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害的第十一天
一二三四五。
五個人頭圍住一顆小小的紐扣。
「從枝枝口袋裡發現的、男生制服上的紐扣,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太宰治說。
「只是一顆紐扣而已,不能代表什麼吧?」谷崎潤一郎委婉地說。
「如果枝枝在我發現它之前否定了紐扣的存在呢?」太宰治反問。
「少女的青春期,大概。」織田作之助猜測道,「枝枝也到叛逆的年紀了。」
「不管是什麼,擅自拿別人的東西都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太宰。」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
「不要這樣說嘛國木田君,你明明也很好奇。」太宰治擺擺手,看向唯一沒有發言的參與者,「亂步先生,你怎麼看?」
名偵探睜開一雙冷綠色的眼睛,森森地掃過桌子上的紐扣:「不是枝枝開口要的,是那個男生自己放進她口袋裡的。」
江戶川亂步是偵探社除了福澤諭吉外和雪見未枝遇見最早的人,偵探貓貓兄妹的友誼可不是說說而已,他太了解自家的枝枝了。
羅曼蒂克絕緣體,本身就是校園傳說的少女對虛無縹緲的浪漫情節毫無興趣,男人只會影響她拔刀的速度。
「是哪個男生?」說著沒興趣的國木田獨步最先追問道,他很快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一句,「我對這件事沒有興趣,但學生的注意力最好還是放在學習上,我只是關心枝枝的成績。」
「她畢業考試年級第一。」太宰治幽幽地說,「承認吧國木田君,你只是八卦而已。」
國木田獨步低頭裝作擦眼鏡的樣子,逃避了太宰治的問題。
「我也挺好奇的。」太宰治話鋒一轉,「身為兄長一定要為妹妹把關,將欺騙無知少女感情的渣男扼殺在萌芽里。」
太宰治話音剛落,發現所有人——包括他的天然系好友織田作之助都在盯著他看。
欺騙無知少女感情的渣男,難道說的不是你自己?
「太宰先生,你把紐扣拿出來了,枝枝豈不是根本不知道這回事?」谷崎潤一郎為難地說,「這樣不好吧?」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谷崎潤一郎覺得他們做的不對。
「不好嗎?」太宰治歪歪頭,「如果直美收到了別的男生送的紐扣……」
「是誰?我殺了他!」谷崎潤一郎瞳孔擴大,一陣黑氣上涌,陰氣森森。
「你的反應基本就是亂步先生的反應,我說的對嗎?」太宰治補上後半句。
在武裝偵探社,以雪見未枝兄長自稱的人是江戶川亂步。
名偵探哼了一聲,走回他的座位,背對著眾人坐下。
「亂步先生的意思是?」國木田獨步疑惑地看著生悶氣不理人的江戶川亂步。
「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江戶川亂步頭也不回地說,「那個男生不會主動提起的。」
男生制服的紐扣是完全相同的樣式,谷崎潤一郎和國木田獨步把它盯出花也不知道紐扣的主人是誰。倘若雪見未枝預先發現紐扣,她也不會清楚是誰悄悄送來。
一點特徵都沒有,送紐扣的人似乎也無意讓心愛的女孩知道他的名字。
「趁畢業單方面表明心意嗎?」太宰治拋了拋小小的紐扣,「知道枝枝不會直升立海大的人也不多……我知道是誰了。」
「誰?」國木田獨步和谷崎潤一郎同時追問,唯有早已看出「犯人」身份的江戶川亂步和對太宰治無比了解的織田作之助淡定地移開視線。
「不告訴你們!」太宰治笑容燦爛地說,看得他們拳頭髮癢,「給枝枝留點懸念嘛,不然日後碰上了多尷尬。」
「太宰!/太宰先生!」
雪見未枝對發生在偵探社的這場小小的風波一無所知,她正在參加立海大的畢業禮。
