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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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紀敏弘和向真剛要出門,還在上鋪疊被子的羅以安頭也不抬地說:「哎!你們倆交錢!每人十塊!」「交什麼錢呀!」「宿舍費!給聯繫宿舍買生日蛋糕錢!一共六十,每人十元!」原來周五那天是賈曉晴的生日,聯誼宿舍送來了個很大的生日蛋糕,而且當時聊天的時候提到聯誼宿舍有個男生第二天也要過生日,到時候請她們過去吃飯。只是周六的時候她們有社會實踐,因此並沒有參加聚會,但是作為禮尚往來,羅以安還是買了一個生日蛋糕送了過去。按照以往的慣例,這錢會幾個人一起平攤。
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紀敏弘和向真可不願意白白替別人買單。生日蛋糕送來的時候,另外四個人都不在,當她們倆人回到宿舍的時候,羅以安和賈曉晴正在吃蛋糕,看見兩個人進門連頭都沒抬,更不用說邀請她們一起吃了。紀敏弘記得當時賈曉晴一邊吃著蛋糕還故意說道,好久沒吃了,生日蛋糕還挺好吃的!咱們只吃這邊,那一半留給葉青和田寧!不是明擺著故意氣她們嗎?既然是投桃報李的事情,既然她們倆連蛋糕是鹹的還是甜的都不知道,理所當然地不用為她們平攤費用。事情已經不再是吃沒吃到蛋糕或是十元錢的問題,而是到底誰勝誰負的大是大非,問題就在於——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能讓你好過!
「我不交!我又沒有吃!」
「沒吃也得交!是給聯誼宿舍買的!」
「給誰買的我也不交!他們送過來的蛋糕我又沒吃,憑什麼讓我掏錢!誰吃了蛋糕誰交錢!」紀敏弘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大串,她一著急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說起家鄉話,羅以安一句沒聽懂,但看紀敏弘的架勢不會乖乖就範,從上鋪跑了下來,站在對面「你能不能說普通話?!趕緊的,少說廢話!趕快交錢!」「我不會說普通話!」紀敏弘的嗓門也高了起來,但這句話還是講的普通話。
「我管你會不會說普通話呢!我要管你你早成人了?!至於現在這樣!趕快交錢走人!哪涼快哪待著去!」
「這錢我絕對不會交的!誰吃了誰交錢!」
「那你倒是說說誰吃了!」
「狗吃了!」
紀敏弘話音剛落,臉上就挨了一巴掌。這一耳光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紀敏弘站在門邊,返身抓起了放在門邊的掃把,賈曉晴及時趕了過來,一把拉住了她。很明顯賈曉晴是在拉偏架,拉住了紀敏弘,羅以安就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葉青也走過去,把羅以安拉到了一邊「你們這是幹什麼呀?有話好好說么!這是幹什麼呀!」「就是!就是!紀敏弘你怎麼能罵人呢!」賈曉晴自然是幫著羅以安的,暗示是紀敏弘有錯在先!「就算是罵人了,也不能動手打人吧!」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向真終於開口了。羅以安突然倒在旁邊的下鋪上捶著床開始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罵,說什麼紀敏弘動手打她了,說什麼不能活了。本來挨了打的紀敏弘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在羅以安對面的下鋪坐了下來「剛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這樣不是在耍無賴么?!」
羅以安並不回答,只是哭得更加大聲了,像是噎著了一樣。「哎呀!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你看她都哭成這樣了!怎麼一點良心都沒有!」「你們到底還能不能講道理!總不能是非不分吧!」向真的眼睛也紅了,紀敏弘無端被打讓她心裡特別難受,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紀敏弘是很無辜的,完全是因為自己才受到牽連,被她們排擠。現在羅以安還在惡人先告狀,像個潑『婦』一樣耍賴,她發現有時候根本講不清道理,只要胡攪蠻纏就能顛倒是非。「羅以安,你別哭了!你以前不是總讓我們反省嗎?我們倆現在出去,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大家都是一個宿舍的,你覺得鬧成這樣有意思嗎?!」於是,拽起紀敏弘走了。不知道兩個人去了哪裡療傷,晚上回來的時候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是躡手躡腳地洗漱睡覺;羅以安也沒有再揪著兩個人交錢,事情這樣收場不知道是雙方的勝利還是雙方的妥協。
