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見了黃泉

果然，靈魂狀態下的我才是最無敵的。

黑無常的長舌頭竟迎著春風飛舞起來，然而下一刻，面前正出現一個酒館。

「哪裡來的春風，分明吹得是雪。」白無常笑嘻嘻的牽扯余客飛了下去，他實在想喝一杯酒解解饞，不然這路程可太無聊了。

酒館外堆著數量被草席蓋的鏢車，而上面全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小孩三五成群的在旁邊玩著爆竹，但更多的是進進出出的喘著羊皮襖的大漢。

對於余客來說，他最喜愛的英雄莫過於李尋歡，今日便給他們上一出這樣的戲又何妨！

他們三人依次進入。

正當黑無常扭頭四顧，正巧和白無常裝了個面，一個面如黑炭，一個面色蒼白，變成了正常人模樣。

「你！」黑無常白無常互相瞪著雙眼說道。

酒館人多，也沒人在意這倆瘋瘋癲癲的傢伙。

「來二斤酒！」白無常拍拍胸脯豪氣的說道，當一回不被別人斜眼看的人物，這可是從來沒敢想過的事情。

於是余客便被二人給忘了，他獨自點了壺小酒和牛肉慢慢吃了起來，他在看著不是不時被風雪吹開的帷幔。

不久，一個咳嗽的男人和一個虯髯大漢走了進來。

他腦海中不時浮現那句話：「你看見過一匹狼在雪地上走路么？假如前面沒有他的獵物，後面有沒有追兵，他一定不肯走快的，因為他覺得光將力氣用在走路上，未免太可惜了。」

他們兩個對視了。

他不再年輕，他的眼角布滿了皺紋，每一條皺紋里都絮滿了他生命中的憂患和不幸。

看到這這雙眼睛，他升起的竟不是對他的命運的悲慘，而是反觀對照自己，竟是那麼的差勁！

余客起身，推開帷幔向酒樓外走去，他要從事他所做的事業！

「那小子，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強硬的聲音，余客回頭看去，竟是穿的一襲紫色貂皮，帶著黑皮鴨絨帽，右手夾著香煙，帶著戒指。

這人是這酒館的？

「你讓我站住我便站住？」余客硬生生的問道，也是不理他，徑直走向門外。

只聽「嗆」的一聲劍鳴，一道比帷幔外白雪還亮的光芒閃過，下一剎那，劍尖已抵在了余客的喉嚨上。

黑無常看著快要出去的余客，勃然大怒，趴桌而起，震得桌子上酒壺直顫。

眾人驚奇的看著率先暴起，並且面黑如碳的傢伙。

「乖乖座下。」黑無常瞪了余客一眼，緩慢的從嘴邊蹦出這四個字來。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閃過，刺的眾人伸手遮住眼睛。

原來是帷幔被人掀開，狂風呼嘯，大片大片的雪花闖了進來，但更多的被一個人擋著。

他的肩竟然和門一樣寬！

白光擋住，眾人緩了兩三秒才視線才看的清楚，原來先進來一位瘦小扎著山羊鬍的傢伙，很是猥瑣的看著余客，又看了看不遠站著的黑炭。

余客看了看放在自己喉嚨上的如蛇一樣歹毒的劍尖，又看著那一大一小來歷不明的傢伙，可是他這時轉身對著黑無常笑了笑。

嗤啦！

一陣特別難聽的像是兩個金屬相磨的聲音，同時冒出火花來。

那個劍尖竟然被余客的脖子給磨平了！

持劍那人嚇得雙腿顫抖，趕忙跑出門外。

只聽碰的一聲，直接撞到了高大漢子身上。一隻手緊緊的握著他的脖子，咯咯的嘴巴發出一些聲響來，很快便不動了。

余客好奇的看著如此死亡的人。

這場景雖然是由他靈氣所造，但之後發生的事情並不是他所支配，而是按照個人的性情所發揮。

「我能過去嗎？」余客指了指門外問道。

但大漢實在身軀龐大，他的手指無論指了哪裡，也不過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這很讓人誤會，這個手勢太過於挑釁了。

「可以！」

大漢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意料，黑無常面色更黑，他並不覺的自己的武功比站在門前的這個人高明幾分。

