差不多，秦樓要先告辭回招待所。

董大成說道，「成，咱們都不是外人，就不興這些了，我先去上班，下班我來招待所找你們，晚上一起吃個飯，咱們坐下慢慢說。」

傍晚董大成下班，來招待所走了一趟，一定要請大家去家裡吃頓飯。

「秦大哥千萬別推辭，我叫你秦大哥還是我佔便宜。雖然現在日子困難，一頓飯還是請的起的。」

推辭不過，秦樓角弟媳高芳跟著走一趟，剩下的人照顧著帶來的東西。

再說了，畢竟是困難時期，雖說人家請你全家吃飯，只不是缺心眼兒的，都不會真把一家人帶去。

等人都走了，金花嬸子才說，「這人大小也是個主任吧，講話可真客氣。」

秦淼驕傲道，「這算什麼，在寶山縣的時候，多得是有權有勢的人求到咱們家，一般二般的還見不著咱們少族長呢。」

秦漫也說，「對對對，自從咱們少族長開始給人看事兒，從沒看錯過。口碑傳出去了，不知多少人託人上門講交情呢，就想讓少族長給看一看。

「那是哦！但咱們少族長年紀小，怎麼能看那麼多人，有沒有福氣走到少族長面前大家就各憑本事了。不過也就是咱們少族長是真厲害才會這樣，不像咱們族長，大部分時候都在糊弄人。」

其他秦家人噗嗤笑了，「你們兩個小丫頭，出去可千萬別亂說話，族長聽見了又要生悶氣。」

「哈哈，不會的，族長心大，現在有了少族長撐著，咱們秦家有真本事的名頭打出去，他可不怕人家說。」

下午收到男人遞過來的信兒，董媽下午都沒上班，請假回家託人買菜、買肉，靠著關係弄來一斤二刀肉，兩斤土豆，再加上今天早上從菜鋪子搶到的白菜和豆角，能做一頓體面的待客飯食出來。

董剛、董強兩兄弟回到家，在樓下就聞到肉味兒了，沒想到是自己家。

「媽，今天是啥好日子？」

董媽連忙跟兒子道，「今天吃飯你們斯文點，秦家來人做客，你們可不要丟臉。」

董剛連忙道，「秦家誰來了？我認識不認識？」

「我沒見過，等會兒就知道了。」

董剛在門口守著，看到他爸帶著人上樓，剛轉過角看到後面的，董剛咧嘴就笑了，「秦大伯好，高嬸子好。」

「哈哈，是董剛啊，這麼久沒見，又結實了。」

董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行吧。秦大伯，秦浩來沒有？」

「他倒是想來，族長說十五歲以上才准來，他年紀不到。」

「他長那麼高還沒有十五歲？」董剛不敢相信。

「哈哈，秦浩就是能吃肯長！說年紀的話，確實還不到十五，今年才十四。」

秦樓把肩上的麻袋卸下來遞給董剛，「這是給你們家帶的東西，你們拿去放著。」

董媽聽到動靜出來，請大家坐下聊，她去廚房炒幾個菜。

董剛打開麻袋，上面是一捆紅薯粉，下面全是土豆，他用手提了一下，得有二三十斤吧。

董剛也不假模假樣說推辭的話，大家都勉強吃半飽甚至餓肚子的時候，人家還肯給你送這麼多糧食過來，真的十分有誠意了，「謝謝秦大伯、高嬸子，還有秦浩他們。」

秦樓很滿意董剛這不扭捏的性子，拍拍他的肩膀，「小夥子不錯，哈哈，像你爸，大氣！」

董剛看著紅薯粉和土豆，傻乎乎地笑，董強則朝廚房喊，「媽，你快來，好多吃的！」

董媽跑過來一看，也很驚訝，居然送來這麼多糧食！回到廚房，她狠了狠心，把珍藏的最後一根香腸，切成薄片，鋪在紅薯乾飯上悶上。

飯菜上桌，大家客氣地互相謙讓，土豆燒肉最後大多還是落進董剛、董強兩兄弟的肚子里。

飯後，大家坐著繼續聊，秦樓跟董大成打聽了不少外面的事情，董大成搞運輸的知道的多。

董大成也不打官腔，各省的事兒他確實知道一些，都說了出來。話說了一籮筐，總之，現在全國沒幾個地方不缺水的。

「哎，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不知道這事兒什麼時候是個頭哦。」

「誰說不是呢。」

董媽則和高芳聊到一起了，董媽給高芳推薦了不少上海東西便宜質量還好的地方，還有想買花樣好的布料要去哪家店。

「對了，聽我家董大成說，秦大師今年才四歲多，這麼大的孩子衣服換的快，我給秦大師存了兩塊花布，還想著找機會給你們送過去，這裡來了正好。」

高芳推辭了兩句，董媽誠心想送，高芳還是接著。

時間差不多了，兩人從董家告辭出來，明天一早他們還要去碼頭送東西。

董大成一家人站在家屬區門口，目送兩人。

高芳道，「秦家人不錯！」

做事兒不錯，為人也不錯，比她見過的那些領導家的好太多了。

董大成哼笑，「別看秦家現在不顯，過個五年十年，等日子好過了，你到時候再看秦家，可不是咱們這些人能高攀得起的。」

董媽瞪了一眼男人，「那你就努點力，別一天到晚讓我去捧你們哪些領導家的臭腳。」

客人剛走，夫妻倆就吵起來了，董剛兄弟倆管不著，這些年來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第二天早晨，秦家人把東西送上船，秦樓遞給船老大五斤紅薯粉，麻煩他多費費心，這事兒才算辦完。

船老大沒想到跑一趟北方，不僅賣了董大哥人情，還有自己的好事，他笑的臉都爛了，拍著胸口保證，肯定會安全送到了。

送走貨船，秦家人輕輕鬆鬆去買東西，現在糧食緊張，其他物資的供應還可以，高芳、金花嬸子帶著兩個姑娘，連扛帶抱，買了一堆東西回去。

秦漫興奮道，「吃完午飯，咱們去淮國舊，聽說那裡是最大的舊貨市場，咱們去淘一淘，看能不能撿到一些好東西。」

金花嬸子哎喲一聲，動了動肩膀，「不行，下午咱們把兩個小夥子叫上，幫咱們扛東西。」

「這個行。」

下午他們先去了一趟書店，高芳拿著清清給的書單，只找到幾本，其他的都沒有。她挑挑選選，又買了一些課本，給族裡孩子們用。

買完書，大家這才殺向淮國舊。高芳是見過好東西，她眼利，撿了不少好東西，這些全都打包帶走。

其他人也差不多，在淮國舊流連忘返，掏空了衣兜才肯罷手。

第二天下午，他們走的時候，董家來送行，又給了不少東西。秦樓代表大家謝過。

火車嗚嗚～地開向西南方向，秦樓他們到家的時候，寶山縣也收到了好幾麻袋食物。

寶山縣的秦家人都在想，實在不行，他們乾脆也去秦家寨算了。在這裡吃不飽肚子，還盡給族長他們添麻煩。這麼遠的距離，送點東西可不容易，更別提糧食這樣的金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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