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共枕

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周圍的一切慢慢顯現出輪廓。

我緊張的隨手抓了把什麼東西，發出的響聲嚇得我又立刻鬆開。

我艱難的轉向旁邊，骷髏的頭正對著我，兩隻黑乎乎的窟窿彷彿在深淵裡深深的凝視著我。

「你，你在這嗎？」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怎麼操作。」

「生孩子，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我是女生……也沒和男人……」我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儘管對面是個讓人毛骨悚然的骷髏，我還是沒出息的紅了臉。

我今年二十一歲，和齊曉楠交往小半年，只簡單的牽了牽手，從沒有過任何身體上的親密接觸。

儘管作為醫學生，在了解某些方面知識的時候，我也是見過些「大場面」的，但此時此刻，我覺得我就像個七十年代的清純少女般無助。

骷髏先生不肯給我任何回應，只是靜靜的望著我，黑洞洞的眼眶裡好像在閃爍著戲謔的光。

我突然覺得一切那麼可笑，那傢伙也許只是在戲弄我，我憤怒了，想要推開蓋子離開這。

突然，我感到身體有些不對勁。

之前那股封住我血液的涼意突然消失了，我的血液重新開始流淌，汩汩的聲音讓我心慌。

「你，你到底在哪？你不是說，只要我答應你，我就不會死嗎？我的血就要流光了！」

我驚慌失措拍著棺材蓋，全沒注意到我的血液流經那些祭品，然後全部被那具閃著熒光的骸骨，吸收了。

「剛答應要給我生孩子，這麼快就想溜了？」

動聽的男人聲音再次響起，近在咫尺彷彿就在我耳邊，我震驚的移動視線，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男人側卧在我旁邊，撐著下巴玩味的看著我。

我還未看清他樣貌，突然面前一閃，身上就多了一個人的重量。

鬼，鬼魂？

儘管我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看見東西，但也不是特別的清楚，可此刻他離我太近了，我可以一絲不差的看清他的完整容貌。

彷彿黑夜裡忽然亮起的一束炫彩的光。

我發誓，在我二十一年的平凡人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容貌完美傾國傾城的，男人。

他面如冠玉，朗目星辰，像空山新雨後，從廊前橋頭撐傘走過的濁世翩翩貴公子，光風霽月，凌然出塵。

日月星辰全部失去光芒。

「在下水雲川，請多指教。」他含笑垂眸，雙手輕輕搭上我的肩。

「我，我是尹墨玥，多，多指教。」我愣愣的看著他，整個人都像被那雙眼睛吸進去了，根本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多指教是什麼意思！

然後下一秒他低下頭，吻上我的唇。

冰冷柔軟的觸感讓我心中掀起波瀾萬丈，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發現他的睫毛比我的兩倍都長。

想一把推開這個敢輕薄我的傢伙，但轉念一想不對勁，這傢伙可不止是要輕薄我，他還要和我……而且還是我自己同意的！

我強忍住狂躁，感受著血液流淌殆盡的冰冷，狠狠心繼續挺屍。

他的嘴唇很涼手指也很涼，涼到我牙齒打顫，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我們真的要，那樣？」

「不然你覺得，我是打算做什麼？」他隨意的說。

我渾身一哆嗦，「可是，不都說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是說，人鬼在一起沒有好下場，又沒說不能在一起。」

我沒好氣問，「既然沒有好下場，你為什麼還要那樣？」

他嗤笑起來，抓過我的手按在頭頂，黑曜石般的眼眸意興盎然的望著我，「我們現在一個是鬼，一個馬上就要變成鬼，你覺得，還會有什麼下場比這更慘嗎？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別人死了會變成鬼，你死了，會直接魂飛魄散。」

「為什麼！」

「因為你喝的那一碗碗的湯藥，是分魂的湯藥。在你死之前，你的魂魄就會從身體里強行分離出來，換句話說，別人的魂是完整的，你的是四分五裂的，風一吹，就散了。」

我舔了舔嘴唇，「你說能讓我不死。」

他露出標準的八顆牙，「生孩子，就不死。唔。」

我猛地捧住他的臉狠狠親上去，「唔唔，別浪費時間了，快點吧，一會本小姐要死了！」

水雲川似乎被驚到了，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摟著我在棺材里打了個滾，他低頭又狠狠吻了我一下，手指在唇上抹了下，邪氣笑道：「夠辣的，味道還不錯。」

