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我的那杯咖啡

沈添青是從醫院跑出來的。

不過她真的想走,別人也攔不住。她哥每天查自己家不省心病患的房，專業不對口做作樣子而已。

實則是教訓沈添青，讓這個妹妹別讓做哥哥的太操心。

但沈添青本來想一出是一出,她的人生不任性的時候都在遇到時絮之前。

之後都是野草生長,明明有家人，活得還很伶仃。

她們好幾天沒見，沈添青自認為不是那種會問你會想我嗎的人。她的行動比嘴巴靈活,手已經從抓住了時絮的皮帶。

時絮：「不用這樣吧沈導？」

這個更衣室太小,使得空氣都在發燙,人的呼吸聲纏在一起,像是音軌重疊,在耳膜里震顫。

牽連了某處心房，砰砰砰地串成了彩色的煙花,炸得沈添青頭暈目眩。

沈添青：「孟sir,不可以嗎？」

時絮抓著她的手,她的頭髮還扎在腦後,沒有一絲碎發垂下。現在年輕一輩的女藝人造型大部分都以披髮為主，有博主分析這種幹練的造型很容易暴露面部的缺陷。

沈添青也覺得自己今天才看清楚了孟蘅的相貌，眉眼似乎藏著深譚,和當年她街頭的那一眼截然不同。

那是形似，現在的話，是神似了。

她呼吸越發急促,踮起腳，急不可耐地貼近時絮,狠狠地把自己湊到對方懷裡。

時絮：「沈小姐,不可以哦。」

她把人按到了一邊的椅子上,也不知道更衣室為什麼有這種小凳子,看上去像是兒童款，紅色草莓塑料凳，看上去還挺可愛。

沈添青還在掙扎，時絮直接把腰帶摘了把她給捆了，擱在一邊防摔的杠上。

沈添青氣得不行：「孟蘅，你有病嗎？給我放開。」

時絮：「我沒病啊，是您有病。」

沈添青恨恨地瞪著她。

時絮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換起衣服來。

一周速成的鍛煉在別人眼裡很艱難，但時絮完成得不錯。孟蘅的身體本來就因為練過舞蹈而比普通人柔軟，一些方法用起來也成效也快，這段時間下來，身體看起來結實了一些。

沈添青眼睜睜看著她脫衣服，目光落在對方平坦的腹部，上面也覆著薄薄的肌肉。

但是時絮穿衣服很快，套頭衛衣一穿上，沈添青失望地移開眼。

更衣室四面都是鏡子，她的目光看向鏡子，發現鏡子里的人正看著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沈添青哼了一聲。

她披著外套，頭髮也亂。裡面的病號服紐扣都沒扣到最上面一顆，因為剛才一鬧，還崩了倆，堪堪留了胸口那顆。

「你怎麼過來的？」

時絮換好了衣服，拿走了自己的皮帶，沈添青腿都麻了，半天沒站起來，還是時絮扶她起來的。

「陶宜送我來的。」

時絮噢了一聲，「做你助理的話，你住院她一般幹些什麼呢？」

沈添青：「你想幹什麼？」

時絮：「我覺得做你助理好像也挺好的，高薪，事……」

算了事不少。

沈添青噢了一聲，「那你只能做那種助理。」

時絮：「那要加錢。」

沈添青：「有事助理干，沒事幹助理的那種。」

時絮：「你確定是干助理？」

她笑了一聲，又彎腰給沈添青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她的外套拉鏈拉起，把頭髮從裡面扒拉出來。