立海大的校園中隨處可見將制服紐扣拆下送給女生的少年們,但這場盛宴與網球部的王子們無關。
原因無他,他們太過於受歡迎,在畢業考試那一天就被人圍追堵截過一輪,正式畢業的這一天反而無紐扣可送。
「這就是預售的原理吧。」雪見未枝看著第二顆紐扣神秘消失,只剩一根線頭的仁王雅治,不解地問,「我記得你買了很多紐扣啊,怎麼不給自己補一顆?」
「你不懂,這叫傲人的智慧。」仁王雅治故作玄虛地搖了搖手指,「如果我補了,她們看到我還有,必然又要堵我一次,還不如現在清凈。」
「不愧是你。」雪見未枝毫不吝嗇地誇獎道,「但真田君似乎保住了他的紐扣,了不起。」
「因為他是風紀委員……」仁王雅治小聲逼逼,「姑娘們怕在畢業最後一天被他抓去國旗下寫檢討。」
「你對真田君的畏懼還真是貫徹始終。」雪見未枝同情地說,「三年過去,初心不悔。」
「才不是!」仁王雅治被她比喻得雞皮疙瘩起一身,「我們最怕的人當然是部長。」
「幸村君?」雪見未枝想了想,「他不是溫柔大美人嗎?你怕這一款?」
「……你對部長的印象到底有多少奇妙的誤解?」仁王雅治無力吐槽,「總之,除了副部長,部長肯定也保住了自己的紐扣,要把它留給自己心愛的姑娘。」
說著說著,他險些唱了出聲,立海大皮皮蝦王子本色演出。
「幸村君。」雪見未枝正對著仁王雅治,對他的背後打招呼。
仁王雅治寒毛聳立,一秒立正:「部長我申請當庭辯護!」
「騙你的,他沒來。」雪見未枝稀奇地說,「你是真的怕啊?還以為你是假裝的。」
仁王雅治有欺詐師的稱號,是cosplay的一把好手。奈何雪見未枝是與太宰治狼狽為奸的惡友,說謊不眨眼是基本技能,奧斯卡影后竟是她自己。
「枝枝,你這個惡魔!」仁王雅治佯裝生氣,追得雪見未枝滿走廊亂跑,畢業生的學位帽歪歪扭扭地掛在頭上。
「少年,不要自不量力。」雪見未枝可是立海大七大傳說之一、田徑部部長淚流滿面想去劍道部挖人培養奧林匹克種子選手的存在,仁王雅治在網球部培養出的速度完全不能抓住她的影子。
兩個人在走廊上你追我打上躥下跳,直到一雙大手從背後拎起雪見未枝的衣后領。
如此熟悉的襲擊方式、能抓住風一樣的少女的超神反應力、視野上升后呼吸到的屬於一米九處的空氣,是你——
「五條老師?」
雪見未枝在空中撲騰了幾下,用划水的姿勢給自己轉了個方向,正對一張被白色繃帶遮了一半的臉。
五條悟今天沒有選擇墨鏡也沒有選擇眼罩,他用了上一次雪見未枝極力推薦的一款繃帶,親膚防水還透氣,太宰治用得都哭了。
「五條老師,你要看年級第一的成績單嗎?」少女眼睛亮亮的,被拎在半空中也不妨礙她仰首挺胸一臉驕傲,五條悟甚至能透過空氣看到一條輕快甩動的毛尾巴。
「真的是第一啊,不錯不錯,老師很滿意。」五條悟伸手在枝枝頭上一頓狂揉,把她為了畢業禮早起半小時打理的髮型毀於一旦。
枝枝反抗無效,只能在心裡暗戳戳詛咒他千萬不要一不小心把她頭上的發卡弄掉了,否則她將在離開學校的最後一天實現莘莘學子期盼了三年的願望——炸學校。
「枝枝,這位是?」仁王雅治追上來,發現黑髮的少女被一個陌生男人單手輕鬆地拎起來,湊在一起親昵地講話。
他一言難盡地看著五條悟和雪見未枝同款的繃帶以及遮住眼睛的造型,非常確定,他們兩個的真實關係應該是——親戚。
中二病居然是可以遺傳的,真可怕。
「是我的老師。」枝枝蹬了蹬腿,想擺脫騰空小雞仔的身份。但五條悟抓在她衣領上的手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見她張牙舞爪的撲騰,乾脆再次將人夾在臂彎中。
行叭,高處的風景不錯,有人代步不用自己走路也挺好。
一米九再次戰勝一米六,一寸長一寸強,長得高就是了不起。
「你同學?」五條悟側頭看了仁王雅治一眼,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和他道個別,我們要走了。」
「去哪裡?」枝枝的人販子雷達再次響起。
她可是知道的!現在還在放暑假,有好多黑心打工店缺童工!
