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張衛國一見到秦炅就咧嘴笑，「這次多虧了秦老先生啊，要不是你們鼎力相助，我們那麼多家屬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地方安頓。」

秦炅：「哪裡的話，你們保家衛國，我們能夠為你們盡一點心意，心裡不知道多高興呢。」

「哈哈哈，多謝多謝！」張衛國笑的牙齦都露出來了。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們秦家的房子是借給你們，可不是送給你們。」

「那當然，咱們可不會拿老百姓一針一線。」張衛國說這話格外正經。

秦炅嘆氣道，「這房子是我們家祖宅，房子借給你們，希望你們好好愛護。如果可以，也請你們照顧一下住在後面的秦家人。」

這都是小事兒，張衛國一口答應。笑呵呵地在院子里轉圈，「這麼寬敞的地方，給隨軍的軍屬安家，再分兩個院子出來充當辦公室，好得很。」

秦炅從屋裡拿出來兩張合同，他照貓畫虎，按照秦清弄出來的合同改成無償租借合同。

裡面只有兩條比較要緊。一條是保護秦家祖屋完整，不可破壞祠堂；第二條是秦家人若要收回房子需提前半年通知部隊撤出。

至於保護秦家人安寧這一條大家就心照不宣了，沒必要寫到合同裡面，否則倒顯得秦家人施恩求報。

第一次見到這種租借合同，張衛國也覺得新鮮，仔細看了一遍，大氣地簽下合同，雙方各執一份，還有一份，秦炅留給留下來秦燦。

張衛國特別說了一句，「老哥你放心，只要有我們在，肯定不會讓秦家人受欺負。」

「那就多謝張政委了。」秦炅朝他拱拱手。

「老哥兒，離了這裡，您這是準備往哪裡去啊？」

秦炅無奈道，「我也不瞞你們，現在日子過不下去了，我們這些人要遷回鄉下種田，總不能讓小一輩兒的餓的面黃肌瘦吧。」

張衛國也不好勸，只能說些安慰的話。為什麼不好勸？廢話，難道勸他們留下來？張衛國在外人面前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沒個七竅玲瓏心，怎麼能做思想工作？

半個小時功夫，簽好合同，秦炅去秦燦家裡，把事情交代好，以後留在寶山縣的秦家人，都以他為主。

秦燦點頭答應，他一定會愛護好秦家的小輩。

秦清家裡，因為明天一早就要出發，秦森和夏月兩口子翻箱倒櫃地收拾東西，什麼都想帶。

秦清躺在院子里曬太陽，「媽媽，傢具這些東西都不拿，把衣服、被子、糧食、藥材這些帶上就行了。對了，還有我的書和爸爸的私房錢。」

秦森假裝惡狠狠地凶女兒，「我哪裡來的私房錢，我們家只有你媽手裡才有錢。」

「嘁！」秦清嫌棄地撇嘴，懶得看親爹那副狗腿的嘴臉。

秦森跑進屋找老婆，「媳婦兒，清清嫌棄我。」

夏月看不過眼，吼他一句，「閑的慌是吧？閑得慌去爸媽那邊看看需不需要幫忙。」

秦森走過秦清面前，冷哼一聲，揉了一把她的小臉，「懶丫頭！」

秦清不高興了，她才不懶呢，為了這一大家子，她廢了多大勁兒？

這一晚上，好多秦家人都沒怎麼休息，帶走的東西著急打包，不能帶走的貴重物品藏起來，東摸摸西摸摸，天還未亮，雞叫聲響起，秦家大門口就聚集了好多人。

張衛國真的十分會做人，昨天晚上讓一個小戰士過來打聽，有多少人走，他們可以送他們去坐車。

秦炅這人十分擅長順桿爬，直接請他們送到出海口那兒，他們坐船南下。

秦家這次要南下的人，男女老少加起來統共有兩百三十人左右，坐火車十分不划算，秦清認識跑雜貨船的人，一船拉過去更方便。

張衛國聽到那邊傳來的消息，笑了起來，再想起抽屜里的那紙合同，忍不住感概，秦家的聰明人真不少！就算去了鄉下，也不愁沒有回來的一天。

國家經歷了這麼多年的動亂，現在這片土地上，還勉強稱得上家族傳承的，屈指可數。

秦家，勉強算一家。

軍隊來的是大卡車，秦森心疼閨女，和開車的師傅商量，讓他媽抱著閨女坐在前面。

「我閨女從小身體不好，不敢讓她吹冷風，還請您行個方便。」

這輛車的司機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看到困的眼睛都睜不開的小姑娘，爽快地同意了。

秦森連忙道謝，把秦奶奶和閨女送上車。

秦炅帶著幾個年輕小夥子幫忙，把大家的行李送上車。

秦清被被子包裹著，縮在奶奶懷裡，秦奶奶愛憐地輕輕晃動著小孫女，讓她好好睡覺。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敲車門聲把秦清驚醒。