「沈小姐，節目還沒錄完，你在這裡等我？」

她的聲音壓低了一些，明明沈添青是走綠色通道進來的，卻被她搞得像是偷摸來的。

隱隱約約帶著點心照不宣的刺激。

沈添青抬眼，她其實很好騙，也很好哄，給時絮一種她還小的錯覺。

「你想和我玩更衣室play？」

時絮：到底誰想玩啊？

……

時絮再回到自己座位的時候旁邊的陳小吟問她：「怎麼這麼久？」

這次又要重新定級別，大眾評委的投票數據統計得比較慢，所以台上的時間也比較長。

時絮小聲說：「順帶喝了杯咖啡。」

陳小吟抽了抽嘴角，想到這人第一期的惡劣行徑，突然覺得這人一點沒變。

囂張又謙遜，是個矛盾的後輩。

時絮笑著看向台上的表演，琢磨著等會要怎麼處理更衣室那杯「咖啡」。

最近出現在節目組基地邊上的粉絲越來越多，時絮有時候開個窗都能看到底下扎堆的妹妹。

叫的還是自己的名字。

她以前紅的時候都有點忘了，好像是有這麼個時刻，但年代不一樣啊，哪有大聲喊我要和你結婚的。

時絮本來想看看手機，但是發現還落在休息室。

她只能百無聊賴地看著節目計分。

場外投票和場內投票特別激烈，柱狀圖展示著每個人的人氣。

導師也看著屏幕，攝像對著演員席位，捕捉每一位的表情。

【我看陳小吟緊張到掐自己的腿哈哈哈哈】

【青懷叔笑容是顫抖的……孟蘅，居然在發獃。】

【我看這次孟蘅很穩，所以說她這個開局資源咖為什麼到現在逆轉成實力派了啊？？這是開竅了？】

【最好笑的開局s卡被群嘲，到現在保不準又從b重回s，這就好笑了！！】

【孟蘅，你不會真的在隱藏實力吧，拜託！這可是娛樂圈，你隱藏實力到底幹嘛？能不能有點事業心！】

「好，本次晉級的人員名單已經誕生。」

主持人身後的大屏幕是這次的實時投票排名，孟蘅跟陳小吟一分之差，位居第二。

陳小吟飾演的是一位跨年齡的母親，和時絮飾演池一徽是相同的母題，但是後者重在跟劫匪的對戰，溫情渲染得比較少，共情方面輸了。

這點符合時絮的預判，她轉身跟陳小吟擁抱。

這次九進四淘汰的人選讓不少人唏噓，畢竟戲骨很多。

彈幕哀嘆的多，高興的也多。

「觀眾朋友們，下一次就是《另起一行的世界》最後一期總決賽。」

「總決賽的賽制如下，每位導師自己完成劇本並進行拍攝，可以進行室內和室外拍攝，最後在直播廳展示成片。」

「本次創作過程依舊用鯨魚幣解鎖直播間的方式和大家見面，全程透明。」

【我靠玩這麼大，來得及嗎一星期？估計是短劇吧？】

【那秋潮呢，秋潮不是導演啊？？這咋辦啊？】

「秋潮導師保持導師席位，並擔任特邀出演，其他三組導師也會有節目組特派演員協演。」

「下一期開始沈添青導演回歸執導，讓我們期待她的作品。」

時絮訝然地抬眼，這時候鏡頭正好切到她，在很多人眼裡，這又是她和沈添青關係曖昧的另一個意思。

【沈添青不是住院了嗎？我還以為她這期都不來了……】

【孟蘅跟沈添青到底什麼關係哦……沈添青這麼嘴毒的人都不反駁營銷號我這種嗑藥雞都要懷疑是不是她自己放的料了！】

【唉孟蘅的女警官真的好好看，我發現她真的很適合偏颯爽的造型。雖然以前少女性感風也可以，但還是這個更順眼，是那種讓人腿軟的性感555】

【沈添青拍的話……出場費多少？我真的很好奇，她上一次的電影是兩年前了吧，之前看蜜瓜那個林總的採訪，說是今年或者明年會出新電影，好奇死了。】

【我真的很好奇沈添青的幕後……感覺她就算訓練師導戲，也不太真實……她好矛盾一女的。】

節目結束后時絮回了休息室，更衣間的門還鎖著，她敲了敲門。

造型師都不在，她敲得別有用心。

「走么？還是你想繼續在裡面待著？」

時絮敲了好半天，都沒人搭理她。

「那我走了？」

她佯裝要走，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時絮都要走到門口了，才聽到咔噠一聲。

她轉頭，沈添青在裡面，雙眼紅紅。

臨走前幫這個人整理好的衣服，她又給弄亂了。椅子是外面搬進來的，沈添青整個人骨架小，平時裝腔作勢給人感覺氣勢一米八，其實小小一隻，像是蜷縮在上面。

「你給我過來。」

沈添青說。

但是她鼻子紅紅，聲音軟軟，實在沒什麼威懾力。

時絮看她的模樣，活像拿了自己的手機幹了什麼壞事一樣。

時絮的屏保是沈添青之前強行設的時絮自己的照片，在姚方方眼裡這個金主變態至極，哪怕稍微收斂一點，依舊格外過分。

「你們……你們……那什麼不會膈應么？」

姚方方之前還委婉地問了一嘴。

時絮也沒怎麼跟沈添青發生親密關係，她這人世俗的慾望在這些年的老娘舅生涯里磨得差不多了。

只有比腥風血雨還腥風血雨的愛才能感化她。

之前她那是金絲雀義務，只有她想，才可以投入。

端腦空間的系統同事都說她很難追，連7707也這麼覺得。但時絮覺得自己的難追，只是取決於主動權，畢竟是一念之差。心動從來都是從打動開始，以前沒機會，也覺得順其自然最好。

