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棺
我心中暗自琢磨,聽他意思,剛才的地震不是意外,而是他聽見了我的求救聲,所以用「神力」劈開了地面將我陷進來?
抱歉我現在血液匱乏的大腦只能想到「神力」這麼庸俗的辭彙。
「多謝你救了我,但是我想我很快就要死了,在我死之前能麻煩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聽他之前的話,竟像是認識我的外祖母,也許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局外人比我這個局內人還要清楚明白。
男人答應的很痛快:「好,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的。」
我沉默了一秒鐘,想他是不是瞎,看不見我就要死了,讓一個快死的人講一個漫長的故事,這要何等的殘忍和缺心眼?
突然一陣涼意將我籠罩,我感到手腕和肚子上的傷好像被什麼東西凝固了,血液不再流淌。
我大吃一驚,再次努力睜眼朝洞里看去。
「現在可以說了吧?」
「……可以。」
我用了大概十分鐘時間將我的經歷告訴他,苦笑說:「明明說好是借壽,最後卻演變成要我的命,我怎麼也無法將那個趴在我身上喝血的怪物,跟我的外祖母聯繫到一起。」
我喃喃自語:「一會兒是壽命,一會兒是血液,一會兒是身體,你能告訴我,她到底想要什麼嗎?」
那個聲音沉默了會兒,冷笑著說:「喝光你的血,再掏空五臟六腑,吃光心肝脾肺,最後剩下一張皮,就是她要的。」
我猛地想到她脫下去的皮……難道她是想……換上我的皮?
想到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場景,我渾身僵硬顫抖著問:「……我的外祖母是妖怪嗎?畫,畫皮?」
男人呵呵笑起來,「你學醫的,竟然相信這世上有妖怪?」
「連鬼我都信了,何況是妖怪,再說……」我頓了下,「你不就是鬼么。」
男人似乎非常驚訝,聲音里也更多了幾分興趣,「你怎麼知道我是鬼?」
「埋在亂葬崗下的,不是鬼,還能是人嗎?」我有些緊張的摳了摳地上的土:「而且,我看見了。」我又朝黑暗裡瞥了眼,「那口棺材。」
從小到大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我有眼疾,我的眼睛在白天的時候看東西模糊,但是到了晚上,卻能看的很清楚。
正是和夜盲症相反的日盲症,這種病非常少見,也沒什麼根治的辦法,但好在我的病症輕,並不影響正常生活。
也因此當我醒來,朝洞里看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洞里除了這口棺材外什麼都沒有。
也就是說,那個聲音是從棺材裡面發出的。
我咽了咽混著血的唾液,「你就在那口棺材里對嗎?」
男人輕笑著,「你很聰明,孺子可教也。」
我「呵呵」兩聲,「嗯,孺子就要死了。」
男人噗嗤笑出聲,他笑的很誇張,就好像在說「我好久沒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了」。
半響他終於不笑了,話鋒一轉突然問我:「你想活嗎?」
我苦笑:「當然想。」
來來來,誰不想活告訴我一聲,我願意用任何東西來換個人躺在這。
但是,我清楚明白的知道,我活不了了。
如果他是神,可以救我,如果是妖怪,可能我也有活下去的機會,但他是鬼……
鬼是什麼?沒有實質的魂魄,就算最厲害的厲鬼,也不可能把快死的人救活。
即便他剛才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止住了我的血,我也堅定的認為,他救不了我。
而他之所以沒讓我被我的外祖母吃成空皮的原因,怕是,他也在打著我什麼主意,比如,鬼上身什麼的。
想到這,我心中添了一層戒備。
但轉念我又想笑,現在我的狀況,就算我戒備的心裡裝上鐵絲網,實際上也沒辦法反抗任何人。
甚至,如果這個人能讓我死的體面一點,我可能還會感謝他。
「你還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別人要死了會又哭又鬧,瘋癲的,癱瘓的,嚇傻的,從沒見過你這麼淡定等死的。」
我頓了頓,「你會讀心術?」
要不然怎麼好像我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
「我什麼都會。」男人十分傲嬌的回答。
我剛想嘲諷兩句,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外祖母的呼喊聲。
「小玥!你還活著嗎?」那聲音慈祥的讓我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乖孩子,你在下面嗎?外祖母放下樹藤救你上來好不好?」
我想對她喊,你丫有本事自己跳下來抓我啊!幾十米,摔不死你!
然而我剛一張嘴,一口血又噴地上。
算了算了,戲弄她一番又如何,我終歸是要死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是血,躺的位置正好在斷壁和山洞口之間,身體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就好像黑與白兩個極端世界。
我朝外看去,巨大的縫隙外,外祖母不懷好意的眼睛在努力窺探著我的行蹤,我冷笑一聲,翻身趴在地上,用手蘸血在地面上寫下一行字:落地哭三聲,八字命天成。警世人,勿算命,勿善心,壽數天成勿借人!
