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降世

明明說還要兩三天，現在卻要出生，還是在現在這種風雲變幻的時候，這孩子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凜凜鬥氣聲中，我帶著哭腔沒出息的喊：「你快點……解決掉她！你答應過我，生孩子的時候，你會陪著我的！」

這會兒被劇痛和恐懼連番折磨的我，已經顧不上丟不丟人了。

他飛快回我：「你忍一下，我儘快！」

我心中一萬隻某動物奔騰而過，很想沖他怒吼：你自己跟他說！

劇痛折磨的我失去理智，我雙手死死掰著棺材兩邊的木板，努力回想學過的課程中，關於孕婦生孩子時的相關知識。

首先，要深呼吸，然後用正確的方法用力。

我照著實踐，結果因為太疼，一口氣抖成好幾截才吸進去，用力什麼的更不消說，我疼的全身無力根本無力可用。

終於，我忍不住開始亂叫。

在這說句題外話，關於孕婦生孩子時候痛的哭爹喊娘的事，絕對是真的，我沒爹娘所以沒喊，我喊的是：「水雲川你王八蛋！我不要生了，我要回家，嗚嗚嗚！」

從被外祖母騙到這個鬼地方到遇到鬼，我從沒掉過一滴淚，然而現在我哭的只怕我爹媽復活了都不認識我。

沒人回我，也不知道那傢伙聽沒聽見我罵他。

正在我痛到不行的時候，我突然聽見棺材外面傳來幾聲奇怪的聲音，就好像是什麼東西用指甲在抓撓著棺材，一下又一下。

荒郊野外，我躺在腐朽的棺木中，外面到處散落著各種各樣的屍骨。

這種詭異的場景讓我的思維發散到一定程度，腦海里幾乎是瞬間就冒出了各種恐怖念頭。

喪屍？殭屍？小鬼？

那聲音一下又一下連翻響起，我嚇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甚至顧不上劇痛的肚子，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看看。

正在這時，一個黑影跳到了棺材上，我嚇得尖叫一聲，定睛細看，竟然是一隻黑色的貓。

不，貓絕對沒有這樣大！

它幾乎有一米長，狸花色，非常的瘦，以至於可以看見皮毛下的條條骨頭，它長的尖嘴尖耳，綠幽幽的眼睛看著我發出類似貓樣的慘叫，我甚至可以看見它嘴裡白森森的尖牙。

一瞬間我猛地想起這是什麼東西了，山貓，又叫猞猁，通常這種動物喜寒不喜溫，這裡是低洼盆地，它應該是從上面山脈上的叢林里下來的，至於原因，看它瘦的程度，也許是為了覓食。

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下來，但是我知道，它對於我這個活物，十分感興趣。

或者說，它很可能把我當成獵物了。

如果我告訴別人，一隻貓想要吃掉我，他們一定會以為我瘋了，但是此時此刻我面對著它，滿腦子都是這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它朝我呲了呲牙，一滴涎液順著嘴角流下來……

轟！

媽媽的它確實想要吃掉我！

我揮舞著手臂，叫道：「滾開！」

我想要嚇跑它，可它絲毫不畏懼，它四隻腳蹲在棺材上，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的肚子，做出進攻的姿勢。

「水雲川！」情急之下我大叫他的名字，緊緊閉上眼睛。

咔嚓！

眼帘映出一片紅色的光，我顫顫巍巍睜開眼，發現水雲川站在棺材旁，雪白的衣服被血染紅，就連臉上都被濺到了幾點。

順著他厭惡目光，我僵硬著扭頭朝身上看去。

那隻貓並沒有跳到我的肚子上，它在半空就被水雲川給擊中，此刻，腸穿肚爛的躺在我腳邊，流了一灘紅色的血。

我噁心帶眩暈，急忙起身扶住棺材邊緣，結果一眼望到遠處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繆姬，心肝一顫，差點手一松又摔回棺材里。

我發誓這次她肯定死的透透的了。

「快，拉我出去！」

我可不想把孩子生在貓血里！

水雲川朝我伸出手，就在這時，突發異象。

只見天上的雲以極快的速度消失，烏雲遮天蔽日而來，洶湧翻滾如波濤駭浪！

陰風驟起，我彷彿聽見周圍響起了千千萬萬的哭聲，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凄慘瘮人！

「怎，怎麼回事？」我想我的臉肯定成死灰色，緊緊抓著他的手不肯放開。

水雲川皺眉看了看天上，又伸手在我肚子上摸了摸：「今天是十五……鬼門大開，萬鬼同哭，看來，孩子真的要出生了。」

彷彿為了驗證他的說法，我的肚子猛地劇痛起來，我感到一股千斤之力彷彿在下墜，眼前陣陣發黑。

「水雲川……」

他俯下身摸摸我的頭，笑容溫和：「別怕，我會一直在這的。」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他的眼中卻彷彿有星辰。