秦奶奶連忙捂住她的小耳朵哄，「清清不怕，不怕！」

敲打車門的聲音沒有停止，外面起了爭執，就算刻意壓低聲音，這麼近的距離，她也聽得清清楚楚。

來人是胡嫂子，本名叫秦棗，她嫁的那家男人姓胡，人家都叫她胡嫂子。她運氣不太好，嫁給丈夫后，生了閨女的第二年，男人去世了。

婆家那邊的人不是東西，想占她的財產，娘家人幫她出頭，胡家人不敢明著來，胡嫂子私底下也沒少受氣。

這次胡嫂子聽娘家哥哥說他們要搬去南方，胡嫂子一咬牙，想帶著閨女一起去。娘家哥哥那邊不同意，嫁出去的閨女就不是秦家人了。

胡嫂子不甘心，一大早帶著行李和女兒來堵人。

哥嫂跟著秦家主支一走，她的日子好過不了，不如跟著一起走。

胡嫂子一下跪在雪地里，哭泣道，「族長，您救救我，我真的沒活路了。」

秦炅左右為難，秦清的小腦袋從車窗里伸出去，胡嫂子和她女兒跪在地上。胡嫂子的女兒好像叫胡愛華，比她大兩歲，今年六歲的小姑娘，長得瘦弱。

「炅爺爺，把胡嫂子帶上。再讓人告訴秦燦爺爺一聲，胡嫂子的房子租出去，房租收著交給胡嫂子。胡家人敢去鬧，讓他們找張政委去。」

胡嫂子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一時間又哭又笑，「謝謝少族長，謝謝少族長，我一定好好乾活的。」

「嗯。」

秦清望著胡嫂子離開的背影，胡愛華牽著媽媽的手，還一直回頭仰著腦袋，對坐在秦奶奶懷裡那個面無表情的小妹妹大聲喊，「我會報答你的。」

秦清突然笑了，上輩子她救了那麼多百姓，所有人都朝她索取，包括生她的父母都一樣，從來沒有哪個人說要報答她。

「好，我等著。」

看到小妹妹朝她笑，胡愛華一愣，然後又笑了起來，「我說話算話的。」

胡嫂子母女走了，秦奶奶關上窗，「乖寶可別著涼了。」

「不會噠。」秦清眼睛一閉，靠著奶奶睡個回籠覺。

秦清被奶奶搖醒的時候，已經到了約定的入海口，船老大正等著呢，秦清下車，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走過來。

「您好，我是董大成的兒子，我叫董剛，我爸讓我來送你們一程。」

秦清看了一眼董剛的臉，朝他道，「你的命倒是比你爸爸要好。」

董剛咧嘴笑，「多謝秦大師。」

董剛特意跑一趟，就是董大成有意讓他去秦大師面前露個臉，能讓秦大師開金口批個命最好。就算不行，也要在秦大師面前混個臉熟，以後有用得上的時候能叫上他。

董大成從小混跡江湖，從船上賣雜貨的混到船老大，早就混成了人精。像秦大師這樣有真本事的人，人脈寬的讓人難以想象。

董大成無意中湊到秦清面前，秦清說他少年波折，中年有成。秦清拉了他一把，他就從了一個失業的老混混，搖身一變成中華遠洋公司的一個小頭目。中年有成這句話還真沒說錯。

上船后，秦清一家人有個單獨的房間，秦權忍不住過來敲門。

夏月打開門，看到是秦權，「有啥事兒啊？」

秦權不好意思地問，「家族入股我們的錢在哪兒？」

秦森哈哈一笑，「阿權，你也太急了吧。」

秦權梗著脖子，「換你你不急？沒有錢怎麼做事兒？」

秦清指了一下旁邊的兩個小箱子，「裡面都是黃魚兒，這是給你們的投資，你們好生盤算。還有，到了上海之後，你們直接換船，會有另外的人送你們過去。」

秦權拿起兩個小箱子，鄭重承諾，「放心，我會小心的。」

送走秦權，秦森問，「清清啊，不算秦權他們，我們這裡還有兩百出頭的人，這麼多人要吃飯的啊。」

這次要走，秦清建議大家，家裡存的糧食，留下一部分路上吃，剩下的都留給秦燦分配。

一方面是大家輕裝出行，還有就是給留下的人多留一點糧食。明眼人都看得出，明年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爸爸別操心，我知道的。」

「爸爸餓兩頓沒什麼，就怕餓到我的清清。」秦森又開始作妖了。

秦奶奶和夏月婆媳倆一陣牙酸，真是受不了。

秦清知道爸爸真心愛護她，但是隔三差五這麼來一下，她也有點遭不住。直接撲媽媽懷裡閉上眼休息。

船上的生活無聊，一路搖搖晃晃南下到了上海，秦權他們腳都沒著地，直接換船走了。

秦炅帶了人下船採購一些布料、棉花。他們回來的時候，秦炅發現秦權他們走後空出來的船艙里，堆滿了糧食。

這個時候的糧食，多麼精貴啊！

秦炅眼睛亮的嚇人，晚上都不敢回房間休息，一點兒不聲張，就在門口守著糧食。

他在心裡默默盤算，這麼多糧食，下船后要怎麼運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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