「這是什麼?」那聲音好奇的問。
「遺言。這句話不是我的原創,是我在一部小說中看到的,現在,我用我的親身經歷來驗證了這句話的真實性。」
黑暗中傳來抑制不住的笑聲,我忍了會兒忍無可忍,拼盡最後力氣:「在我死之前能為您帶來歡樂,我感到非常榮幸,但是能不能請你禮貌一點,笑的小點聲?嗯?」
那個人終於不再笑了:「看在你一片孝心被辜負的份上,我可以幫你擺脫掉外面的怪物,還可以讓你活下去,但你必須要付出一些代價。」
「你?」我不屑。
「你懷疑我的本事?」他頓了頓。
我遲疑問:「你真的……能……救……我?」
這就像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明知自己要死了,但還是願意抓住一丁點的希望不放。
「當然!」
「可我的……內臟……」我低頭看了看,肚子上一片血糊糊的猙獰。
「完好無損。」他哼了聲,像是在向我挑釁,「就算你現在已經死了,我也能將你救活。」
話外之音,救我這種還沒死透的小菜一碟。
欣喜若狂,覺得渾身僅剩下的那點血液在沸騰,說話都順暢了:「你想要我做什麼?」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懂!
一瞬間,我感到冰冷的氣息來到我身邊,如毒蛇在耳邊吐著猩紅的蛇信,讓我骨里生寒,「很簡單,我的屍身就在那副棺材里,我要你打開棺材,和我同棺共枕七天七夜,然後,懷上我的孩子……」
我咳了咳,沒吐出血,可能是血量少了的緣故。
「……我今年十七歲,我覺得我還是個孩子,而且我覺得,你生前可能罹患了一種心理疾病,俗稱妄想症。」
男人笑呵呵的一點也不生氣,「那你是想十七歲就生個孩子呢,還是生命永遠停留在十七歲呢?」
「而且,你覺得我會信你只有十七歲?」我感到有幽幽的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我胸上,然後我回頭望去,只能看見那黑乎乎的棺材。
「你為什麼要我給你生孩子?」
「呵呵,只是死的太久了,想留個后而已。」他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快點選吧,我的耐心有限,而且上面那位的耐心應該也有限,我想很快她就會下來找你的。」
我的身體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明處有妖等著剝我的皮,暗處有鬼要我給他生猴子……哦,是孩子。
雖然我並不相信這個荒誕的鬼話,但是當你身陷在我這樣的環境中,我相信你會和我一樣,什麼都敢信。
前有狼後有虎,我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選。
上面不時傳來石塊掉落的聲音,我咬咬牙狠狠心,掙扎著爬進黑暗中。
我身後拖著長長的血痕,彷彿是我告別光明墮落黑暗的,儀式。
生死有命,但我寧願選擇難產死,也不願讓人剝了皮死。
在洞外的時候我沒看清,離的近了才發現那口棺材十分的巨大,並且並不是黑色的,而是近乎黑色的血紅色。
我認不出那是什麼木頭材質,但是上面的顏色和捲雲紋理讓我確定如果把這口棺材運到外面,我可能會成富婆。
我扶著棺材爬起來,剛想說打不開,突然一股不知從哪來的大力將棺材蓋子掀開。
一陣塵灰飛揚,我捂著鼻子皺眉朝裡面打量,忍不住說:「你死的時候很風光啊。」
棺材里堆滿了琳琅滿目的陪葬品,玉飾寶石,翡翠瑪瑙,當然,還有最中間的骨頭架子。
和正常人的屍骨長的一樣,看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幾,嗯,難怪要用這麼大的棺材,小了伸展不開。
不過奇怪的是,在醫學院我看過很多骨頭,黑的灰的泡在福爾馬林里慘白的,但我從沒有看過像這具一樣的顏色。
白玉色。
像經過打磨的象牙。
甚至在黑暗中,散發著瑩瑩的光。
「可還滿意?」
我愣了下,沒明白那聲音的意思,然而下一秒我就明白了。
那股大力再次襲來,這次沒有掀翻棺材蓋,而是直接將我掀進了棺材里,我直接砸在了那骨頭架子上,好像還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我嚇得來不及尖叫,就感到頭頂有什麼拍過來,抬頭就看見厚重的棺材蓋。
砰!
周圍。
一片漆黑。
「七天時間,懷不上孩子,你會死。」一道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傳進我耳中。
卧槽……能不能請你先給我詳細解說一下……和一個骨頭架子,怎麼懷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