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長老的臉色從滿面紅光到不可思議只用了短短一瞬間。他甚至下意識的認為雲千帆在撒謊。可在他探查過後，卻發現後者根基紮實，氣息更是毫無疑問的達到了化血境。。

在一眾長老驚訝愕然的時候，雲從寒卻只是微微一愣，緊接著便是心酸不已。

作為一家之主，小輩們努力修行，他後繼有人，這很好。作為父親，兒子懂事，想要早早為自己排憂解難。這更加好。

可以說沒有人比雲從寒更加了解自己這兒子有多努力，不僅僅是這一個月，還有他從六歲開始到現在數年如一日般的刻苦。也正因如此，鬼等靈性這四個字，打擊的並不只是雲千帆，還有他這個望子成龍的父親。

雲從寒甚至有種破口大罵的衝動。可他最終也只是擦掉了眼角溢出的液體便又恢復了那副剛毅的神色。

隨著雲千帆暴漲的氣息緩緩落下，少年微微低頭，語氣說不出的複雜。

「六歲開始修行，初時只當好玩兒，而後大些，明白了父親身上的擔子，明白了我是家主的兒子，是新一代人的榜樣甚至以後的領袖。。我輸給在坐各位兒孫的，並非是別的什麼，而是人力不能及的東西。。」

雲從寒仰頭大笑，笑聲之中帶著諸多快意。

「而在坐各位長老，真正介意的，也並非是千帆這一月以來吃下去的飯菜喝下去的酒水。。呵呵，諾大一個雲家，誰會真的在意你多吃了一口，少喝了一口？」

二長老率先忍耐不住，冷聲發問：「確實沒人在意你消耗了多少東西，但問題是，雲家的規矩便是鬼等靈性的晚輩便要棄武從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難道因為你是家主的兒子，難道因為你特別努力，便可以打破這麼多年來的規矩嗎？！」

「拿規矩來說事嗎？」雲千帆輕笑一聲，笑看向雲崢，朗聲問道：「大長老，雲家家規由您傳授，犯了家規的人，也由您來罰。是否？」

雲崢微眯著眼睛，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敢問大長老，不可成群結隊欺辱他人，是家規中哪條？該如何作罰？」

「第十七條，若有違者，輕則面壁一年，重則逐出家門。」

二長老的臉色猛然難看起來，雲千帆卻還不肯罷休，又是問道：「再問大長老，同族中人不可男女越界，男不可荒淫無度，女不可敗壞門風。又是哪條？該如何罰？」

雲崢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暗道這小子知道的還不少，又是懶洋洋答道：「第八條。若有違者，輕則杖責，重則廢陰。」

「哈哈哈。。好一個重則廢陰。」雲千帆大笑了兩聲，又是看向二長老，輕聲道：「二長老，要不要先論一下，我那個好表哥雲含海究竟是該杖責，還是該廢陰？」

二長老臉色鐵青：「胡說八道！含海何時觸犯此條家規！」

「我是不是胡說，一查便知。。」

眼看著雲千帆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勢，二長老反而有些慌了，正當他鐵青著臉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雲從寒卻突然開口道：「好了，千帆。家規已是許多年前定的了，時代不同，難免有些條例不合情理。過於陳舊迂腐的，趁此機會便改掉。也是好事。」

畢竟是一家之主，雲從寒開口后便沒人再提出意見。更何況他說的也確是實情，許多家規，早已沒人放在心上，除了決不能背叛家族這般鐵律，偶爾犯錯，也沒人會追究。

二長老聞言也是鬆了一口長氣。雲千帆此事再大，鬧到最後無非送他去經商，可自家兒子那些破爛事情若真要說出個門道來，可就不是什麼好解決的問題了。

雲千帆又瞥了明顯放鬆了些的二長老，微微搖頭嘆道：「你們。。你們無非是覬覦家主之位，想著現在我父親身強體壯，自己肯定輪不上了。但若是把我送去經商，你們兒子孫子，沒準會有機會。」

這種事情，可以說是眾人皆知的秘密，可卻沒人會把他放在檯面上來說，即使是私下串通，也不會說的如此直白。現下他講話說的如此露骨。倒是戳中了在場多數人的心思。是以大家的臉色都是有些不自然。

只是這話畢竟多是揣測，沒有確鑿的證據。若真論起來，倒還可以治他個以下犯上不尊長輩的說法。但剛剛二長老被他一通搶白，若還有人想拿家規說道，總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屁股干不幹凈。

雲從寒挑著眉毛摸著下巴，不見喜怒。看來是絕沒有開口阻攔的意思。於是諸多長老縱然不快，也只能聽著他把話說完。

深吸口氣，看著眾多長老，雲千帆又是緩緩道：「我不該說這些，我知道的。在你們眼裡，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懂什麼。可話又說回來，即使是我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尚且知道禮義廉恥，知道家主之位是有能者居之，而非是靠這些小手段來明爭暗奪。尚且明白內憂外患，明白咱們雲家並不是屹立不倒，光說這小小的青山鎮，還有個姜家能跟咱家掰掰手腕，還有個聞家始終壓著咱一頭。」

陽光晴朗，萬物顯形。

有人在他這番話里低下了頭，當然也有人心中不屑。

看著滿屋的熟悉面孔，雲千帆自嘲的笑笑，話語之中竟然有些難過：「按輩分，你們都是我叔叔輩爺爺輩的。在我小時，你們對我大都也是極好的。畢竟都是一家人，二長老，即使是你，我也記得，你在我父親忙的時候會抱著我去池塘看魚，還會帶許多好吃的給我。我娘沒的早，父親又忙，我小時多虧了各位叔叔爺爺的照顧，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沒親人的孩子。」

雲從寒閉眼重重嘆了口氣。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樣的。」

雲千帆突然跪倒，聲音平靜卻堅毅。

「父親，孩兒不孝，不願在此受諸多困擾，但也不願去經商，心愿能夠獨身遊歷大陸。」

重重的一叩頭。

「還望父親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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