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那些悲慘的人啊
「咚……」
一聲暮鼓敲響,其中夾雜著海浪。
「船上敲鐘?」余客站在甲板上看著快要暗下去的天空,那道士依舊站在他身邊,還未走去。
先時余客囑咐那倆小子好好修鍊,感到房中悶熱無比,倒不如出去透透氣,而恰巧碰上了這道士。
余客心中暗驚,此人為什麼總是要引起我的注意?
「這位道友似曾在哪見過?」那道士面龐白凈,一身淡藍色一閃,側旁掛著八卦袋,背後負著一把長劍,劍柄上刻著陰陽魚。
「當然見過,上次那你還想要搭我們一乘呢!」余客回禮笑著說道。
「不,不,不。」道士連忙搖頭,「我的意思是,嗯……就是那緣分。」
「那……這緣分是偶然還是必然?」
「何解?」
「百年修得同船渡,這船如此之大,我想咱們該是八十年的福分。」余客道。
「哦?為何不是二百年?這可是條大船啊!」那道士偏偏只有一些不長的鬍鬚,卻似乎長著很長似的,那雙手上下移動。
「小船坐著或是知己,或是夫妻,那是很私密的事情,但這船,人實在太多,哪怕碰見了,也不算什麼緣分。想起那時候在一小船上碰到兩位佳人,現在回味內心也是一陣蕩漾。」
道士聞言笑顏展開,拱手贊道:「道友真是位妙人。」
余客自己當然也是這樣認為的。
想當初那髮髻上的玉簪還是青牛宗的款式,可自從上天一趟,被那雷火燒成粉末,倒是隨處折了小短棍插了上去。
忽然,海風吹過,一股腥臭撲鼻,余客皺眉問道:「這水可真臭!」
「水本是不臭的,臭的卻是這忘川中的鬼目語,打不得,罵不得。」
「你可是說了!」余客聞言震驚的說道。
那道士臉色一變,忙拉著余客往後退,看著為之變色的天空。
轟隆!
這卻是海浪與海浪擊打的聲音,一頭兩嘴長著尖刺牙齒的魚竄了出來。
一道藍色光芒閃過,只見這魚在甲板上顫抖兩下,便再也沒了動靜。
「不會是真說了便沒有吧?」
「當然不是,只是剛才與你說的入迷,卻忘了那鐘聲便是提醒我等到了鬼目魚出沒的地方,還是不要站在船沿的好。」
「鬼目魚?」余客看著那醜陋的東西,倒是覺得不是那麼厲害。
「可不要小瞧,要數這忘川最厲害的,它可以排上前三。」道士鄭重說道。
余客看著那深青色的滑膩魚身,「這種東西,完全是以數量取勝,你要是招惹了它,成百上千能夠把這條船都給拱翻了。」
道士說起話來正是滔滔不絕,那深青色滑膩的身體也隨時間變得越來越暗淡、
忽然,一道寒冷刺骨的聲音傳來。
「趕快回到各自的房間。」
余客扭頭看去,那人穿著青色衣衫,黑圓圈非常嚴重,像是人般的鬼目魚。
「哎呦,這不是貧窮道長么!」只見那人震驚的合不攏嘴,那一隻手放在左臉不遠處,快要落了下來。
「小牛,幾天不見倒是皮痒痒了。」
「不敢。」那人恭敬說道。
倒是轉身對余客拱了拱手,說道:「在這船上瑣事很多,到時還望多觀摩二三,且不可一意孤行。
說吧,他化作一束藍光,無聲的飛向高層甲板。
那青色黑圓圈的小牛,咧著嘴嘴余客哈哈一笑,也是跟著飛了過去。
余客好奇的看著他們,這就是高手?