余客又扭回頭對著黑無常笑了笑，走到門口，奇怪那大漢為什麼沒有讓路。

「但要把頭留下來！」

這話一說出，眾人哄堂大笑，這或許就像貓在捉住老鼠之前非要逗弄那麼一小會兒。

「這無聊極了。」

李尋歡抬起頭來，淡淡的說道。他的聲音像又一種魔力，但大漢的興趣顯然不再他身上，那隻手像捏死先前那人一樣，也是伸著手攥起了余客脖子。

刷！

黑無常眼睛一直在盯著，但大漢下一刻就倒下了，那光重新照了進來，那雪重新飄了進來，眾人再次捂著眼睛。

然而當他們的手放下去的時候，余客已經不見了。

「喝他媽什麼喝！快追！」白無常伸出手掌啪的對著黑無常腦袋打了一下。

……

余客領著酒壺走在滿是霧氣的小道上。

閻王不算熟人，但也有必要去看看他。當初的那句話，當初送給自己的禮物，當初改變的想法，這都很讓他惱火。

當然他沒有資格惱火，但作為一個人，如果有了那些能力，他還是要問一問的。

「這麼快就走了？」背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這聲音有些虛弱，是不是喘息還很急促，但這聲音已經足以讓余客銘記半生。

「你？」他驚奇的轉身回去看了看，他用靈氣所造的場景只是一個酒館啊，為什麼他還能出來？

「我難道不是虛構的？」

這是雙奇異的眼睛，彷彿春風吹動的柳枝，彷彿陽光下的海水。

「但是具有有現實力量不是？」余客挑了挑眉反問說道。

他高興的拍了拍余客的肩膀，「不要誤會，只是來找你喝一杯酒！」

一杯酒下肚，咳嗽了幾下，他的臉色變得嫣紅起來。

當余客正想說著什麼話，他的身影慢慢變為虛無。

只有霧氣瀰漫在路上。

前行的路只是孤獨，只是孤獨，他也只能孤獨的飲了這杯英雄送的酒。

前行路上無人，有的也只不過是鬼罷了。

余客面前的霧氣越來越濃重。

緊接著，離他前方的東西他完全看不見，他也感知不到，他只能如此這般的行走著。

恍然間，面前出現一隻紅色的眼睛，但他又好像先問道味道。

不，不是這樣。

一個是粒子在空氣中的傳播，一個是光線的傳播，難道不該是先看到？

不。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為什麼要把時間放在這種事情上？

只是那麼一瞬間，他伸出拿左腳，離那個眼睛又更近一步。

他能清楚的看到那隻紅色眼睛，那隻紅色眼瞳上自己好奇眼光，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眼前一黑，因為那一腳踩得並不是地面。

只是寧靜，只有自己的心跳，他這一瞬間失去了所有。

現在，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歡迎回來。」這是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這是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

余客重現看到了這個人，這個讓他好好在這個世界好好表現的人。

「我以為在這個世界能改了你的懶性。」

「每個人都不一樣，為什麼非要我如此？」余客好奇的問道，他不知道為什麼來到這裡，起初他只是覺得興奮，那種踩著飛劍飛行的感覺，那種最美的女人，那種最好的酒，那種最激烈的戰爭。

然而從一開始他就是錯的，這些東西不過是站在遠處，且不波及自己時是最好的，一旦自己參與其中，那麼這種體驗就換了一個層次。

他做著別人羨慕的東西，可付出的卻是那麼辛苦，倒不如躺在床上當個廢物那麼簡單。

「可你終究是有著慾望。」

「沒錯。」

「慾望來了，又是希望如此。」

那聲音逐漸變得實在，余客也終於看到了拿熟悉的場景。

不過閻王並沒有站在他身邊，他站的老遠。

中間是一條黃色的河，難道是黃河？應該是黃泉的，但他沒有問。

「你知道你許的願望的出處嗎？」

他們隔著黃泉對視，他們隔著黃泉說話。

「你難道不忙嗎？」

「慢的事情當然可以交給屬下處理，我只要給出意見就行，多少年了，碰到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老樣子。」

「所以你偶爾會無聊。」

「沒錯，所以只要是人間死去的，我都會把他們拉到這個世界。」

「所以那個在我耳邊說話的人也是你的同夥？」

「何解？」

「這既然是你自創的，那麼肯定巴不得許多人來。」

閻王突然笑了，道：「這種東西，上頭肯定會看的，去的人太多總歸不好。」

然而他突然又很正經，問道：「你說是讓你個人喝了孟婆湯去輪迴還是保存有記憶好？」

「當然是有記憶好。」

「一點也沒錯，基本上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但你還是未經他們的允許？」

閻王又笑了笑，道：「你爸媽把你生下來難道得到你的允許了？」

「不管在那個世界，誰的拳頭硬便是這個道理，你倒可以為他們悲憫，但最終也只不過是……」

「是什麼？」

「很累啊。」

閻王爺在說完這一刻背後也出現了一個竹椅，悠閑的躺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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