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援
一位頭髮蒼白還夾雜著幾片雜草的老太太從柴垛走出,她身軀佝僂,影子卻被落日拉成了一個巨人。
她雖然面色蒼白卻眼神堅定而又平靜,方才的恐懼已經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決絕和視死如歸。
聲音尖細的瘦子怒了,因為他發現這個老太婆竟沒有恐懼自己,就像是一幅畫作上落上了一隻蒼蠅般令人作嘔,她竟然不害怕自己,她怎麼能不害怕自己,她怎麼敢不害怕自己!
就在他氣的渾身發抖時,壯漢拍了拍他的肩膀,傻笑著指了指前面的水缸,儘管竭力壓制,但還是有女孩子的微弱的哭聲從裡面傳出。
瘦子彷彿明白了一切,他笑了,笑的非常燦爛,他知道該如何落下最後一筆才能讓作品變得完美了。
他轉頭對著米缸舉起了碩大的開山刀,臉上的笑容變態而扭曲,癲狂而又殘忍。
終於,那老太婆臉上露出了恐懼,她奮不顧身的撲了過來,壓在米缸的蓋子上做著最後的掙扎。
瘦子笑了起來尖細而又難聽,他一腳踹開老太婆,揮刀砍在她的大腿上。
一瞬間,血流如注,浸透衣衫,老婦人卻不吭聲,繼續爬向米缸,枯瘦的身影堅定而又決絕。
瘦子不耐煩了正欲補上一刀徹底結果了這礙事的老太婆。
此時
米缸的蓋被頂開了。
一隻通身潔白不帶一根雜毛的小狐狸輕盈的從米缸中跳出,立在蓋子上,一雙大眼靜靜凝視著眼前的兩人,如大海般蔚藍的眸子如今已變成妖異的暗紅色,詭譎而恐怖。
兩人先是呆愣,彷彿在給自己打氣般的大笑起來,然後大刀輪圓,向小靈劈去。
沒有任何聲響,一切彷彿在此刻靜止,一道幾乎透明的火焰從它眼中席捲而出,驚不起一絲塵埃,像是柔和的春風,也像愛人的情愫,溫暖,柔美,彷彿世間一切的美好都雜糅其中,向他們迎來。
當華雲瑾雙目血紅的趕回小屋時,整個院子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裡面傳出時隱時現的哭聲。
他躍下馬,沖入火海,不顧焰浪的炙烤和煙塵帶來的窒息,順著聲音的來源衝去。
不知跑了多遠,他終於看到了那個嬌小,消瘦的身影,正趴在一位老太太的身體上痛哭。
而老太太則伸出一隻手顫巍巍摟住她,似是在低聲說著什麼。
小靈狐則是趴在一旁靜靜的打著瞌睡,在這滿天火海卻中沒有一道火舌探入兩人一丈方圓以內。
他沒有遲疑,喊了一聲『雲清』就沖向二人。
聽到熟悉的聲音,雲清呆愣一順就轉身抱住跑來的人影,搖晃著他結實的手臂邊哭邊斷斷續續的說道「少爺。。。救救阿婆。。。救救阿婆。」
看到受傷瀕死的老婆婆,哭成淚人的雲清,一旁燒成焦炭的兩個人形肉泥以及融成鐵水的兩把鐵刀。
不需言語他已經猜到了大概。
他沒有多話,迅速從自己長袍上撕下一縷布條,按照前世的應急包紮法為老婆婆包紮,隨後一隻手攬起雲清和小靈,一隻手把昏迷的老婆婆扛起沖向門口。
終於,在房屋崩塌的前一瞬他沖了出來。
剛出來就有幾個剛剛趕到的護衛跑了過來,一臉后怕的看著這位以身犯險的四少爺。
一進村他們就被華雲瑾派出去清剿馬匪去了,來犯的馬匪殺了一批,俘虜了一批,跑了一批。
正欲過來彙報工作,卻剛好碰見從火海衝出的華雲瑾不覺嚇出一身冷汗。
「少爺,您吩咐的人都帶到了,放在村頭的房子里,俘虜的馬匪也關在那裡,您看。。。」為首的護衛忐忑的上前詢問道。
「趕快找郎中救這位阿婆,讓人架馬車把她送進華府,讓父親請李大師出手,務必保全她性命。」形勢緊急華雲瑾卻並未亂了陣腳,有條不紊地吩咐道「其他護衛趕走馬匪后就幫著鄉親們滅火救人,找間乾淨的房舍給雲清,讓她休息休息。」
「是!」聽到吩咐后眾護衛行動起來,一絲不苟的執行華雲瑾的每條指令。
而他自己則交代完后就馬不停蹄的趕向村口的房舍。
不出片刻,華雲瑾騎馬趕到村口的磚房前。
守在門口的護衛見來人是四少爺趕忙讓開大門。
華雲瑾對護衛點點頭就邁步走了進去,這座磚房窗戶已被封死,房間裡面漆黑,只有幾點油燈在不停跳動著,見到來人是華雲瑾胖掌柜余柳趕忙迎了過來,邊走邊哭訴「四少爺,今天可真是多虧您了,要不是您帶人及時趕到恐怕我就再也沒辦法為少爺效勞了!」
看著眼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余柳華雲瑾露出標誌性的笑容。
他邁步走入屋內,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伸手向余柳做出了『請』的手勢。
余柳會意,戰戰兢兢的做到了華雲瑾對面的椅子上,雙手緊我,額頭上浮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余管事,我給你安排的兩名看護可得力否呀。」華雲瑾語氣平靜,嘴角帶笑,但搭配上他那充血的眸子卻顯得異常可怖。
「是,是,老爺的舊部果真是武功了得。」余柳雙手打顫,眼神飄忽,彷彿坐在眼前的並不是往日和善恬靜的四少爺,而是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
「既然余管事說好那便是不差了,不過耽誤了余管事金蟬脫殼的好打算,還真是抱歉了,華某在這裡說一聲對不住。」華雲瑾對余柳拱了拱手,充血的雙眼卻死死盯著他。
聽到這句話余柳渾身如遭雷擊,從椅子上滑倒在地,嘴裡大喊「四公子,四少爺,小人冤枉呀,您何出此言吶。」
「哦?是嗎」華雲瑾站起身走到余柳的身旁,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抖得如同篩糠般的胖子。
「馬匪清楚商隊的貨物位置,知道商隊的行程,知道商隊會在哪裡歇腳。」他輕輕拍了拍余柳的肩膀「還真是巧呀。」
余柳沒有反駁只是抖動的更加厲害了。
「護送前面糧草的弟兄們都死了,挨著貨物最近的你卻跑了回來,那群馬匪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呀。」華雲瑾繼續說
「我在檢查現場時被人盯梢,然後就有人進犯劉家莊,讓我猜猜,是不是他們覺得我發現了端倪,準備把你接走,殺了全村數十老少給你打掩護,這樣線索就全斷了。你這個勾結外匪謀害主家的賤奴換個地方找個新主家,繼續安享自在。」
空蕩的廳房內響起了啪啪的掌聲「余管事打的一手好算盤呀,佩服。」
「小人認罪,小人對不起老爺呀!」余管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還有臉提我父親!」華雲瑾輕蔑的瞥了一眼余柳,這種吃裡扒外的貨色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令人唾棄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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