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還這麼小氣
「怎麼,你害怕我嗎?」卿枕梧直視傅浪,迫得小貓咪無法躲閃。
「那是不可能的,」傅浪梗著脖子,嘴硬道。可她的確看不出卿枕梧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讓她稍微感覺有些惶恐。
「兩個月後,你我成了親之後,你就自由了。」卿枕梧慢慢站起來,青煙般的薄紗隨著她的動作,如輕風拂面劃過傅浪的手指。
「我看不是自由了,是被你套牢了。」傅浪撇著嘴嘀嘀咕咕,下一刻看見卿枕梧想走,她一把抓住女人,有些不自在地問:
「那你說說看,我們怎麼會......會有孩子的!」
詫異地看著傅浪認真的樣子,卿枕梧一時有些怔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再次微笑起來,笑得有些漫不經心,「那是個意外,本來不應該的。但畢竟是我們的孩子,你理應和我一起守護。」
「可是,也太一步到位了吧?」傅浪急得抓耳撓腮,「要不,姐姐你放我回家。待我告訴了家中父母,再來提親如何?」
說實話,看卿枕梧這般篤定的模樣,傅浪都有些相信自己興許以前的確做了荒唐事。
可能是喝了酒,也說不一定。她喝酒喝得丟了條命,那麼喝出個孩子來,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道理。
而且,她傅浪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如果真的有孩子,她也可以勉強先接受了卿枕梧。
這邊傅浪的內心剛有了絲絲動搖,誰知道,卿枕梧在聽見她說什麼要告訴家中父母之後,一下變了個臉色。
溫婉優雅的氣質瞬間從卿枕梧身上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暴戾之氣。就像是猛獸被奪去了心愛之物后無聲的咆哮。
「你又想哄騙於我了?」卿枕梧咬牙切齒地盯著傅浪,只感覺紅色的火焰一路從心底燒起來了。
「我哪裡有?我回去之後,馬上就會回來找你的。你放心,我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傅浪有些不理解卿枕梧忽然的怒氣,明明自己說的有理有據,而且傳統一點來說,成親不是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嗎?
卿枕梧想起了千年前,傅浪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放心,我回到貓族之後,很快就會回來尋你。你要等我!」
她信了,她等了。一等就是千年,再也沒有人回來。
「你真的會回來?」卿枕梧俯身而下,紅唇彎成嘲諷的弧度。
「那當然,你主動放我走,我就會主動回來。」傅浪剛想兇狠地與卿枕梧對視,以此表明自己的決心。「你不放我走,我就容易叛逆,你懂吧。」
可是,女人臉上掛著嘲弄的笑容,如秋水的眼眸里霧氣朦朧,似乎藏著極深極遠的悲傷。
「你......」傅浪吶吶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女人嘲笑的是自己,還是她傅浪。
兩人久久地保持一個姿勢,大開的窗口探進來一隻艷麗的秋玫瑰,帶著陽光像是流光溢彩的織錦,比那水波還瀲灧三分。
女人的悲傷似乎感染了她。她甩甩頭,想要甩掉這莫名的傷感。傅浪有些害怕,彷彿沾染上這傷感,就再也甩不掉。
幾天後的夜裡,望著一桌子的素菜,傅浪咬著筷子,嘴裡一直碎碎念。
輕憂在給她上最後一道素炸茄子的時候,才依稀聽見傅浪在說:
「又全是素菜這到底是皇宮,還是寺廟?還有茄子,最討厭茄子了。」
「小氣,當皇帝還這麼小氣。」
「盡給我吃草,到時候把我餓死了,我看你跟誰成親去,冥婚都沒人跟你。」
聽到這裡,輕憂終於忍不住出聲說道:
「美人姑娘,這些菜里還放了油的。陛下說了,如果你不吃的話,明天就只能吃水煮的了。」
「這麼狠?」傅浪氣得甩了筷子,「輕憂,你們陛下是不是從小缺愛,才會這麼喜怒無常啊?」
想起卿枕梧一開始端得溫柔高貴,與現在冷艷凶厲的樣子,簡直是天差地別。她又補充了一句:
「不止喜怒無常,心機深沉,還有兩副面孔。」
輕憂看著傅浪氣鼓鼓的小臉,心裡為自家陛下抱著不平。好歹自家陛下對美人姑娘是非常上心的。
美人姑娘不清楚,可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拿每日的餐飯來說,陛下說美人姑娘挑食,所以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由陛下親自下廚做的。
結果,美人姑娘還不識好歹。再說了,與陛下成親,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事。
看來,得側面刺激刺激美人姑娘才行。
「其實美人姑娘你也不用太擔心,歷史上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的呢。說不定,等時間久以後,陛下膩了就會放您回家了。何況,想嫁給陛下的人,多著呢。」
「我呸,敢情我還有可能被用完就扔?」傅浪用筷子夾起一根青菜,嫌棄地放進嘴裡嚼了嚼,「你都說說有什麼人看得上陛下啊?」