葉青對向真產生了類似於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失望。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雖然羅以安和賈曉晴很多針對向真的活動都刻意擺出師出有名的架勢,好像替天行道一樣仗義。平時也在有意討好拉攏著她和田寧,葉青還是撥開了表面層層的『迷』霧看出了事情本質。很遺憾,向真明顯不是另外兩個人的對手,她的高姿態過了頭,演變成了只知道一味退縮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軟柿子,雖然形勢還不至於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至少已經像橡皮泥一樣被人攥在手裡,隨意擺弄;除了總是試圖和羅以安「談心」之外,就會毫無原則的忍讓、逃避,每天都會耗到宿舍要鎖大門的時候才回來。
班裡的男生看到兩個人不論什麼時間不管有課沒課都泡在教室里,感到好奇詢問時,兩個人的口風又是出奇的統一、嚴密,不知道是覺得自己過於軟弱沒有面子還是想要維護另外兩個人的形象,反正就像今天這樣難得的正面衝突,兩個人都不知道珍惜利用,沒有趁著臉上清晰的紅『色』掌印消失前去找輔導員老師那裡尋求幫助,至少也應該扮可憐(本來也很可憐)在班裡男生面前哭訴博得一點同情分,也可以捎帶著給他人製造輿論的壓力,可惜她們除了再一次的忍氣吞聲,看來什麼都沒有做。
至於羅以安的種種做法,葉青感到不屑一顧甚至有些可笑。然而最讓她想不通的是,羅以安來自大城市又接受著高等教育,卻總是從骨子深處散發出根深蒂固的小市民氣息,就像今天這樣完全是市野潑『婦』的作派:撒潑哭鬧、倒打一耙、無理取鬧;只要到了男生面前卻又能立刻擺出淑女做派。雖然羅以安現在看起來氣焰囂張,其實她一樣很可憐,她就是賈曉晴用來衝鋒陷陣的尖刀連,到頭來只能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狼子野心。
葉青可以肯定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躲在後面的賈曉晴,她極盡挑撥離間之能事,四處煽風點火、火上澆油,有一次她無意中聽到賈曉晴安慰紀敏弘和向真,說什麼羅以安有些過分,她會從中幫忙調恆,讓兩個人對她感恩戴德,心中不禁替羅以安感到可惜,還在為這個歹毒的女人衝鋒陷陣,恐怕被人賣了還要替人家數鈔票,說不準還會情真意切地提醒:曉晴,千萬不要收假幣呀!
只是葉青不會將自己所看到的或是領悟到的與外人分享,包括田寧。田寧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宿舍里近一階段的緊張氣氛。開始的時候葉青以為她是故意裝糊塗,藉以掩蓋自己的明哲保身,後來發現自己還是過於高估了田寧的情商,田寧對於生活的所有見解只停留在能看見的表面,絕對不會更深探究,這是種很奇怪的個『性』——可以精通各種高深枯燥的學術理論,卻對日常生活簡單的人際交往一塌糊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本是無可厚非,只是不應該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更何況賈曉晴或是羅以安的所作所為並不高明,只不過是些損人還不利己的小伎倆。只是除了同情之外,葉青並沒想過採取其他的行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是並肩作戰、同仇敵愾。葉青承認自己是現實的,她不屑於做損人不利己或是損人利己的事情,可是也不會輕易去做對於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為自己著想無可厚非,何況當事人自己都放棄了,再說連孔子都說過「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自己當然沒有必要招惹這既是女子又是小人的難纏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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