高手要是只有這樣的風範,也未免太低了些。
船艙。
窗外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
偶爾聽見嘭嘭的生意,也不清楚什麼東西拍打著那緊閉的窗戶。
余客實在不放心,在桌子上畫符來。
凝神靜氣,手持毛筆,在放在黑狗血與硃砂的硯台里使勁蘸了蘸,敕令二字開頭,如行雲流水般在黃紙上滑動。
只見上面藍色光暈順著筆勢轉動,這張符算是成了。
「師父,這符是幹什麼的呀?」樹根盯著黑眼圈,強忍著沒有睡覺問道。
「修鍊要自然,你這樣揮霍自己的身體,便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了。」余客看著這位小徒弟責怪道。
哪知樹根竟然露出苦笑,倒在床上,雙眼閉上,但此刻那動作與先前練功的方法無二,只是倒了而已。
「快睡覺!」余客瞪了他一眼,厲聲道。
樹根嚇得趕忙放下雙手,就在這時,余客伸手對著樹根一點,他是直接進入夢鄉。
余客看著喃喃道:「這個方法以後也是能夠對自己使用,要是睡不著了,倒是不錯。」
隨即,又是畫了許多張符紙,直到把那硯台中的材料給用完。
要不是沒有辦法,余客才不會用符紙,要知道,他最強的可是陣法。
然而他出去感知了一周,才發現這船上的陣法與其他陣法並不兼容,相比是防範著陣法大師萬一在船上興風作浪呢?
忽然間,一道詭異的聲音傳到耳前。
余客猛吸一口氣,一會兒工夫從鼻中冒出白氣來,那符紙向閃電般激蕩而出,閃電似的啪啪貼在每個隱秘的角落,要是厲害的,也可以看出這貼的正好化作一把長劍。
要知,最好的進攻便是防守。
那道聲音極其怪異,直到余客確定完全沒了聲響才漸漸放下心來,但是外面已經響起人們的慘叫。
窗外也是紅光,藍光盡閃。
真是奇怪,這窗戶外明明是忘川,難道誰還在河上面鬥法?
灰黃的燈火下,哪怕這個小房間很簡陋,但是充斥著安全與溫馨。
……
「富貴與貧窮,真乃絕配。」散發坐在桌前,撕開油紙包的鴨子,一股清新瞬間飄在三人面前。
「富貴非我願,帝鄉不可期。」富貴舉起酒杯,說罷才喝。
「所以便是貧窮。」貧窮舉起酒杯,笑著飲了一口。
散發的頭髮很長,然而海風卻是吹不起來,「叫上富貴也算能理解,但為什麼非要叫上貧窮?」
「這可是為與師兄鑽研出來的辯證法,只要叫上貧窮了,那往後肯定會富裕,只要叫上富裕了,以後只能會貧窮。這你可是要問為師兄。」說罷,貧窮迫不及待的撕了鴨腿填在嘴裡。
「所謂天下財富萬不可一個人全佔了,既然是師兄,我只好先吃點苦了。」
嘭!
這倆師兄弟率先幹了一杯,散發怪異的看著兩個人。
「要是這麼說,我叫廢物,然後天天睡大覺,豈不是到後來也能成為一代高手?」
「不,不,不,這件事只有我們師兄弟能成。」
「為什麼?」散發好奇問道。
「那你要先喝一杯。」富貴笑嘻嘻的看著散發。
「要能告訴為,喝上兩杯都行!」
「因為我們有老祖保佑啊,他可是說了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而你,並不信老祖!」
散發撇撇嘴顯然不信,連肉都沒吃,又喝了一杯,內心非常渴望這個問題的答案。
倆道士笑而不語,慢條斯理的吃著鴨肉。
散發氣的拍了一下桌子,隨即微笑不語,雙手突然在耳邊拍了兩下。
啪!啪!
