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戀野桃葉其實並沒有想到五條悟會這麼乖乖的道歉。

她微怔的盯著五條悟的側臉看。

五條悟的性格既桀驁又離經叛道，她早就察覺到了。

進入社會，大多數成年人都被生活打磨的沒有了稜角，變得成熟世故，甘於平庸。五條悟與大多數成年人都不同，在她的面前，他絲毫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自我又肆意。

這種孩子氣的性格很少能在成年人的身上看到。

不過還好，雖然這種性格的大人，在當今社會，已經成了珍稀動物，但是這種任性又臭屁的性格的小孩子，倒是還有一大堆。

戀野桃葉接觸過太多這種性格的學生了，對付這樣的孩子，她自有一套辦法。

令她意外的是，五條悟居然乖乖的又向她道了一次歉，雖然表情煩躁又彆扭，她原以為，五條悟能被悠仁拉過來，就已經是極限了。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印象中這樣性格的小孩子，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絕不開口道歉，她原以為五條悟的性格不比這些孩子更好，悠仁和她說的五條悟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只是為他開脫的場面話而已。沒想到是她猜錯了。

知道自己不對后，即使不願意也會道歉啊。

戀野桃葉感覺心底稍微對五條悟改觀了一點。

她凝視的時間太久了，五條悟猛地回過頭，露出了一個極為暴躁的神情，戀野桃葉知道他是因為不習慣道歉而不自在，大概也有點惱羞成怒的成分在裡面。

戀野桃葉見好就收，「好了好了，我原諒你了。」

她輕飄飄的將這個話題略過，「不過，下次再犯的話就不會原諒你了哦。」

「哼。」

五條悟狠狠的哼了一聲，只留一個銀白的後腦勺給戀野桃葉，即使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戀野桃葉也能想象的出，肯定是沒什麼好臉色。

戀野桃葉知道，五條悟所表現出的這種態度，只是因為他的自尊心閾值遠超常人，即使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錯誤，道歉對他來說也是一件難堪的事情。

如果不打破這種氣氛，他大概會一直彆扭下去，真的像是小孩子一樣，戀野桃葉看著對著她的後腦勺，雜亂不羈的白髮，知道他在等一個台階下。

「冰棍化完了哦。」戀野桃葉戳了戳五條悟的胳膊，提醒道，「用包裝紙包起來吧，我幫你扔了。」

她自然而然的從五條悟手中接過冰棍的包裝紙，走向垃圾桶，等她回來時，五條悟的臉色依舊彆扭，但是已經不把後腦勺朝著她了。

「把手伸出來。」戀野桃葉對著他說。

五條悟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將手伸到戀野桃葉的面前。

「既然討厭這個味道的雪糕，就早點和我說，非要放到融化，你看手上這樣黏糊糊的不難受嗎？」戀野桃葉一邊絮叨他，一邊皺著眉毛，從提包中拿出濕巾，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仔細的擦拭。

五條悟的手真夠大的。

觸碰到五條悟的手指的時候，戀野桃葉才後知後覺的發覺，成年男人的手掌比她的手大上一圈，修剪的整整齊齊的指甲和骨節分明的手指，還有白皙皮膚下，可以看的見的靜脈血管。

五條悟的皮膚雪白，頭髮銀白，連睫毛都是白色的，從外表看，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然而戳碰到他的手指的時候，才察覺到，他皮膚的溫度，是微熱的，溫暖的體溫透過皮膚，傳遞到她的指腹。

並不冰冷，而是溫熱的。

戀野桃葉感覺得到五條悟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在她擦完手指之後，還自覺的將手翻了個面，露出手心。

手心的溫度比手背更高，在冰涼的濕巾接觸到手心的時候，他的手指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戀野桃葉抬頭看了他一眼，逆著光，墨鏡又遮住了五條悟的大半張臉，難以辨認他的情緒。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五條悟就一直是吵吵鬧鬧的，即使是生氣鬧彆扭的時候，也要哼幾聲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很少見到他這樣安靜的時候。

戀野桃葉的目光在他抿緊的嘴唇上打了個轉，歪了歪頭。迅速的擦完他的手后，將濕巾也扔進了垃圾桶。

「你喜歡吃什麼味道的，和我說我記住就是了，要給你再買一根嗎。」戀野桃葉轉頭問五條悟，從口袋中取出薄薄的筆記本，翻開。

其實，戀野桃葉對於自己的記憶很有自信，她能夠在到校兩天內記下所有學生的姓名，但是為了表現出重視，她還是拿出筆，做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甜的。」五條悟轉動透藍的眼珠，舔了舔嘴唇，「這次就算了。」