我在劇痛中發出一聲慘叫，徹底暈了過去。

「咯咯，咯咯。」

我是在一陣笑聲中醒來的，那聲音清脆動聽，就好像泉水從山澗落下發出的叮咚聲，讓我連日來的緊張和恐懼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愉悅。

可怕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看見逆光中水雲川背對我站在棺材邊，他側著頭看著懷中，笑意第一次深入眼底。

他餘光瞥見我醒來，笑道：「很好，你的任務完成了。」

我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說的沒錯，我們之間確實只是交易，他救我脫離外祖母的魔爪，而我給他生個孩子。

現在孩子出生，交易完成，我卻不知為何感到陣陣失落。

好歹也同棺共枕了七天七夜……好歹，我也是這孩子的媽媽……

我盯著他胳膊間露出的白嫩小腳，柔聲說：「給我看看。」

水雲川皺皺眉，似乎不是太情願，但他還是轉身將孩子遞到我懷中。

是個很可愛的男寶寶，塊頭很大，不像剛出生，倒像是兩三個月。

小傢伙看起來很乾凈，身上沒有一點血污，他小小的五官很精緻，黑眼珠很大，和我有些像，看見我他伸出小手捧著我的臉，小嘴裡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我不由自主的彎了嘴角，卻突然愣住。

在他眉心有一個古怪的符號，隱隱散發著黑氣，我伸手想要觸碰，被水雲川橫空伸過來的手擋住。

他不由分說將孩子從我懷中抱走，然後一隻手按在我頭頂，我感到一股暖洋洋的熱流在身體里遊走，很快就覺得消失的力氣恢復了大半。

他下巴點了點遠處，「繆姬已經死了，你不會再有危險，順著那條路走天亮就能走出去，回去后好好休養幾天，就能完全恢復健康了。」

我懵懂的點點頭，從棺材里爬出來，看著水雲川抱著孩子轉身離開的背影，覺得好像是在做夢。

「水雲川……」我忍不住叫他。

他停下來回頭望著我，「還有事嗎？」

這一刻我覺得他竟然是那麼那麼的陌生，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不由心裡有些酸酸的。

我梗著聲音說：「孩子，你要帶他去哪？」

「記得我跟你說過嗎，孩子出生交給我就好，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可是……」

我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又邁不開腳步離開。

也許是我垂頭喪氣的樣子讓他有些感觸，他看了我一會兒，嘆了口氣，然後朝我走回來。

但他並沒有把孩子給我，而是左手抱著孩子，右手抬起我的下巴，用那雙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溫柔的看著我。

他低頭在我唇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下，說：「你叫尹墨玥對吧？我會記住你的。」

他的聲音很輕，好似在安慰我，但實際上卻沒有任何溫度。

我們同棺共枕七天七夜，我早已熟記他的名字，但他卻連我是不是叫尹墨玥都不肯定，我覺得心口窩冰涼一片，狠狠攥了下手心，扭頭就走。

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原本我們之間，就是交易罷了。

那個孩子，是人和鬼交/合生出來的，誰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我發過誓，等他出生交給水雲川，就和他再沒有任何關係。

尹墨玥，回到你原來的生活中去，將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全都，忘掉！

身後突然傳來嘹亮的哭聲，我捂住嘴，跑進叢林中。

——

我記得來時的路，卻忘記了叢林裡面的地形有多複雜，沒有像水雲川說的那樣天亮走出去，反而徹底迷了路，一連兩天，只能靠著偶爾找到的野果充饑，晚上就隨便找棵樹爬上去。

我的身體恢復的很好，甚至體力變得更強，我想這一切都得益於水雲川最後輸給我的那些暖洋洋的氣流。

按照小說中的說法，或許應該叫做真氣，靈氣之類的。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每次想到他就要咒罵幾句。

我看看周圍黑漆漆一片，憤怒的想，早知道我會被困在這個鬼地方，當初就應該讓他送我下山！

晚上我疲憊不堪的在樹上睡著，半夜的時候被胸口傳來的疼痛疼醒。

伴隨著孩子出生，母乳也隨之而來，作為醫科生我知道這種狀況只要不去碰，過幾天就會自然而然的消失，但每當疼痛襲來，我就會想起那個孩子。

我只看過一次，連抱都沒抱上一下，或許，這會成為我的終生遺憾。

突然，一陣刺骨涼意襲來。

按理說夏天的晚上除了蚊蟲多些，睡在野外是萬萬不會感到冷的，但是此刻，我卻覺得從頭涼到腳，靈魂彷彿浸泡在黃泉之中。

我打了個哆嗦，同時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陰風！

水雲川還是鬼的時候，每當他靠近我，我就會覺得到處都涼冰冰的，那種浸入骨髓的涼，就是這種感覺。

我嚇得不敢動，生怕有什麼髒東西找上我，但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了嬰兒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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