「我要和社長說一聲。」好孩子不能私自出門,枝枝寧死不屈,「沒有社長許可我絕不踏出橫濱一步。」
福澤諭吉從小就教訓雪見未枝:不要輕易離開橫濱。
年幼的特級咒術師,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想買她的命,唯有這座不受咒術界掌控的城市最安全。
「嘖。」五條悟輕微咂舌,「有我在,你怕什麼?」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福澤諭吉的寓意,被無數人懸賞同樣是五條悟童年的日常。
「有什麼好怕的。」最強懶洋洋地說,「一幫廢物,我們枝枝一個人都可以把他們完虐。」
感謝你相信她的實力,雪見未枝不怕打架,她怕五條悟拐她去黑店做童工。
「我帶你去見夜蛾校長。」五條悟用食指點了點少女的額頭,「入學之前有個小測試,要是通過不了,你就不能讀高專。」
「真的嗎?」雪見未枝非常驚喜,「我不用從高中轉高專啦?學歷保住了,萬歲!」
五條悟:「……」
別這樣,你讓他接下來的恐嚇語怎麼說?台詞都被你搞忘了。
「通不過夜蛾校長的測試,你畢業考試第一名的獎勵就此取消。」五條悟冷酷無情地說,活像一隻吃完了罐頭卻反悔不給擼的貓。
年輕的少女哪裡知道骯髒的大人出爾反爾的卑鄙手段?雪見未枝掙扎地看著五條悟那一頭她期待已久的白毛。
不把他擼禿,枝枝少女死也不會甘心!
出現了,因「擼不到五條貓貓的世界是錯誤的,我要毀滅這個虛假世界」的詛咒而誕生的特級咒靈——愛的戰士雪見桑出現了!
「不要小看我,沒有強者通不過的測試!」雪見未枝一口答應,她對仁王雅治和剛剛從走廊拐角走來的幸村精市揮手告別。
五條悟耐著性子等她道別完,直接帶人翻窗跳下,嚇了仁王雅治一跳。
「不愧是枝枝的親戚,運動神經過於發達。」五條悟是稍微出格了一點,但這裡是二樓,也說得通。
要是仁王雅治知道五條悟在二十樓也是這種走法,怕不是要當場叫救護車。
「剛剛是枝枝嗎?」幸村精市輕輕皺眉,「帶她走的那個男人是誰?」
「不知道,可能是她當老師的親戚。」仁王雅治回答道,他的目光在幸村精市身上隨意掃過,突然暫停倒帶回放。
幸村精市制服上,第二顆紐扣的位置空空蕩蕩。
「部長?」仁王雅治張大了嘴。他手動把嘴合上,小心地指了指幸村精市的衣服。
「這個嗎?」幸村精市笑得雲淡風輕,「送人了。」
是誰!仁王雅治在心裡呼喊,是誰摘走了立海大的鎮校之花!
「阿嚏!」雪見未枝在半空中打了個噴嚏,她不高興地錘了錘五條悟的胳膊。
「五條老師,天上太冷了,我要凍感冒的!」
「沒事,我們咒術高專的醫務室有美女醫生姐姐幫你治療。」五條悟隨口說,他把臂彎里的小姑娘向上提了提,指向前方。
「到了。」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學校的牌匾出現在雪見未枝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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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長:我放在學校那麼大個枝枝呢?你們咒術高專居然偷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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