「好的，甜味……我記下來了，下次就給你買最甜的。」戀野桃葉一筆一劃的在筆記本上記錄好，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

她抬起眼，望向一直安靜的凝視著她的五條悟。

「現在到下一個問題了，還生氣嗎？」她問。

五條悟原先還安安靜靜的，一聽到這話，差點跳了起來，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

「哈？我才沒有生氣！我一點都不生氣！」五條悟猛地提高了聲音，嘴角拉出誇張的笑，指著自己的臉，「你看我像是生氣了嗎？看得出來嗎？從哪看出來的？」

戀野桃葉一言不發。

五條悟的嘴角誇張的咧著。

戀野桃葉靜靜的凝視著他。

五條悟忍耐了幾秒，沒有忍住，張開了嘴，剛準備嘲諷戀野桃葉幾句。

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又變成了，「你不回我信息……」

這話說得像個怨婦，話音未落五條悟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看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戀野桃葉，他僵硬了兩秒，猛地提高了聲音。

「我發的信息你都不回？說好的做好朋友呢！我給你發了一大堆，你都裝作沒看見，推特也不給我點贊，我也看不見你的相冊，說到底你根本就是把我屏蔽了吧？！」

五條悟的語速又急又快，就像是爆豆子一樣，戀野桃葉被他念叨的頭疼，「等一下。」

她根本就在意不到他開始的那一分委屈，「我什麼時候沒有回你的消息了？」

「你還說沒有？」

五條悟直接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將聊天頁面攤到戀野桃葉的面前，「你回我了嗎？」

「這不是？」戀野桃葉伸手滑動屏幕，指著屬於自己的那幾條。

「這也算？！？剛開始是為了掩飾情緒才開始的這個話題，現在是真的被氣笑了，五條悟力度之大差點將手機屏幕戳破，「我給你發這麼多條你才回我一條，還是過了這麼久才回的！」

「那也不能叫沒回吧。」戀野桃葉被五條悟的胡攪蠻纏搞的頭痛起來，「回了和沒回，根本不一樣，我就算只回了一條，也是回了，你這是在偷換概念。」

「有什麼不一樣？！」五條悟挑高眉毛，大聲嚷嚷，「不都是冷暴力我嘛！」

……冷暴力這個詞能這麼用嗎？

戀野桃葉無奈，「你說我沒回，是在指責我沒有看你的信息嗎？可是我確實回了啊，只是回復的比較簡短而已，我每條都看了的。」

「你過好久才回復我。」五條悟充滿怨氣。

能想象的到嗎，他看到一個笑破肚皮的笑話，一邊笑到發抖一邊發給戀野桃葉，結果過了一個小時，戀野桃葉才回復個「已閱，好笑」給他。

聽到這種指責，戀野桃葉無奈的嘆了口氣，「五條老師，你也是老師，難道不懂嗎？」

「我要上課的啊！課堂上是沒有辦法使用手機的，更不用說回你的信息了。」戀野桃葉的目光稱得上譴責了，「老師不能一邊上課一邊玩手機，這是基本的職業素養。」

「……」

不僅上課發信息，連砍特級的時候都在發推特的無良教師五條悟沉默了。

「還有，我沒有屏蔽你，也不怎麼使用推特。」戀野桃葉乾脆也掏出手機，將界面展示給他看，「所以這項指責也不成立。」

五條悟不說話了。

戀野桃葉知道這局自己佔了上風，話題進行到這裡，五條悟已經毫不佔理了，再繼續下去，非要分出個對錯什麼的，她也不贊成這種做法，反正誤會解開了就好，她不露聲色的轉開話題。

「我知道我不對在哪裡了，最近確實很忙，沒有在意到你的心情，對不起，下一次我會好好的回復你的信息的。」戀野桃葉拍了拍五條悟的手背，「不過你也要稍微體諒我一點，上課的時候我是沒辦法回信息的，可以嗎？」

這套話戀野桃葉說的十分自然，畢竟就算是老師也會犯錯，犯錯了的話，就算對象是還沒有自己大腿高的小朋友，戀野桃葉也會蹲下來認認真真的道歉。

「……」

這個傢伙是不是脾氣太好過頭了？這樣會顯得自己在無理取鬧啊，五條悟看著戀野桃葉打開不怎麼使用的推特，開始一條一條的給他點贊。他的心中陡然泛起一絲微妙的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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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言桃語：老師知道老師錯了，老師反思，不過你也不可以再任性，好好，真是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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