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 20 章

20.

聽到腳步聲,男子回過頭,蒙著布的盲眼「看」她,似乎在揣測來人。

木寒汀啟唇,語氣淡淡:「你好像比之前好很多了。」

男子點了下頭,沒有開口說話。

她道:「你家在何方,我差人送你回去?」

他搖了下頭。

「什麼意思?不想回,還是回不去?」

他唇角輕輕地牽了下,表情意味不明。

木寒汀倚在院前欄杆上,看著他,想了想道:「我聽郭瑞說,荻奴人首領死的時候,你剛好就在旁邊,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男人搖了下頭,態度並不是很親近,還有些不識好歹的疏離感。

她明明記得,這個人是會開口說話的。

那天夜裡,她給了他餵了點水喝,聽到他親口說了聲「謝謝」,而如今他得到這番照料,反而一副活死人的樣子,難道救了他、讓他活下來,就不值得一聲「謝謝」?

「你這幅樣子……好像比之前更可憐了,」木寒汀道,「之前的你,看得出來很想活下去,但是現在,完全看不出來了。」

男人坐在樟樹的影子下,不發一言。

木寒汀今天從太多地方討沒趣了,總是好心被當驢肝肺的感覺,言至此也不再多話,倚在欄杆前曬了會太陽。

前一天父親還勸說她,讓她不要相信未知根知底的人,她當時心裡嗤之以鼻。

她以為,上輩子和黑魚他們相處了那麼長時間,就已經足夠了解這群人了。

沒想到他還是有事瞞著她,時至今日也不願意說出來,這讓她心裡不是滋味。

下午陪鈴鐺玩了會,蘇子易去菜市場買了只雞,買了條魚,說要留她一起用晚膳。

他只對自己的兩樣東西尤其自信,一樣是他那研究機關造物的本事,另一樣則是他的廚藝,無論如何都得要木寒汀留下來。

她便應允了。

同一個院子的另一頭,黑魚和他的同伴此時心情不太好受。

一人道:「當初她救,下我們時,我們便宣誓效忠於她,如今她既然問你,你便告訴她,何必隱瞞?」

另一人道:「大哥興許有他自己的考量,只是接下來該怎麼辦?為這事得罪了木姑娘,我們是不是該回囈語森林裡去?」

黑魚的弟弟在角落裡生悶氣,「哼,他有什麼考量,生怕自己金貴的身份被人知道了,對他不利而已!」

被弟弟數落,黑魚神情更加落寞。

沉默了一會,他道:「我並非刻意要對她隱瞞,只是如今我等已無再起可能,之前的身份也早已被拋棄,說出來也沒有意義。」

眾人:「……」

「原來如此,」黑魚弟弟站了起來,氣惱道,「既然是這樣,你也應該跟她說清楚啊!你這個蠢貨!你不說她以為你故意瞞她,對她見外!」

黑魚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眾人。

他終於開始意識到,他的確做錯了。

傍晚,蘇子易悶了魚湯,烹了雞,先給木寒汀和鈴鐺一人盛了一碗奶白的魚湯,又去叫其他人過來。

沒等他去叫人,黑魚出現在門外,說有事要和木寒汀商量。

*

當夜,用過晚膳之後,黑魚拿出了一塊玉佩給木寒汀看。

燭燈下,玉佩在他掌心煥著幽光,形狀雕刻複雜,圖案像是一隻魚,又像是某種飛鳥。

木寒汀接過,拿在手上端詳片刻,問:「這是什麼?」

「我娘給我的。」黑魚笑了下,雙眸閃著光。

之前被荻奴人虐待得著實有點慘,鬍子拉渣,一身邋遢,但收拾乾淨再看,倒是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唯獨臉上刻的奴隸符號有點礙眼。

「原本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半年前突然有人找上門,說這個是我身份的象徵。」男人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什麼身份?」

「起初我也奇怪,我爹是一戶藥商,我娘死的早,只留下我和我弟弟,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為藥商就是我的親生父親,衍兒就是我親生弟弟。」

木寒汀抬眸看他,「然後呢?」

黑魚淡淡地說:「那人說,我娘是生了我之後改嫁的,我的親生父親,是京城裡那位九五之尊。」

木寒汀眼眸稍稍睜大。

黑魚點了下頭,輕笑,「我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也挺驚訝的,那人告訴我,我爹是當朝皇上,我娘懷了我之後受到朝中勢力打壓,不得不離開京城,產下我之後改嫁了他人。」

木寒汀揉了下額頭,「也就是說,你原本的身份應該是當朝皇子,你和江然……」

黑魚:「他比我小,算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

木寒汀:「……」

怪不得黑魚那麼看不慣江然,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這麼說來,你……身邊那群同伴,其實是為了保護你……」木寒汀慢慢地消化這個消息,「之所以有人要追殺你,也是因為你特殊的身份……」

黑魚舔了下唇,「沒錯,找到我的人本來想扶持我上位,藉此打壓朝中另一部分勢力。」

「後來呢?」木寒汀將手中的玉佩翻來覆去地看,抬眸注視著他,「你為什麼會成為奴籍人員?」

「被人陷害。」

木寒汀認真打量著他。

黑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下後腦勺,解釋道:「一開始找到我的人,想把我安排進宮,想辦法接近皇帝,再找合適的機會證明我的身份,但有人背叛了我們,也怪我不夠謹慎,才會被人所害,以欺上犯下的罪名被貶為奴籍人員,送往北郡修長城。」