「哼,世家大族的公侯貴女都卯足了勁在準備今年九月的大選呢,」輕憂添油加醋道:
「尤其是丞相府的白小姐,那才是真正的名門閨秀......」
任由輕憂在一旁喋喋不休,傅浪的思緒早已飛遠。她不停地偷瞟著窗外的月亮——
這幾天她和那隻狐狸祁清清商量好了,承諾給狐狸一些好處,交換狐狸送自己逃出宮去。
她們約定月上中天的時候,在西面宮牆旁的第三棵古樹下見面。
「那你說,陛下是怎麼看上我的?旁觀者清,你肯定有很多想法吧。」見時間還早,傅浪為了打斷輕憂的喋喋不休,主動聊了起來。
「讓奴婢想想,」輕憂像是突然被傅浪點醒了一樣,她才發現卿枕梧對傅浪的態度,有些奇怪。
在傅浪昏迷的時候,對傅浪寸步不離。可這人醒了以後,又總是避而不見。
要真說起來,輕憂倒覺得陛下像是與傅浪認識了許久。不然,怎麼會連這人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一清二楚。
尤其是這幾天的飯菜,把傅浪的臉都給吃綠了。
「或許您與陛下是舊相識吧,舊日情分,與旁人畢竟不同。」
傅浪陷入了沉思,等自己回族裡了,一定要好好查查,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行了行了,這些菜我都吃不下,你們分了吧。」傅浪害怕自己又想起有關於枯井的片段,連忙阻止了自己的回想。
似乎就等著傅浪這話,輕憂手法嫻熟地端起盤子就走,臉上樂開了花。
等房間完全安靜了下來,傅浪久久坐著沒動。不出意外的話,今夜就能離開這裡。
「喂,祁清清,你怎麼才來,我等你等了好久。」靠在牆角下,傅浪不滿地抱怨道。
「你急什麼,我不得先準備好嗎?」祁清清的眼神有一些閃爍,她強行定了定神,在心裡告誡自己決定的事情,就不要左右搖擺。
「喂,陛下對你那麼好,你幹嘛不留下來?反正人類的壽命很短,你陪她樂上一世,也不耽誤工夫。不過,跟人在一起,記得不要動情就行了。」
「你這說的,像你和人類在一起過似的。」由於天黑,傅浪走得很慢。
「是啊。」
沒想到祁清清會是這個答案,傅浪委實驚訝了。他們神仙很少動情,更不會輕易與人類在一起。完全看不出這個二百五一樣的狐狸,還跟人類在一起過。
「我跟她,就是打麻將認識的。」
「啊,怪不得你帶我去了那個地方。」傅浪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也許她有些本能地抗拒這個話題。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不接受陛下呢。」祁清清走得比傅浪快一點,黑暗中她垂著眼,臉上似悲似喜。
「你說了啊,對人類不要動情。」傅浪理所當然道:
「不動情,整個人既不會歡喜,也不會空歡喜。還有什麼意思?」
「呵呵,只有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你沒動情?」
「喂,你今天的問題很奇怪耶,」傅浪被問得有些心煩意亂,她揉揉眼睛,「我又不挂念她,怎麼會動情。」
「嗯,也許你是對的。」
但是,對不起了。祁清清在心裡說道。
「不對啊,這宮殿怎麼越來越多?祁清清,你帶的路對嗎?」本來還信心滿滿的傅浪,在皇宮裡兜了一個時辰的圈子后,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馬上到了,我這是條小路,當然繞得久一點。」祁清清指向不遠處的大紅色宮牆,「翻過去,就是鬧市了。」
由於沒有多少光,傅浪幾乎看不清,她的心突然震了一下,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定下神來。
等回了族裡,多帶幾個人再來這裡,把命給拿回來。至於那個女人......
「喂,快上來,」祁清清已經跳上了宮牆,伸手來拉傅浪。
「我去,你把我帶到宴會上來幹嘛?」望著底下類似家庭聚會的場面,傅浪兩眼發黑,想逃走已經來不及了。
卿枕梧正對著她們二人,高坐在華貴的金絲楠椅上,一抬頭便似笑非笑地看了過去。
蹲在牆頭上的傅浪,只能與卿枕梧大眼瞪小眼,互相之間足足互看了一分鐘。
「我......」祁清清自知理虧,「哎呀,是我搞錯了方向。你就當見見咱們陛下的長輩嘛,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
就在傅浪和祁清清拉拉扯扯的時候,卿枕梧已經走到了宮牆之下,一雙明眸在燭火下,搖曳著妖艷的光。
由於驚嚇,傅浪雙腿打顫,更是氣得半死,「祁清清,你出賣我!」不是說好作為獸,應該互幫互助的嗎?
這個祁清清不止二百五,她還是發霉的葡萄,一肚子壞水。
似乎讀懂了傅浪的憤怒和怨念,祁清清聳聳肩,露出了一個賤兮兮的笑容,「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妹妹,你出價太低啊。」
「你......厚顏無恥!」傅浪再次大力推搡著祁清清,大有要和她同歸於盡的架勢。
祁清清躲閃不及,與傅浪一齊摔了下去。
「嘭」地一聲,祁清清摔在了地上,傅浪被卿枕梧接住了。
「阿福,朕往日給你的自由太多,」卿枕梧一邊提溜著傅浪的衣領,一邊湊到傅浪耳邊輕聲說:
「從今夜起,你與我同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