他熱熱的看著我，就好像要把我給整個吞了。

「閉眼，不要看著我。」

「為什麼不能看著你？」

他貼近我的耳垂輕輕咬了口，在我耳邊吹著熱氣說，「你那麼無辜的看著我，我下不去手。」

我差點笑出聲，但還是聽話的閉上眼，將自己交於他。

接下來，也許是因為血液流的太快，也可能是這個男人太帥，總之，我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痛苦的、歡愉的、癲狂的，可一切又好像那麼的不真實，我覺得我的魂魄似乎離了體，一切那樣不可思議。

我，和一個鬼魂，在一起了。

棺材里沒有時間，分不清黑天白夜，世間萬物彷彿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昏天暗地，我在夢境中迷失。

不知道第多少天，我像被魔鬼迷惑了心智的少女，含情脈脈的看著眼前人，手指在他胸口打著圈，話說，他的身體好像有了些體溫，不再那麼冰冷了。

「現在你能告訴我，我的外祖母到底是什麼了嗎？」

水雲川沉默了會兒開口說：「從古至今，有很多人都在追尋長生的辦法，修仙問道，煉製丹藥，但很少有人能真正找到有效的方法，於是有人開始通過一些邪魔外道，巫術秘法，妄圖得到長生。」

「你的意思是，我的外祖母是這些人中之一？所以她不是妖？」

「對，她是人，不過現在也說不好她是人還是妖了。當年她得到了長生，卻很快發現長生並不等於不老，當須臾年華耗盡，只徒留下一副醜陋的皮囊，要頂著這樣衰老的皮囊永遠的活下去，痛苦可想而知，於是她找到了一種秘法。

她讓你喝的湯藥，可以讓你的魂魄四分五裂，一部分離體，一部分留在身體里，這樣你死後魂魄既不能做怪，又能保持你的皮膚新鮮，而你的血，因為融合了葯，可以用來分離她身上的舊皮。」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魂魄離體的感覺，忍不住渾身瑟瑟發抖，如果那天我的魂魄沒回到身體里，我現在是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

「以葯分魂，以血分皮，這種方法，太瘮人了。」

他冷笑，「然而只這樣還不夠，還要融合，將你的腑臟六俯吃光，最後鑽進你的空皮里，徹底融合到一起，她才能完全變成你。」

我咬牙切齒道：「發明這種秘法的人，一定會遭天打五雷轟！」

水雲川：「……」

「雲川，為什麼你這麼了解我的外祖母？你們之前認識嗎？」

「咳咳，我覺得與其討論這麼無聊的話題，倒不如做點有趣的事？」

他的手落在我肩膀上輕輕摩挲，我嚶嚀一聲鑽進他懷裡，紅著臉說：「你好壞。」

他大笑著俯下身，再次佔有了我。

在這說句題外話，在我清醒之後，每每想到我用如此撒嬌的語氣說過這三個字，我都想自殺。

大概是第五天，我終於從半夢半醒中脫離，回到了現實。

我直勾勾的看著他，直到他察覺到不對停下來。

「嗨，親愛的，你醒了？」他看了我會兒，笑盈盈的打招呼。

我二話不說掄圓了胳膊扇過去，我要把這一臉虛假的笑打到變形！他卻速度飛快抓住我的手，挑了挑眉說，「真是的，醒了一點都不可愛。」

「水雲川！你卑鄙無恥！你給我用了什麼法術！竟然讓我……讓我……」

「你傷的太重，我替你治療的時候你掙扎的太厲害，沒辦法我就用了迷魂術，沒成想你中了招之後就陷進去，一直醒不過來。」

「所以呢？你就乘機做這種卑鄙無恥的事！」

「別說的這麼難聽，你本來就答應要給我生孩子的，我不過是讓這個過程，變得更享受一些。」

我的眼睛里肯定燃燒著熊熊烈火，「你卑……」

他捂住我的嘴，雙眼變得從未有過的冰冷，「我從沒說過我是正人君子，但我也明確告訴你，我從不會做卑鄙無恥的事，如果你現在後悔了，我可以馬上放你走，你是死是活，本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緊咬唇，說不出反駁的話。

我不知道我離開這能不能活，但我尹墨玥，也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他似乎將我一切看穿，冷笑著問：「所以，要繼續嗎？」

我將怒火壓制下去，閉上眼，輕輕點頭，然後猛地皺起眉倒吸口涼氣。

這個……毫不知憐香惜玉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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