「後來的事就跟衍兒說的一樣,有人在長城守衛里買通了人,幾次三番試圖刺殺我,也正因如此,我們才選擇了逃走。」

沉思片刻后,木寒汀道:「還有沒有機會,能為你證明身份?」

黑魚搖頭,摸了下臉上的刺青,「就算證明身份,以我現在的樣貌,也不會被人接受。」

木寒汀:「……」

這簡直就是個超級大難題了。

他雖然是皇子,卻無權無勢,臉上還帶著奴隸刺青,一塊玉佩根本不足以說服天下人。

暗地裡,還有別的勢力在想盡辦法殺他滅口。

明面上,他還是在逃的奴籍人員,被抓到之後大概率也是死。

但在這千萬種可能里,還有一種可能——

也許他真的能帶著這塊玉佩重新回到京城、憑藉著出色的權謀能力,建立起滔天的權勢,來日登基為帝。

儘管可能性極小,但足以令木寒汀興奮。

這就意味著,她的城主爹娘不用賣力討好江然,不必因毀了皇家的婚約而戰戰兢兢,因為他們手上還有另外一枚棋子。

木寒汀看著掌心那枚珍貴的玉佩,想了片刻,手握成拳,抬眸注視著黑魚,一字字道:「玉佩暫時交由我保管,你的性命,也暫由我保管。」

*

回到城主府上,木城主正在客廳里喝茶。

她出城一天,到半夜才回來,不免讓家裡人擔心。

木寒汀過去賠小心,給他端茶杯,道:「爹,你等我?」

「嗯,」木城主放下茶盞,抬眸看她,「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木寒汀抿唇,「出去見了下朋友。」

城主大人拉長了一張臉,「你一姑娘家,像什麼樣子?」

木寒汀笑笑,端起他喝過的茶杯,嘗了一口,道:「爹,我今天得知了一個消息,掌門師父跟著大師兄出城了,你猜他們去哪裡,打算去做什麼?」

木城主一臉嚴肅:「你別轉移話題!」

木寒汀:「我猜啊,掌門師父看上了囈語秘境的曜羽石,想獨自霸佔那些東西。」

木城主:「……?」

木寒汀身體稍稍後仰,開始分析道:「蓬萊一年都產不到百片曜羽石,但是囈語秘境的曜羽石,幾乎隨地都是,就是不知道掌門師父做這些事情有沒有跟您商量,他一個劍派掌門人,這麼急沖沖地去勘探曜羽石做什麼?難不成他想把劍派做大,統領江湖不成?到時候你這個城主的地位,可不就尷尬了嗎?」

城主大人臉上微微一變,從他不自然的神情上,木寒汀看出了一些端倪。

掌門師父果然沒有跟城主商量,便急沖沖地動身了。

木城主雖然擔著掌門的身份,但另一重身份則是安遙劍派的長老,與掌門師父是同門師兄弟,門派內大小事務,掌門師父多少會與他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更何況,就算要開採曜羽石,還是交給木城主這樣人力、物力兼具的來做,會更加合適。

這一點上,也不能怪木寒汀過於敏感、小題大做。

安遙木氏滅門一事,始終成為了一件懸案,木戎凱離開安遙后,一方面尋找遺失的家傳寶劍,一方面竭力查清楚滅門事件的幕後主使,可遲遲沒有找到線索。

她現在必須時刻留意著任何對安遙木氏不利的勢力,即便是她的師門,她也必須保持警惕。

聽了木寒汀一席話,城主大人沉思了許久,不但沒再追問她出城的事,暗地裡還對她另眼相看。

平日里他總覺得,凱兒什麼都好,就是缺根筋,沒什麼城府,容易被人算計了。

他傾盡心力培養長子,卻總是忽略了汀兒。

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便有著這麼強的遇事分析能力,讓他自嘆不如。

這日之後,木寒汀直接將鈴鐺接到了城主府上,安排了兩個婢女照顧她。

蘇子易和郭瑞也以修士的身份進了城,住在城中一處客棧里。

黑魚等人則被她秘密安排在城外,定期與他通信。

每天清晨天還未亮,木寒汀就去校場練劍,夜裡所有人都歇下了,她還在練武,要麼在跑圈。

仙門校考在即,她不僅要參加校考,還要取得一個突出的名次,要勝過木戎凱、江然他們,風風光光去蓬萊仙台,她要成為一名真正的修士,走一條敞亮的大道。

上輩子,木戎凱他們都通過了仙門校考,去了仙台,唯獨她被遺棄在安遙城,與過去的噩夢為伴。

那時候,她有多羨慕他們風光的人生,便有多麼唾棄自己。

這次她不會再羨慕其他人了,她曾經錯過的,這次都會拼盡全力去爭取。

這一切,城主夫婦都看在眼裡。

「汀兒最近變化很大,」木夫人感慨道,「我聽門派弟子說,她卯時就在校場練劍了,還動員了其他弟子一起練習,把別人逼得苦不堪言。」

城主大人笑了笑,「頗有我當年聞雞起舞的風采。」

木夫人搖頭,想了想道:「會不會因為跟六殿下鬧僵了,她擔心以後日子不好過,所以想另謀出路?」

「那也挺好,說明她很有主見,」城主大人在榻上翻了個身,問,「今個聽人說,凱兒從秘境回來了,怎麼一天都不見他人影?」

木夫人拉長了一張臉,「差人打聽了,人是回來了,下午帶了一名女子去了裁縫店,晚上又去了新樂坊,去新樂坊還不得路過城主府?這叫什麼?這叫過家門而不入!」

木城主嘆了口氣,一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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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和這章重修了一遍,讓情節過度更加自然,對不起我太龜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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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場里的炮灰女配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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