姚方方跟結巴一樣問，時絮答得輕飄飄：「不會啊，我們本來就是建立在第三個人上的關係。」

乍聽以為是第三者，是出軌，實際上是隔著一個死人。

當初的孟蘅就很膈應，替身當得憋屈又很難反抗。

但是時絮本人回來，隔著的那個死人是自己，哪怕屏保都被設成那樣，她依然不會覺得清涼。

姚方方沉默了好半天，含著眼淚抓住時絮的手：「寶，你受委屈了。」

時絮怎麼解釋自己沒委屈對方都覺得是強顏歡笑。

她乾脆不解釋了。

現在當事人窩在椅子里，狹窄更衣室的燈光只有鏡子上面的燈帶，時絮覺得她像個蛋糕上面的塑料小人。

小時候她每年期待的生日，父母去蛋糕店定製的抱著生日快樂牌牌的美少女。

可惜她現在變了個人，生日也變了，父母沒了，那家蛋糕店不知所蹤，時下流行的蛋糕也不再是那種樣式。

抱著生日快樂牌牌的美少女，就算有，也不是少女了。

是個惡劣的小哭包。

還挺會使喚人。

時絮關上門，她低頭，看向沈添青，膝蓋一抬，把對方的膝蓋合攏了。

沈添青叫了一聲，又咬了咬嘴唇，問她：「人都走光了？」

時絮：「你覺得呢？真膽大啊沈導。」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屏保是時絮當年的膠片照片，是她自己放在社交平台的，跟幸夏萱的合照。

幸夏萱被裁去，照片被ps，都不太像她了。時代的痕迹消去，而現代的人卻要復古，照片都弄成泛黃的卷邊，企圖去跟時間爭奪所有權。

「別廢話了，帶我回去。」

時絮嗯哼一聲：「回哪？全是攝像頭呢。」

沈添青：「那就公開。」

時絮：……

沈添青冷笑一聲：「你不想那我偏要……」

時絮：「你要我背你還是抱你好是扶你呢？」

她露出一張標準的假笑臉，最後被沈添青捏住臉，然後磕了嘴唇。

親得渾身發燙。

沈添青明顯有些累了，她的病雖然被要控制著，但是很容易讓她疲憊，更何況她還很擅長折磨自己。

最後還是晏牧雨開綠燈才出去的。

陶宜坐在副駕駛座，看著出口圍著的人就覺得頭皮發麻。

這是個很容易翻盤的圈子，她沒想到孟蘅能這麼快逆風翻盤。

無論是數據還是親眼見到的場面，孟蘅的人設都逆轉了。

而且復盤一下發現這分明是孟蘅自己溫水煮青蛙，只不過煮的是觀眾。從開局的傲慢到一點點的轉變，等到這一期她演技的爆發，讓人很容易接受她的改變。

表演的開竅早有先例，她這樣的也並不算奇特。

況且是被導演調教過的，再加上直播的高壓，不少人都是肉眼可見的進步。

相比之下孟蘅獲利最大。

陶宜下午剛做完孟蘅的數據分析，看到孟蘅的時候有點頭皮發麻。

特別是在沈添青靠在對方懷裡的時候。

她總覺得這短短几個月，沈添青就像那種晚年被姿色平平的保姆騙光財產的老年痴獃。

但是她老闆不老也不呆，痴也是針對死人，所以這種轉變才讓人心驚肉跳。

「好久不見啊，陶特助。」

陶宜看著後視鏡被對方發現，孟蘅的視線在後視鏡里和她對上，那眼神和從前的唯唯諾諾大相徑庭。

分明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陶宜心想：完蛋了，這恐怕是要變成老闆娘。

表面上她恭敬地說：「您接下來有一天的休假，沈導說要和您一起過。」

時絮給沈添青繫上後排的安全帶，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讓人坐直，只好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我知道了。」

時絮點頭，打開自己的鎖屏，發現有好幾個電話。

都是被她在錄節目的時候自己掛的。

號碼她覺得有點眼熟。

她翻了翻記錄，是譚檀的號碼。

那掛這個電話的，必然是沈添青了。

這幾個未接電話，還有好多條信息，鎖屏沈添青解不開，應該沒看。

時絮現在打開一看，皺了皺眉。

-[19:58]你知道120988832么？

-[20:07]為什麼不接電話呢？小孟，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20:13]你應該知道我妹妹為什麼會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給你解決麻煩。

-[20:17]我知道你上節目可以看手機，記得回復。

-[20:34]做別人的替身有什麼好，你資質很好，不要浪費自己的青春。

再然後就沒發了。

這一路時絮翻來覆去地看著這幾條信息，不懂譚檀為什麼要這樣。

她當年不是跟沈添青感情很好么？

在到公寓的時候，私人電梯往上，靠著她的沈添青低聲問她：「你跟我姐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

「孟蘅。」

「我警告你，你搭理她一下，我會恨不得殺了你。」