簾外隨隨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快,兩道曼妙的身姿在月亮的照耀下更顯誘惑,那分明只是……
「沒想到你居然也好這口?」
「其實有些答案我們本不想知道,不過被當時牽住了鼻子被引誘而已,你有正視過自己的慾望沒有?」
「各個門派,繞不過儒釋道三家來,哪一家最重要的也是修心,可越是往後攀登,卻發現有些東西總歸是殘缺不全的,就像漏了幾句似的。」說完這局,散發又是被激發出什麼好奇心,也不看那女子跳舞了。
「哦?你們這次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倆道士相識一眼,又都點了點頭,富貴說道:「不久之前你可發現天地有異變?」
散發苦笑道:「最近和屍祖明爭暗鬥,沒有太注意。」
「那你可知道飛升?」富貴鄭重的問道。
「飛升?這我在古書上也是見過幾次,相傳古時候仙人修鍊有成便要破天而去,追求更…更厲害的東西。」
「沒錯。」富貴點點頭,突然打了師弟吃肉的爪子,瞪了他一眼,接著說道:「你有想過這厲害的東西是什麼沒有?」
「無非便是長生唄,但既然成為仙人已經長生了,那還追求長生幹什麼?」散發想著想著,內心猛地一震寒冷。
「這件事我們與師父研究得出幾個結論。仙人也並不似能夠長生,否則這天地下該有多少仙人,但要是能夠飛升去往另外一個世界便能說清楚了。然而那神獸玄武與天地同壽,它都沒飛升上去,那麼或許能夠說著飛升本來就是一個騙局。」
「騙局,騙我們什麼?」
「每個人的內心都渴望未知的世界,不渴望的,只能說他狠狠的該壓制了,而內心還很舒服。當時那場異變,天上似乎爛了個洞散發著光芒。一個人有錢了,幾輩子也花不完,那他會追求什麼?」
「長生,花上幾輩子!」散發說道。
「但若是一個仙人,境界卻不是這樣金錢數量的堆積,后一層境界對他們來說,當然對我們來說也是美妙無比。」
「難道你們來就是為了長生。」
「誰不想?」
酒喝得不夠起興,這一刻卻是讓這種怪談給勾了過去。
「哼哼,這種東西還是要讓牛天賜來才行。」散發不屑說道。
唰!
三人交談的正歡,只聽簾外猛地發出一陣聲響。
「將軍!」
一位壯漢掀開帘子毫不客氣的交道:「那女子已經被處置了。」
海風吹來,帶動帘子,還有很濃郁的血腥味。
「渾水摸魚的很多,她以為為發現不了?」散發一巴掌朝著自己胸口拍去,黑色的霧氣像熱水被蒸騰一樣,不斷從頭頂冒出。
「五毒仙人?」富貴震驚的問道。「和你們白虎城有仇?」
「或許也想瓜這飛升的一杯羹也說不定。」
傳說五毒仙人下毒無色無味,被她盯上的人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可這一次卻是不僅沒下毒成功,竟然還死了。
但讓更讓人驚訝的居然是一位女子。
……
海水滔滔,余客本來就是那麼強大,他在害怕什麼呢?
進入了這忘川,尤其是這鬼目魚出沒的地方,他丹田內的靈氣可是迅速增加了起來。
看著睡熟的兩個徒弟,他推開房門走到窗外。
還是外面的風吹得舒服啊。
然而一陣奇怪的響動,看著忘川之上居然有人划著小船,似乎在捕捉著鬼目魚。
他不禁想起上個世界的人來了。
本來一個人好好的,為他人操心也不過是心裡想想,但真輪到了自己父母,雖然勸說你每日的擔心沒有用,但還是很擔心,很心痛。
他那時候想以後做了父親可千萬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擔心。
看著搖搖晃晃的小船上站著的那個中年人手持一章符紙捕魚的樣子他就想起自己的父母來。
他們總是在奔波,就像捕魚這個行業,尤其是在忘川之上捕魚。
但有些東西總是需要人乾的。
他們為了誰而干?
或許也為了自己,但定是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一點。
余客抬起頭看著天空,猛地超忘川吐了一口吐沫,從自己空間拽出酒瓶來,一口氣喝了許多,罵道:「你這賊老天。」
莫為兒孫作馬牛!
余客一聲長嘆,眼眶紅了,倚著船沿,再也說不出話來。
船上的那名男子眼中閃著精光,很是驚喜突然蹦出了這麼多鬼目魚來,手中的符紙,就連小船也射出淡黃色的光芒,那魚嘩啦啦的湧入船內。
可突然臉色就不是那麼好了,這鬼目魚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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